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云早在剛剛見到王爺之時便已和盤托出。”
“當真是令尊要求公子進京?”
“不瞞王爺,學生本想著去尋那上古練氣士的足跡,以期獲得一二修煉法門,此后長生逍遙天地任遨游。可家嚴卻覺得,我輩讀書人,當以天下為己任,因而命我進京,擇一明主,盡己之能以佐之。
當然,待王爺登基以后,我自然還是要離開此地的。”
聽著林景云的話,泰王也不知這是真是假,只能賠著笑。
反倒是李溪,對他的話不為所動,看樣子是在專心品茗,可眼角余光卻一直盯著他,似要從中分辨出真偽。
“這長時間舟車勞頓,學生也是疲憊不堪,既然今日已經拜會過王爺,那學生先行告退。”
“敢問公子現居何處?本王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呃,不瞞王爺,學生現在居無定所,暫棲于客棧。”
“哦?客棧熙熙攘攘,房間又狹小逼仄,怕是難以好好休息。正巧,本王府中多有空房,不如先生居于府中,正好本王也能安排人服侍公子。”
“哈哈哈,陛下如今對王爺的疑心未消,您身邊的耳報神怕是不少,若被陛下知道學生與您來往過密,怕不是會連累我父。”
“如此也是,那本王便不留先生了,文溪先生,代本王送送公子。。”
“學生告辭,文溪公留步。”
待出了王府,日已西斜,林景云有些悵然地望著西邊的晚霞,心中妥帖不少。
想來這泰王必然會好好調查他一番。
賈府對他并不待見,若是這泰王虞見濟也不信任他,那他大不了遣走元柳,獨自去尋那渺茫長生路去。
反正他只是答應林如海,盡力去輔佐這泰王,萬一人家不收,那這可賴不了他了。他又不是神,沒法讓泰王一定能夠信任他,也沒法讓泰王一定能做上皇帝,一切都只是盡力。
“公子,天色不早了,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呀”
“還能去哪,回客棧便是。”
“好咧好咧。公子可曾用過晚膳?”
“沒有,怎么,你吃過了?”
“我跟著王府的下人一同吃過了。”元柳將腦袋湊到林景云身側,呲著個大牙傻樂,“到底是王府,您猜怎么著,下人的飯菜里也有葷腥!這王府管家倒比那賈府的管家會做人,昨兒去賈府,那管家就沒安排我的飯菜,讓我看著他們吃。”
“畢竟是王府,人家也不差你的那口吃食。”
“賈府上下百十多口子人,也不差我一雙筷子呀,要我說,就是賈府的管家心腸壞,就是故意難為我呢。這樣的人,他生兒子準沒屁眼兒。”
林景云瞥了一眼正碎碎念的元柳,只覺得他傻透了,打狗還得看主人,歸根到底還是賈府不待見他林景云唄。
“對了公子,一直住在客棧里,咱們盤纏可不太夠,哪怕兩個人住一間房也睡不到月底了。”
“放心,是走是留,這幾天里便會有定論。”
……
“王爺,人已經走了。此外,我已經安排人手星夜奔馳南下調查了。”
“嗯,文溪公怎么看這林景云?”
“胸有大才,心思細膩卻又城府頗深,一點兒也不像個少年,說是一個老狐貍我都相信。”
“唉,不管他什么目的,有一點他說的很對,文溪先生飽讀詩書,言行舉止都有大儒風范。自然,許多想法都被困囿于此。而此子雖是讀儒家經義,走的更像是縱橫家的路子,若是真的值得信賴,怕是對本王大有裨益。這樣的人一定要好好調查,若非十分可靠,那是一定不敢用的。”
“自是如此。”
……
“誒,云兄弟,你可是讓我好等哇。”
“今兒攜父親的手書去拜訪泰王府了,還望璉二哥見諒。”
“泰王殿下?”賈璉心中驚疑不定,他們賈府是先皇武勛,對當今陛下諸位子嗣并無太多來往,“想不到云兄弟還與泰王殿下有交情。”
“云遠在蘇州都聽聞泰王賢德之名,心中十分仰慕,這才想著一睹真容,至于交情,此前自是沒有的。”
“想來也是,泰王殿下在你們士子心中聲望頗高哇,哈哈哈。”賈璉心中稍稍安定,若是這林景云真的與泰王相交甚好,那么依著王夫人那謹慎的性子,說不得會收回此前的謀劃,他也無法從中牟利了。
畢竟林景云這個外男住在賈府,以后的筆墨紙硯衣食住行一應開銷都得由他負責,到時候到底是多少那就是他說了算了。
“云兄弟接下來怎么辦,接著住在客棧中?”
“不瞞璉二哥,眼下正在尋覓合適的住處。”
“這不巧了嗎,我今兒來尋云兄弟正是為此事而來。昨兒你走了以后我便去尋了老爺,老爺也掛念你小小年紀孤身一人在這偌大京城生活不易,特意命我收拾了府中一處院落,讓你住進去呢。你且放心住著,生活所需,賈府一并承擔了,就當與未來的狀元郎結個善緣。”
“這,怕是不妥吧。”
“誒,云兄弟你孤身一人在這京城,賈林兩家如此親近,對你多多照顧是應該的,不然我們有何面目去面對林老爺?莫不是兄弟還在介懷你璉二嫂子說的話,心中不滿?”
林景云本是想著拒絕,他是想住在泰王府中的,若是泰王認識到他的重要性,必然掃榻相迎。倒不是他有天縱之才,得之可得天下。正如他不愿與寒窗苦讀的書生一起比科舉一樣,他可不認為自己比一群浸淫官場數十載的老狐貍更懂為官之道。
但后世的思維是他獨有的優勢,也唯有他知道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
可身旁的元柳卻不知他的想法,一直沖林景云使眼色,那眉毛都快飛到天上去了。也無怪元柳焦急,若是錯過這個免費住處,等到下個月,他們確實無處可去了。
“璉二哥都這么說了,若不去豈不是拂了您與璉二嫂的面子,云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可話先說在前頭,大丈夫居于天地,自是當有氣節,哪怕居于貴府,仍算做租賃,這銀兩還是要給的。”
此話一出,跟在身后的元柳如喪考妣。
我的公子誒,有免費的院子不住,非要給錢,咱們哪兒有那么多銀子!
對他來說,若是客居于賈府,這便會承了賈府恩情,若是租賃,那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便不欠賈府什么,也能毫無愧疚地捅刀子了。什么林如海什么世交,他只想盡快解決這里早日脫身。
總不能指望他去扶賈府于即倒,挽賈家于將傾吧,他又不是圣母。
“好說好說,先住著,等搬離時一并給了便是。”賈璉倒是無所謂,先將人給糊弄過來再說。
“我與你說,我給你挑的這地方啊,可是府中東北角上一幽靜房舍,乃是祖父暮年靜養之所,周遭幽靜雅致,最適合你們這樣的讀書人了。”
林景云差點笑出了聲,若是真讓他住在梨香園,那過些年,等薛寶釵母女幾人進府以后又要住哪兒?
“老國公曾棲息之所,云是萬萬不敢驚擾的,不如這樣吧,在故居旁給我隨意尋一處院落棲身便是。”
“這,雖說是祖父養老之處,但左右不過一個院子,是院子總是要住人的,云兄弟放心住便是,不會冒犯祖父的。”賈璉笑著道,當他是囊中羞澀,想換個小一些的院子。
“當然,換個地方也行,聽云兄弟的便是,這些都是小事。”
“多謝璉二哥了。”
“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不過有一事,你可要謝過我呢。我呀,向老夫人給你尋了幾個丫鬟呢,都長得水靈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