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穴。

‘母親身子已無大礙，這雜氣幫了大忙?！?

‘可這雜氣到底是什么？’

一座橙黃小山般的兇虎自幽幽穴口內(nèi)探出身子，深邃眼神朝外巡視一圈，最后稍顯慵懶地踏著步子至樹蔭下趴著。

虎口微張，一團陰氣自口中吐出，朦朦魂氣縈繞成圈，最后在樹蔭下徐徐成型，化作劉山的模樣，除開腳跟下無影子外，其余與竟真人別無兩樣。

這吞人魂靈做倀鬼的術(shù)法非是陳衍悟的，而是吸納雜氣到一定程度后，某天忽然福至心靈，像是醍醐灌頂般，自然而然便記起它該怎么用。

‘氣’該從哪些體內(nèi)關(guān)竅過，應(yīng)在哪里用力，哪條經(jīng)絡(luò)更適合使出這道術(shù)法，仿佛自有一張答案藏在腦中，在適合的時間自然而然的提醒他。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小術(shù)法。

陳衍叫它「小御風(fēng)術(shù)」。

雖不精妙，但卻是自己悟出來的。

初時，陳衍只是下意識驅(qū)使自己體內(nèi)的雜氣外放，模仿風(fēng)的流動、提升自身的速度、氣勢。

但熟練之后，發(fā)覺這股雜氣能被凝聚成風(fēng)刃，切割空氣、斬斷草木，旋即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研究起來。

之后，陳衍用它來趕路、狩獵、無所不利，甚至還能在捕獵時提升威勢，嚇得某些動物不敢動彈，任他宰割。

當(dāng)時在山林掠殺獵人也是以它所為。

“見過山君。”

劉山的眼神渾渾噩噩，面色晦暗不明，能從上面看出些許掙扎。

他也曾有聽過一些志怪傳說，成為倀鬼之后，一切都附于猛虎身上，不僅沒有自由，連選擇的權(quán)利都沒有。

而事實也如此。

只要陳衍一個念頭，他便會如傀儡般的去做，沒有反抗之力、甚至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仿佛在這幅身軀內(nèi)，自己只是位客人。

想到日后要可能要誘殺人，不如當(dāng)時一死了之。

‘斗門村并北林……’

左宿國他倒是知曉，上一世青葉麓周圍的應(yīng)安小村便在左宿國內(nèi)，但這一世并未與人類接觸過，倒是第一次聽見這朔南縣與并北林。

不過周圍好像沒什么出奇的地方。

一年時間太極魚眼也才積蓄了四分之一，再聯(lián)想到麓中那條小溪，相互一對比，他便心頭火熱。

但再眼紅也無用。

不說三四年后會回去的三頭精怪，也不說現(xiàn)在可能已占據(jù)那靈溪的精怪，就單以現(xiàn)在自身的實力，或連幽谷子設(shè)的陣法都破不了。

現(xiàn)在的陳衍心里急迫的想找些功法傳承。

哪怕是些殘本也好，好過自個琢磨。

自己雖有人智，但愈到后面、愈發(fā)覺得修途難行，總覺體內(nèi)有更好的運氣方式，可就是抓不住那偶然一現(xiàn)的靈感。

陳衍晃腦，將這些想法暫時壓下，向劉山問起并北林及朔南縣的情況：

“朔南縣可有什么厲害人物？周圍可有什么神鬼傳說？”

在山林主場內(nèi)，普通人來的再多陳衍也不懼，即使是軍隊，大不了逃便是。但如果來的是修士法師，那就要早做打算了。

劉山想了想，隨后木訥道：“回山君，未曾聽聞什么厲害人物?！?

“但我曾聽村里老人講過一些怪談，斗門村南邊有座山神廟，十分靈驗，但要以食物糧油供奉，且有人親眼見過那山神顯形……”

“山神廟？”

“是。”

“你可去過？”

“尚未去過，但我……生前一些至交好友都曾去拜過?！?

