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歌舞伎町的長道上，不遠處的熒幕播放著最新的早間新聞，上面說警方在豐島區的高速路上繳獲黑幫份子火并的槍械若干……
稚子背著比她人還高的刀袋踩著黑色小皮鞋蹦蹦跳跳趕在最前頭，白色堆堆襪上小麥色長腿光滑無比，讓很多路過的咸濕大叔咽著口水上前搭訕。
李徹和伊吹賀落在稚子身后不遠處，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都是李徹單方面套話，伊吹賀負責點頭搖頭。偶爾有幾個膽大的姑娘或者外國游客將兩人誤認為“牛郎”要其接客，開價的金額一度讓李徹想著要不'下海'算了。
但伊吹賀真的有在考慮，在稚子驚訝和李徹懂行的目光里他留下了幾位開價頗高的少女電話，并接受了對方保持聯系的建議。
李徹問：“真的很缺錢？”
“你為什么要當賞金獵人。”伊吹賀反問。
李徹若有所思，稚子卻回過身來搶答，高舉右手：“為了報仇！”
這惹的街上行人側目而視，她仿佛也察覺到自己舉動太過招搖，悻悻放下手，吐了吐舌。
“報仇？”李徹問，“誰？”
他的意思是稚子要向哪只妖怪報仇，全世界有不少血裔都是為了向某只妖怪復仇而成為執法者，李徹對此表示理解，因為也有很多妖怪想向他復仇。
“你們猜。”稚子用食指做了個鬼臉。
“給個提示。”李徹不介意陪這萌萌的斬鬼人妹子玩點小游戲。
稚子想了想：“她是個很厲害的惡鬼。”
“多厲害？浪客肆還是浪客伍？總不可能是浪客陸吧？亦或者破門？”
李徹按照稚子的水準和反應來估計，算上二次拔刀……如果還有其他傳承的煉金秘術，最多也就應對浪客伍的妖怪。至于“破門”……李徹自認“斬手”情況下的自己也只能勉強戰平，而代價卻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在日本血裔界，妖怪們的等階都被嚴格的按照：未入級的“無名”、入級后的“浪客”、“武士”、“大將”、以及“王”來劃分。
從入級后開始，每個等階妖怪的實力也從繁體字的漢文由“壹”到“捌”來排列，伍則是中間的分水嶺，無論是浪客還是大將階的妖怪，只要所在階的等級超過了伍，他們的肉體或者權能都有可能迎來一個量的質變，天賦足夠的妖怪甚至會獲得第二項權能。
而這項被贈予的權能被稱為“新生”，擁有“新生”的妖怪被稱為“破門”。
《新葉萬妖集》中說在進化之路的前頭豎立著一扇無形的“門”，只有某些在血統上極具天賦的血裔和妖怪才能發現他，推開了門，獲得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
而浪客陸就是開啟門的鑰匙，只不過有人抓住并握緊了它，有人則忽視它，目光中只有那神秘未知的“進化之路”。
不過值得說明的是血裔因為職業體系的不同，所以“破門”后的增幅也千奇百怪：馭靈師有可能是可以多簽訂一只同階的馭靈，陰陽師或許是精神力上的強化，斬鬼人則有可能多一項“刀語”或者多一次“拔刀”，再不濟就是強身健體。
“都不是，再猜。”稚子否決了李徹的回答，“是比浪客還強的妖怪。”
比浪客還強？那不就武士了么？少女你不是浪客貳嗎？哪怕“三拔”你的強化頂了天也就打打浪客陸，等階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彌補的，除非你的斬鬼刀等階在武士階……
李徹幡然醒悟。
他差點忘記了斬鬼人還有一個隱藏設定。
“我想我們需要一個準確的線索，不然以個人主觀為標準的問題我們也只能給予他最主觀的答案。”
伊吹賀罕見地參與進兩人的對話。他微微側過臉，這個角度的他看上去像個儒雅的學究，在東京肉食系女子中這種男人有個別名叫‘草食男’。
稚子不喜歡草食男，雖然伊吹賀也很帥，但看起來痞里痞氣血統低劣的李徹更對“她”的菜。
“比如……”
“高還是矮？胖還是瘦？長發還是短發？”伊吹賀話沒有說完李徹就搶過了話頭，“有具體的三圍數據最好。”
稚子說：“為什么渡邊先生你那么肯定她是個女妖怪。”
“賞金獵人的直覺。”李徹沒有糾正稚子語音里“她”和“他”念起來其實是有區別。
