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禎開始講述這些天發生的事。“回陛下的話，內閣大學士范景文，賊破京師之日，他留下一句‘身為大臣，不能滅賊雪恥，死有余恨’，遂投雙塔寺旁古井而死。”

“戶部尚書倪元璐子自縊而死，死前留下絕筆‘南都尚可為。吾死，暴我尸，聊志吾痛。’”

朱由檢聽到“南都尚可為”想起之前沒有聽從他南遷的建議，不禁痛心疾首。

李國禎繼續說道：“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華，本想帶領御史們登城參戰，但被守城太監拒絕，他跑去文信國公（文天祥）祠投繯而絕，死前留下一首絕命詩‘堂堂丈夫兮圣賢為徒，忠孝大節兮誓死靡渝，臨危授命兮吾無愧吾’。”

聽完后朱由檢眼眶已溢出淚水，道：“大宋有文天祥，大明有李孟暗，這是朕之大幸。”

李國禎一一列舉，竟然一口氣說出二十多個殉國大臣，朱由檢傷心欲絕，喃喃道：“大明非無忠臣，今日至此，實屬朕之過也。”

聽到朱由檢說這句話大明的皇族和臣子都再次叩首，齊呼：“陛下。”

“大明只剩下一批哭哭啼啼的遺民了嗎？”羅虎見此場景拂袖而去，他可沒時間看這一幫人煽情，只有實打實做事，才能改變命運。

他拿著燧發馬槍，叫上潘林、徐斌，去往兵仗局。

一到兵仗局，羅虎先嘉獎了造出原型槍的匠人馮大，把五十兩銀子交到他手中。

其余97個匠人看到馮大的銀子都是羨慕不已。

羅虎向眾人展示了原型槍，讓他們觀摩學習，隨后他宣布：“其后誰造出燧發馬槍，只要檢驗為良品，本將軍賞銀二兩。馮大做指導，良品率若占九成以上，再賞你二十兩。”

聽到這個消息，98個匠人齊聲道：“謝將軍。”

這些匠人積極性很高，整個京城都亂了，兵仗局受羅虎庇護，有吃有喝，還有銀子拿，算是這亂世里的一方凈土了。

另外一邊，田府，主人田弘遇正在陪劉宗敏喝酒賞舞。

田弘遇是朱由檢的寵妃田妃的父親，是個阿諛諂媚，比周奎還會搞錢的家伙。

他家現在燈火輝煌，絲竹之聲不絕于耳，一群身著華麗服飾的美女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

劉宗敏坐在高位上，身旁擺滿了美酒佳肴，他一邊飲酒，一邊欣賞著美女們的表演，但是一連好幾天都是這種日子，已經提不起他的興趣了。哪怕任舞者裙擺飛揚，身姿搖曳，他認為也不過是胭脂俗粉而已。

田弘遇看出了劉宗敏的心思，諂媚地說道：“將軍，這些女子都是國色天香，難道入不了您的法眼？”

“什么國色天香，不過是長的妖艷而已，看久了就乏了。”

“哈哈，小人倒是知道一名才貌雙全的女子，乃秦淮八艷，不知將軍是否有興趣。”

一聽秦淮八艷的名號，劉宗敏馬上來了興趣，道：“此女可在京城？”

田弘遇笑呵呵地說道：“她本是小人的養女，叫陳沅，只是現在嫁人做妾，丈夫還是京城名門……”

“什么名門，這些天被老子收拾的王公貴族還少嗎？快點說，那陳沅在哪兒？”

……

在兵仗局忙完已經日落西山，羅虎剛回到朱純臣家，連口飯都沒吃，一個在吳襄家負責保衛工作的親兵就來匯報情況。

只見這名親兵臉色青一塊紫一塊，顯然被胖揍了一頓。

羅虎一看這種情況就知不妙，吳家那邊是出了大事了。

“劉爺親自前來索要那陳沅，還把吳老爺抓了，把家產也給抄了，兄弟幾個想上前說明情況，都被揍了一頓，最慘的還挨了五十軍棍。”

聽到這個消息后，羅虎一掌打在成國公府門口的一尊石獅子上。

他希望改變歷史，可這歷史就是和自己開玩笑。

“不，是有些人不配擁有天下。”

羅虎咬著牙，看著眼前一隊順兵匆匆上前走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壞笑，也不知道是誰家又要遭殃。

這大順，真是在歷史的節骨眼上作死，幾乎每個將領，不是草包，就是莽夫。

“都給我上鐵甲，刀、矛、鳥銃都準備好。”羅虎給王四下了命令。

“將軍，我們這是……”

“不要問，只管照我說的做。”

王四開始搖人，集合起二百人的隊伍，都是全身著甲，刀盾手，長矛兵，火銃兵都有。

一般來說，對付京城內的百姓不需要著甲，羅虎的這些親兵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今天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羅虎在向親兵喊話。

“今晚的行動，不要問，不要瞎打聽，回來把嘴巴閉嚴。”

說罷，羅虎讓王四帶隊，開始在黑夜的街道上行軍。

夜，似一張巨大的墨幕，將京城緊緊包裹，星辰隱匿，月華失色，唯有那不絕于耳的哀泣，穿透了黑暗。

羅虎他們沿著天街行進，直到哭喊聲、獰笑聲、哀嚎聲從遠處傳來。

“聲音從哪里來到？”羅虎問道。

王四回答：“好像是安福胡同。”

“兩路包抄，進行封鎖。”

士兵分成兩隊，從東西兩個方向堵住了胡同出口。

羅虎靜靜地站在胡同口外，借助著風中搖曳的殘破燈籠所散發的微弱光芒，他清晰地看到街道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地面被鮮血染得鮮紅一片。

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嫗，顫抖著身體艱難地站起身來，步履蹣跚地走向一具女尸，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那已經冰冷的臉龐。

幾天前，這位女子可能還曾是街頭巷尾歡聲笑語的少女，但如今卻如同凋零的花朵般逝去。

胡同的深處，一群亂兵們瘋狂地嘶吼著、咆哮著、狂笑著，他們手持利刃，毫不留情地破門而入，有的抱著搶來的財物走出來，有的則抱著哭喊著的女子走出來。一邊是惡魔們猙獰的狂笑，另一邊則是無辜者痛苦的悲鳴。

羅虎緊緊握著拳頭，眼中閃爍著怒火，他邁出堅定的步伐，一步步向著胡同深處走去。

路旁的幾個亂兵注意到了羅虎逐漸靠近的身影，他們停下手中的惡行，警覺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