李長安和百草園的合作，他有八成的把握能成。

因為...這疑似是錦衣衛的人在后面操作，而錦衣衛的老板是朱元璋，老朱費那么大的勁，不就是為了在自己身邊合理地安插個眼線而已嘛。

更何況，李長安提的要求看似離譜，但已經解決了其中的大部分問題，就是可能會讓百草園東家虧得血本無歸。

而老朱，最不缺的，就是錢。

再再，如果這都不答應的話，那就證明他們是無辜的，條件還可以再談嘛。

如果不是自己手中的幾百兩的寶鈔不能動的話，他甚至都想自己單干...

一路上再走走停停，很快就走到鼓樓四巷的甄氏醫館前，門口左右對聯掛著：

大德行醫，傳承本草；

春風濟世，播灑仁心。

透過醫館的小院子望向里邊看，李不易正認真地在一旁觀摩老中醫診斷。

中醫四門學問，望聞問切被稱為醫之綱領，除了切脈，其實前三者（觀氣色，聽聲息，問癥狀）也能學到很多經驗。

隨著診斷結束，老中醫認真開出一張藥方讓徒弟去抓藥，自己則是繼續叮囑病人一些注意事項，不久李不易將病人送出醫館...

他等級實在太低了，只能在旁觀摩，順便干一些迎來送往、打掃清潔的雜活。

他抬頭看到門口的人，愣了一下，隨后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哥，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來，在醫館還習慣嗎？有沒有欺負你？”

“噓。”李不易尷尬地回頭望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眼角彎彎，“沒有人欺負我，師傅師兄師姐們人都很好?！?

“那就好?！崩铋L安看他表情不像撒謊，也就放下心來。看來這世上，也不是誰都那么勢利。

其實李長安是多慮了，以樓英太醫的身份，又是浙江那邊的名醫，和老中醫又有幾十年交情，往學館這邊塞個徒弟而已，誰會沒事找事。

醫館里的學徒，兩者都不是同一個師傅的，沒必要。

李不易甚至都不用考核的，更和他們沒有利益糾葛，加之這小胖子還算勤勉，大家也都相安無事。

......

兩人聊了一會，此行的幾件事都有了不錯的進展，李長安也就回去了。

既然招攬了十來個乞丐，接下來，還得管他們吃喝拉撒才行，不然讓他們穿著一身破衣服出去？李長安可丟不起這人。

既然要搞品牌，那肯定要給他們設計一套統一的著裝才行，要有辨識度的，別人一看就知道是XX雜志員工的那種。

米團黃色套？NONONO，除非自己不要命了。

餓了嗎的藍色套？

也行，但感覺不夠朝氣蓬勃。

除非是那套藍領、肩膀處鑲兩道藍邊的白T恤，左右鑲兩道白邊的藍褲子...

李長安嘿嘿一笑，提筆畫了起來，雖然他畫工很差，但這東西又用不上什么畫工和畫技，照著抄很快就臨摹了出來。

嗯，再畫一套冬天的。

前后不過半個小時就搞定收工。

然后是墨水的問題，如今的墨是煙炱和膠質混合壓制而成。他們易溶于水，吸附力較弱。

李長安對其的改進是往其中添加植物油，如大豆油，松脂等等，將其改成油墨。

油墨一般由顏料、連接料、填料、附加料等組成。其中顏料就是提供顏色，連接料則是賦予油墨適當的吸附力、流動性等。

填料一般由透明、半透明的粉狀物質，起充填作用，一般可以適當添加降低成本。

附加料則是改善油墨本身性能的，如干燥劑等。

如今的墨，其實不是純粹的顏料，而是往里面加了一點連接料的顏料。

也就是說，李長安可以先忽略后面這兩種，而對其進行改進。

雖說成本會有所增加，但如果使用的是簡體印刷，再將字模弄小一半以上，那成本可能會不升反降...因為這時期的紙張，也挺貴的。

這是他以前從D音上看到的介紹，其中有一個銅版油墨的配方，溶劑39～62.5；樹脂23～33.5；助劑2～4.5；顏料粉7～30。

溶劑就是水或者酒精之類的，樹脂他打算用大豆油替代，助劑直接劃掉，顏料粉就是墨了。

他打算一步步實驗和總結，遺憾的是手中并沒有銅版字模。

——

江遠心情很忐忑，領著弟弟和八個小乞丐穿過大半個應天城，路上也碰見了很多帶敵意的乞丐。

因為，乞丐中也劃分區域的，他們...以為江遠等人來搶地盤。

為什么之前幾個小乞丐只能在那個小巷子徘徊，就是因為其他好的地方...他們搶不到。

到百草園書屋時，離辰時末還差半個時辰...

