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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罌粟

霸王屋是一棟高大的庭樓,在整個歌舞伎町都算得上是醒目的。

齊頭昂,唐破風,院里枯山假水,條石壘起的高墻挑過電線桿,從入門處到庭院門口都鋪上繡了金線的紅毯。

紅毯兩側各站六名女郎,兩側穿著打扮妝容不同。

一側是日本傳統藝伎打扮的深色和服,一側則穿著高腰短裙小背心,裸露的肌膚明凈而紅潤。

李徹從紅毯中間走過心生錯覺,忽然有種自己命不久矣走在人生歸西路,路邊都是旗袍羅馬袍蕾絲包臀裙的女孩。

上帝問他怎么死的,他回過身看向那條通往天堂的道路說死因就擱那站著呢。

他們被穿著禮裙的侍從從熱鬧的前廳一路引到樓上,樓上是貴賓廳。

貴賓廳沒有一樓大廳那么華麗奢靡,風格平舒而淡雅,一格又一格的客室被移門紗幔或者屏風分開。

客室里都是些穿著得體的富商,陪他們的小姐也穿著得體,裙袍服褲梅蘭竹菊各種裝扮各種風格都有,都畫了細細的淡妝,倒酒的時候衣領滑到肩胛,露出白凈的鎖骨。

西服男人在最前方的小臺緩慢而沉重的彈奏鋼琴,琴聲悠揚悲傷,像是一根極細的線,慢慢將人勒緊纏繞。

禮儀小姐說鋼琴家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可惜女孩拒絕他的表白當了一個有錢老頭的情人,他心灰意冷在街頭流浪,老板收留了他,現在才能在這里彈奏出這種哀怨若雪的琴聲。

安田猛很有感慨地想著這個男人會這樣一直流浪下去嗎?富人們聽著悲痛的調子高興喜悅地玩著女人,而他卻只是悲劇的伴奏者……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流浪。

李徹則想這是不是為了應對警察查打黑工的另一種說法。

他們被安排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燈紅酒綠,墻上大片稻草紋,分開他們和其他貴賓的是一層并不透明的亞麻油遮幕。

遮幕上用丹砂畫了一位妖艷的執扇仕女,仕女體態勻稱半裸香肩,肩上畫了一只面目猙獰的赤鬼。

畫這幅畫的人顯然對于浮世繪有很獨到的理解,用筆工整勾線華麗,一朵又一朵杜鵑花點綴在仕女周圍卻不喧賓奪主。水墨筆纖交相輝印,細看赤鬼的眼睛甚至可以看見其中又有一位仕女亭亭而立,眉眼惘然。

“怕是有《海賊王》和《火影忍者》的水平了。”

李徹細細點評。不過在他心中這幅畫還是和《飆馬野郎》以及《浪客行》差點檔次……再加個《烙印戰士》。

本想為兩人介紹簾布上的畫是知名浮世繪大師川島國芳先生精心繪制有價無市的禮儀小姐滿頭黑線。

只能重新梳理語言告訴他們說組長在樓上看老板的歌舞伎表演,本意打算邀請二位一同欣賞,可無奈老板是個守時的人,歌舞伎表演開始的時候不愿任何人打擾……

“你們老板還會歌舞伎?”安田猛有些驚訝。

禮儀小姐說老板的愛好很簡單,平時就喜歡看書喝茶插花唱戲,不僅是歌舞伎,能劇狂言乃至中國的黃梅戲京劇他都有涉獵。

李徹點點頭說道理我都懂那你們老板為什么要在歌舞伎町開會所而不是去歌舞伎座開一家劇院。

禮儀小姐沒話說了,只能抱歉道:“すみません,我去為兩位喊姑娘作陪。”匆匆離開了會室。

這事兩人都沒有拒絕。

李徹躺在舒軟的靠座上,不禁呻吟出一口氣。

安田猛緊張而局促的掀開簾布往外看,他們對面的客室罕見沒有任何東西遮擋,梳著油頭挺著大肚腩的男人色瞇瞇摸著女人大腿,女人眼波流轉嫵媚異常,滿臉媚意春情。

李徹不經意間看見女人的模樣,他愣了愣,是櫻井花。

櫻井花也看見了他,她身形頓了一個瞬間,卻只是眨了眨眼,又若無其事和身邊的男人調笑起來。她這次扮演的是顧客的聽眾,顧客和她說些生活工作的好事壞事,她有時歡笑有時嘆氣。

李徹明白櫻井花并非裝作不認識他,而是高天原那幫人處理事永遠不留隱患,櫻井花腦海里有關惡鬼以及他的記憶都被清除了。

剛才女人發愣想必是因為在自己身上看見了莫名的熟悉感,因為那只魅靈的的確確愛過或者喜歡過李徹塑造出來的“渡邊先生”。

“陸”那個謎語人說這是命運的線,也是世界對他這個“外來者”的詛咒,并且隨著他在這個世界在時間尺度上存在的越長,詛咒也會越來越強大,直到他死去或者離開。

李徹并不知道詛咒最終會進化成什么樣子,不過對目前的他來說,這份詛咒除了讓他遇見鬼的概率大大增加外,還多了一份暖心的小功能:

判斷一個女人是不是鬼,除了感知靈壓之外就是看她有沒有愛上自己……南通除外。

這是第二次見面了。李徹心想。

客人說著說著哭了起來,臃腫的身軀努力往櫻井花身上靠。櫻井花一邊小聲安慰一邊貼心地拉上移門。

門快合上的最后一秒她又看了一眼李徹,男人眼睛里靜靜的,朦朧得像是一片霧。

“真是個奇怪的客人。”她想。

安田猛放下幕布:“那個女人就是櫻井花?”