陳衍不再說話，劉山倒是沒有撒謊，成為倀鬼后命魂全系于他，話語真假一眼便知，但是他心中還是有些許顧慮。

……

幾日后。

青色巖壁，蜿蜒山道，悠悠古廟。

廟宇依山而筑，青石為壁，苔蘚斑駁。

廟門兩旁，古木參天，枝葉交錯，日光透隙，灑落點點金光，幾只烏鴉在樹上筑巢，嘎嘎的叫著。

陳衍靠木叢樹蔭隱匿，抬頭望向門楣上。

靈社君廟。

他今天又在此觀望了一個時辰，加上前幾天無事朝來此，已快有十幾個時辰。

廟并不大，但卻古意盎然。

一農(nóng)戶打扮的人從廟中走出來，手里捧著布紙包裹的物什，陳衍瞇眼，剛剛這人進(jìn)去時明明背著的是半袋稻米，再出來便換了東西。

山風(fēng)輕拂，松濤陣陣。

‘要不進(jìn)去看看？’

‘看著也不像什么邪神淫祀……’

陳衍等了一陣，沒再見有人來后，自顧自起身，小心翼翼地探出腳，若能得法最好，若不能那便直接撒腿就跑。

步入廟中，見堂內(nèi)青石鋪地，地上一塵不染，墻壁上鐫刻符紋，神龕前香煙繚繞。

陳衍瞳目望向神龕內(nèi)。

龕內(nèi)立著一尊身著嚴(yán)服，體形魁梧，筆直站立，目光如炬，頗有神威的人像。

廟內(nèi)幽靜清冷，如果不是劉山有提醒、包括這幾日看見的話，或許陳衍也只當(dāng)這是一間普通神廟。

他向周圍仔細(xì)看去，確實發(fā)現(xiàn)有一些不同，墻壁之上的符紋竟若隱若現(xiàn)的發(fā)著暗光。

陳衍虎身一轉(zhuǎn)，朝鐫刻有符紋的廟宇墻壁走去。

就在他細(xì)嗅、虎爪已經(jīng)抬起快觸摸到符紋時，一道低沉聲音響起：

“小友，別玩了?！?

陳衍虎爪一滯，扭頭看向聲音的發(fā)源地：神龕。

“你想換些東西便直說，別擾了我廟宇清凈?！?

兇虎一愣，只覺這廟宇中有許多玄奧，且這傳音又是怎么做到的？這山神或比自己想的更厲害許多！

他重新走至神龕前，低頭道：“靈社君在上，晚輩去歲才在山中開慧，無意聽聞靈社君事跡，但不知規(guī)矩，望君指點?！?

沉吟許久，或是看陳衍語氣恭敬，那神像緩緩答道：

“無妨，我這并無甚繁瑣規(guī)矩，只三香三拜一貢，提出所愿，若我收下貢品，愿望我自會滿足，若不收下，那你便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陳衍點頭，像是個厚道神。

“不過這是對凡人，對你等精怪……”靈社君頓了頓，“直說想要何物吧?！?

“敢問靈社君，可否有……正宗修行法門？”

廟中頓時沉寂下來，不知是不是幻覺，陳衍看見神龕前繚繞的香煙都靜止下來。

過了半刻。

陳衍以為山神算是拒絕他時，聲音再次出現(xiàn)：

“小友說笑了，這左宿小國、我一山林野神，如何來的正宗？怕只有大宗大派，或是大虞才能有?！?

一陣霧自神龕溢出。

霧氣蒙蒙，色若蒼狗，團霧隨風(fēng)而動至陳衍身側(cè)，須臾之間散開，露出與神像一致的身影，臉色平和看著他：

“我觀小友年紀(jì)雖小，但已服氣納體，想來也通學(xué)命術(shù)，天賦在此地界已是上上之選，何況是以虎獸山君之體。”

“我正好有一法門，不算正宗修行法門，可也足夠你煉己筑基?！?

“斗門村以西、朔南縣以東，兩者其中有一山峭，上居食人精怪，性情兇厲，若你能鏟除它，我便將法門給你?！?

陳衍扭頭看向靈社君。

他也說了，自己才年紀(jì)小，開慧并不久，若那精怪是個陳年老怪……

靈社君顯然看見陳衍眼中的疑惑，只道：“你且寬心，據(jù)我所知，那精怪修為淺薄，是只山羊開慧，骨子里便懼你，且它只善角斗與遁術(shù)?！?

“那靈社君為何不親自前去？”陳衍問道。

靈社君淡淡搖頭，并不回答，隨后以身化霧，鉆入神龕：

“某言至于此，若你想要法門，便將它雙角帶與我，若不想要，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在下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