在李長安眼中很是破舊的書屋，在江遠眼中，卻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里面的裝飾、擺設、環境，不說窗明幾凈、一塵不染，但也是有些不可言說的文化氣息，讓幾人很是懵逼。

自己這幫乞丐來這里...能幫得上什么忙？

很快，驚動了里面的胖掌柜。

胖掌柜氣得罵罵咧咧，一大早的顧客還沒上門，乞丐倒來了...

真TM晦氣。

他伸手入懷里，邊掏邊往外走，一道怯怯的聲音傳來，給人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是李長安讓我們來的...”

“小李先生？”李掌柜愣了一下，將手從懷中抽出來，疑惑地撓頭，“他讓你們來干什么？”

“他說要雇傭我們，每天三十文錢?！?

胖掌柜額頭青筋跳了跳，三十文錢招一個乞丐？還是沒長大的小乞丐？

狐疑地打量了他們一眼，胖掌柜更疑惑了，我這...不招人??！

難道是想奪權？

眼下，趕又不是，不趕又不是。

好在，伙計已經去找李長安了，估計要不了多久。

很快就見李長安拿著根油條，身后跟著伙計小林慢悠悠散步而來，那情形，跟踏春差不多。

兩人的身影引來無數側目，還有人不死心地遠遠綴著。

胖掌柜無奈，他...就這么篤定東家會同意這個合作？

可惜東家說自己沒空，否則一定要來會會這個名動京師的李長安。

“早啊李掌柜。”李長安象征性舉了舉手中的油條，又看向一旁的乞丐們，說了句廢話，“你們來啦?！?

江遠等人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們在這...已經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也就是四刻鐘了。

“小林，去幫我找個做衣服的裁縫過來！”李長安理所當然地使喚起百草園的伙計，然后把剩下的一截油條塞進嘴里，塞得鼓鼓的。

隨后從懷中掏出一沓草稿來。

胖掌柜看著他那滿是油腥子的手把草稿弄臟，臉上的肉抽動了一下，額頭青筋兀自跳個不停。

“來來來，先簽勞動合同，免得說我騙你們！”李長安帶著他們往里走，胖掌柜攔住了去路。

“小李先生...百草園不招伙計小廝?！?

“短視！”李長安一挑眉頭，隨后淡淡道：“放心吧，不用你們出錢，會有人搶著出錢的?！?

誰會搶著出錢？賤不賤吶？

胖掌柜猶豫了一下，還是讓開了道路，他又瞟了一幫小乞丐一眼，不解道，“這...你要他們能干什么？你要是想雇人，我可以替你找幾個...”

江遠等人聞言又一愣，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一腳已經踏進百草園了，此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幾人咬著唇，捏緊了拳頭，低著頭，眼睛中霧氣已經上來。

人在落魄時，平日里不屑一顧的閑言碎語都能傷人很深。

“我樂意，你們百草園管那么寬干嘛？吃你家大米飯了？”李長安無語，隨后又哼了一聲，“我還包一餐午餐呢！到時候效益好，我還交五險一金，還每個月團建一次，還分紅，氣不氣？”

胖掌柜無語地氣笑了，“你自家的錢怎么花都是你的事，我氣什么？”

江遠等人有些感動，雖然聽不懂這兇哥哥在說些什么...但好像在替自己幾人出頭...

李長安哼哼兩聲，“還不進來？杵在那擋著財神啦！”

幾人走進院子，等李長安從書屋里面找出筆墨來。

在一旁的石桌子上，李長安將所謂的契約放在上面，親自磨墨，努了努嘴，“喏，看看吧...沒有意見就簽了?！?

江遠搖了搖頭，“只要每天是三十文錢就行，不用簽了，我們相信你?！?

李長安看了他們許久，嘴中吐出兩個字：“傻缺！”

不過他還是拿著那份合同，念了起來：

契約

甲方：李長安（以下簡稱甲方）；乙方：江遠（以下簡稱乙方）。

雙方在平等自愿、協商一致的基礎上，同意訂立契約，共同遵守本契約所列條款。

第一條：契約期限

一：本契約為不固定期限契約，甲方有權利隨時終止契約。

第二條：工作內容、工作時間及工作地點

...

第三條：酬勞及支付方式

...

第四條：違約賠款

甲方違約賠款：無。

乙方違約賠款：無。

此合同一式兩份，自簽訂之日起立即生效。

甲方（簽字、畫押）：乙方（簽字、畫押）：

____年____月____日____年____月____日

胖掌柜在一旁聽著，這連基本的克扣薪水都沒有，簡直是良心版契約啊。

眼見一眾小乞丐被逼著簽訂了合同，但眼中的霧氣更重了，看李長安的眼神也更感激了，胖掌柜直呼學到了...

MD，小林要是對我有這么上心的話，咱百草園都不至于落魄成這樣。

狗日的，還給李長安跑腿！

真的是越想越氣。

不行，回來得踹他一頓才行，胳膊肘盡往外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