“嗯。”

“長的可真漂亮啊,還有點妖艷,像一朵花。”安田猛點燃煙。

每當看見讓他內心有些許悸動的女人時,他就會點一根煙。

身邊這個男人和他說會抽煙的男人在女人眼中是加分項,安田你這種帥哥就更別說了。

不過不久后安田猛就戒煙了,只因煉金課的寶山龍后來告訴他說有沒有人告訴過安田君你抽煙的時候特猥瑣。

“那也是罌粟花。”

“可她胸很大唉。”

安田猛曾見過李徹在某位即將進入浪客級的怨靈面前發表著名的“巨乳宣言”,而那位怨靈死于隆胸手術失敗。

李徹發表完感言后想象中的情緒波動導致靈壓不穩的情況沒有出現,反倒是是怨靈靈壓直線突破浪客級,這代表被怨靈附身的墮靈者潛意識也不認同“巨乳宣言”。

后來還是李徹亡羊補牢一邊逃竄一邊發表《世界因A而可貴》才讓躲在暗處的安田猛驅魔成功。

“那就是胸大的罌粟花。”

李徹搶過安田猛手中的煙,狠狠抽了一口。

在拘留所他已經很多天沒嘗過香煙的味道了,嘴里都快淡出個鳥味,多年的斬鬼經歷讓他的神經時刻保持緊繃的狀態,只有尼古丁和爐管產生的多巴胺才能寬慰他的身心。

這么想著他又透過縫隙看了眼櫻井花所在的會室。

簾幕已經放下,暖燈投出的影子糾纏在一起,讓人想起枯老的樹下新芽鉆出。

在車上他就從龍也光那得知被驅魔的櫻井花沒過幾天又重新回到了霸王屋,沒想到還會在這里碰見她。

李徹被拘留的這段時間里,高天原查到了櫻井花銀行卡最新的資金流動,調查課的專員為此專門去了一趟資金的流入地北海道。

回來給的報告說收款人是櫻井花的母親,一個慈祥的老太太,會做暖呼的松茸糕,爛糊的奶油馬鈴薯,最絕還得是她煮的蝦仁拉面,爽滑彈口,口感豐富。

調查課課長龍也光問還有什么其他情報沒。

專員樂呵呵地說櫻井花的母親有腰間盤突出,骨質疏松,高血壓、風濕、后槽牙還有兩顆蛀牙……不過我曾經在中國學過一段時間中醫,為她特別熬制了些中藥,三個療程過后保管藥到病除!

聽完報告的龍也光沉默一會兒緊跟著寫了一份報告。隨后這位專員被外派到札幌,協助高天原北海道支部維護當地治安,而他原先的位置由村上熊頂替。

“先前中華料理店那個女孩你認識?”安田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從剛才就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問。

“她叫仲江禮子,仲江夏的女兒,我單獨說仲江夏你可能不認識。”

李徹指了指簾布之外,“仲江夏是櫻井花在這一行的引路人,她在半年前被人發現死在新宿的一間公寓里,犯罪嫌疑人是一位議員。

事發時他和仲江夏在公寓里玩qq游戲,因為過于沉浸的緣故,仲江夏死在了他的身上。”

“那仲江禮子……”

“你猜她一個國中女學生為什么會在夜里出現在這炮火連天的歌舞伎町?”

安田猛想了想,搖了搖頭。

李徹淡淡道:

“櫻井花與她在附近國中當體育老師的男友田中拓人收養了仲江禮子,他們半年前用櫻井花的收入在一丁目不遠處購置了一套高級公寓。

公寓旁是一排的居酒屋,打開窗就能看見歌舞伎町的牌樓。

仲江禮子之所以出現在歌舞伎是在等櫻井花下班,在調查課的出行記錄上,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剛從附近的補習班下課不久。”

雖然早就知道高天原耳目眾多辦事利落,可聽李徹這么娓娓道來女人的相關身份信息時,安田猛還是有些不寒而栗。

這群劊子手像是隱藏在黑暗里的蜘蛛一樣將蛛絲纏繞到這座小島的每一個地方,蛛網上的任何一點顫動都會瞬間被這個龐然大物察覺然后吞沒。

他們代表日本暗處的法律,這個法律不講人道主義不講自由民主,而唯一的執法者是手提刀劍衣領帶血操練惡鬼的血裔們。

李君……為什么身為獨來獨往的賞金獵人卻能和高天原扯上聯系呢。安田猛心里一直很疑惑。

“在想我為什么忽然說她媽死了?”李徹說。

安田猛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可李徹卻把煙熄滅在煙灰缸:

“好了,接下來不要說太多話,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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