稚子想了想：“是個女妖怪，很像人類，撐著傘，長長的白紗裙……”
“雨女。”伊吹賀說。
稚子鼓掌：“冰菓！答對了！”
“是雨女哦。”她說。
伊吹賀說：“大將肆階惡鬼，最近出現的記錄是2002年東京大暴雨。那場從鬼蜮波及到現世的暴雨造成45人死亡和200多人失蹤，高天原與陰陽寮付出了二十多位血裔陣亡的慘痛代價。”
“最后根據在妖怪早安論壇公開的信息，雨女現身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天的東京太熱，所以想和東京灣的蛟龍合作用大雨淹沒東京。”
伊吹賀看向如今東京晴朗的天空，禁不住去想暴雨如驟的那一天。雨滴在車頂砸成一塊又一塊，人們站在車頂撐傘呼喊，春日部地下五十米的超大型泄洪水庫幾乎被雨水蓄滿，四臺航空發動機組成的排水裝置高速運轉，發動機沉雷般的巨響被碎雨掩蓋。
距離水庫大約二十公里的澀谷區，陰陽師們操控“陽光”權能的式神“日和坊”把烏云扯出一道又一道白光，黑衣白刀的斬鬼人在光的圓圈下包圍了撐傘的女人。
雨在黑色的傘沿敲出透明的聲音，斬鬼人們拔刀，直到大片大片的血順著下水道排進東京灣，還是沒有人能看清傘下女人的臉。
“雨女……”
李徹記得那只妖怪的身材和臉蛋好像都挺不錯的，唯一的缺點是太過兇悍，發起脾氣不是刮風就是下雨，名古屋的蛟龍都沒那么大氣性。
不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她的眼睛。
那場雨天他剛從意大利逃回日本，他與同行的德克薩斯血裔撐著傘站在澀谷“現世”的街頭，每人手里抱一杯星巴克，兩人抱怨著東京的雨天，在傘下朝“另一側”的澀谷街頭看。
德克薩斯血裔喝了口咖啡，掃視偽裝成施工隊的警戒線，小聲對他說我靠這妖怪起碼得有A階了吧。（美國以字母區分等級。）
李徹很認真地搖頭，說：“不對，起碼是C。”
好吧，李徹得承認自己忘記她的眼睛是什么樣了。
伊吹賀說：“那次吸食的血氣足夠讓雨女進階到大將伍了，稚子小姐，你打不過她的。”
“別看我現在才浪客貳，可我其實有過浪客伍階的擊殺記錄哦。”
你也知道是浪客伍啊少女，大將和浪客兩個字的差別可不是康師傅和康帥夫啊。
李徹在心里吐槽。
稚子卻顯得很無所謂，盈盈一笑，笑容比陽光璀璨：“稚子的復仇心可是很可怕的，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可是付出很‘重要’的代價來拔刀呢。”
“所以不用擔心啦！”她拍了拍背后的刀袋，“能夠驅使斬鬼人揮刀的不就是仇恨嗎？”
“好了，稚子想吃章魚丸子了，接下來我們去吃章魚丸子吧！”稚子又重新恢復到元氣滿滿的狀態，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去了。
“可仇恨也會蒙蔽一個人啊。”
一陣沉默后，稚子聽見身后傳來幽幽的嘆息聲，她沒有回頭，即便她聽不清是誰說的。
“章魚丸子？我們的任務不是跟著這條狗去找被天井下關押的女人嗎？”
李徹的視線垂到稚子像是握著什么東西的右手，好像那里有一條無形的繩。
式神犬影。
陰陽師佐藤谷操御的式神，于陰影中追敵千里。其他血裔可以通過陰陽師默許的靈繩供給它存在的靈力，并且犬影的搜尋能力也會受到牽繩者靈感的強化。
所以如果有血裔在這里就可以看見，其實蹦蹦跳跳的稚子手里還牽一根無形的細繩，細繩另一端拴在流動的人影之中，影中犬影穿梭。
最后三人在街邊點了十份章魚丸子，李徹一份，稚子九份，伊吹賀沒有吃，只是在不遠處牽著犬影抽煙。
李徹蹲在馬路邊，大口吃著章魚丸子：“為什么讓我加入這個任務。”
鵺字銀牌旋轉，轉出明亮的弧線。
伊吹賀在紅綠燈下抬頭，他的視線里東京高樓一字排開像是積木盒子：
“東京賞金獵人圈子里鼎鼎大名的‘我孫子曉川’誰不知道，任務達成率100%，我想沒有任何賞金獵人可以拒絕這樣一位協助者。”
“這種話我只信一半，不過理由不錯，分你一半章魚丸子。”
李徹把章魚丸盒子交到伊吹賀手里，順手接過犬影的靈繩。伊吹賀的視線自然垂在他的右手上，李徹看見了，卻只是扯了扯手套：
“這里面封印著我的王之力，一旦解除封印世界就會毀滅。”
伊吹賀收回目光。
“順帶提醒你一句，那位稚子小姐因為沒帶錢被扣留在章魚丸子攤了，我的信條是不幫女人付錢，所以可能需要你稍稍破費一下了。”李徹看著伊吹賀遠去的背影說道。
“月利1%，簽字畫押就可以了。”伊吹賀看著稚子按上指紋才放心將欠條收入懷中。
為什么會有人隨身帶印泥？
當然李徹沒有把這句話問出來，不過內心倒是是對伊吹賀這個女人眼里的狼尾冰山帥哥有了個更悶騷的認知。
“我把錢都借給波吉太付酒店的賬單了，不然這幾個章魚丸子稚子是絕對買的起的。”稚子氣鼓鼓地走在李徹身后，“不過波吉太說的沒錯，賞金獵人都是小氣鬼！”
李徹卻在這時回頭問她：“聽說最后那個被拐走的女人是在昨晚？有什么情報沒？”
稚子食指點腮想了想，最后搖了搖頭：“只知道是位夜總會的小姐。今早凌晨煉金課的寶山龍博士說在歌舞伎町察覺到妖怪的靈力波動，經過比對高天原發現寶山博士所描述的妖怪與等級范疇和關東支部在追的妖怪天井下相吻合……啊，我想起來了。”
她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好像叫……櫻井花。”
“真是個好名字。”李徹伸手攔住稚子，“接下來的地方就請女士止步了。”
稚子有些疑惑：“為什么不一起進去？”
渡邊先生是浪客壹的馭靈師，波吉太說他的馭靈是只單尾貓又，共享的靈權不會很強。而貓又又不在這，所以渡邊先生現在的作用只有用他的靈感強化隊長的犬影追蹤，戰斗力為零……算上那把奇怪的煉金菜刀話，應該也只能打打沒有入級的小妖……
而伊吹先生雖然是陰陽師，但他說自己的靈壓只有浪客壹，雖然也不排除他隱瞞實力的可能，不過看他文質彬彬的打扮想來應該不是很強……
盡管陰陽師是戰斗力遠超其他同級的職業，可那也局限于是受過高天原“試煉”后掌握多種陰陽術并擁有足夠強大式神的陰陽師……畢竟波吉太和隊長的戰斗力自己是清楚的，他們最多也就能跨兩三級和妖怪戰個平手。
但這還是在“試煉”提升后的情況下！而伊吹先生身為賞金獵人應該是沒有接觸試煉的條件，因此應當是無法超越浪客叁。
而自己是浪客貳的斬鬼人，斬鬼人注重戰斗技巧，憑借可以幫助斬鬼人越級戰斗的斬鬼刀與鬼化，理論上講自己貌似才是三人小隊戰斗力最強噠！
稚子氣鼓鼓地就要反駁，卻聽見伊吹賀冷冷說：“抬起頭。”
玻璃櫥窗上一排硅膠的豐乳肥臀。
稚子“呀”了一聲，瞬間反應過來這是什么地方，小臉憋得通紅。
“稚子小姐也喜歡看A片？”
李徹笑了一聲，拉開移門走進了成人用品店，伊吹賀緊隨其后。稚子猶豫了很久，在街邊男士驚奇的目光中，咬了咬嘴唇還是拉開了移門。
見李徹詫異地盯著自己，她哼了一聲：“佐藤隊長說了，我得保護你們兩個賞金獵人的安全。”
她雙手抱臂說：“我的靈壓是浪客貳，你們只有浪客壹，而且都是沒有自保能力的馭靈師與陰陽師……”
說著說著稚子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李徹還是目不轉睛盯著她，不止李徹，還有伊吹賀也直勾勾地看著她，稚子罕見地有些不自在。
她像只老虎一樣張牙舞爪，擺出兇狠的表情，卻只顯得可愛：“你……你們要干嘛？就算你們很帥也不代表稚子可以馬上接受你們的示愛……起碼得追一下吧……”
總不會是見四下無人獸性大發了吧……稚子悄悄摸住身后刀袋的拉鏈，寬薄的刃身隔著布料緊貼她的后背，為了便于拔刀，太刀在刀袋中是刀柄朝下擺放的。
電影和電視劇里，像渡邊先生伊吹先生這樣英俊無儔的男人一般都是對美少女居心叵測的大色狼。
更別提稚子一向自信自己的魅……
“別擋路。”
李徹與伊吹賀同時伸出手把她撥開，員工休息室的牌子就這么暴露在三人視線中。
就在里面。
李徹和伊吹賀相互看了眼，腦海里不約而同升起這個想法。
稚子扶墻站穩，不滿道：“真的……渡邊先生你們真的太沒禮貌了。”
伊吹賀剛準備商議三人該如何應對可能的危險時，李徹已經踹開了門。
“FBI！open the do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