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跑什么,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林景云與秦業剛走進書房說了兩句話,就見瑞珠闖了進來,后面追著昏了頭的秦鐘。
“老爺,公子!”瑞珠連忙跑到林景云身后躲著。
“鐘兒,你這孩子,又同小丫鬟鬧個什么。”
雖然林景云沒有表露態度,但秦業能明顯感覺到他有些不愉。
想來也是,若真的只是小打小鬧,秦可卿便勸下來了,瑞珠這小丫頭又何必這樣冒失地來書房呢。她是經過教導的,不可能不懂這規矩。
秦鐘到底沒有徹底失了智,在房門口瞇著眼睛盯著瑞珠。
“鐘兒,鐘兒!”當著外人的面,秦鐘如此不服管教讓秦業面上有些過不去,“你這逆子,平日里不聽我的話也就罷了,如今在林公子面前也這么失禮,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上天了不成?”
“你且說說,怎么回事,又與秦小公子鬧什么呢。”林景云并沒有在意秦業的反應,輕輕扶著瑞珠的肩膀問道,“你們小姐呢,怎么也不勸著點兒。”
雖說不知怎么了,但他也無意讓秦業難堪,只是定性為小孩子間的玩鬧。
秦可卿對這弟弟可謂關懷備至,嫁入賈府后仍不忘本,想著將秦鐘介紹給寶玉認識,好方便秦鐘在賈府私塾念書。
可秦鐘卻并不是什么知恩圖報的人,反而生性涼薄,還有些軟弱。不好好讀書,整日跟賈寶玉廝混在一起,還稱呼讀書的人是“祿蠹”。秦可卿去世后,秦鐘在葬禮上調笑逗樂,玩得不亦樂乎,甚至趁著葬禮偷偷去跟小尼姑智能偷行茍且之事。
還沒等瑞珠開口,秦可卿滿臉焦急,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
本想著繼續對著秦鐘發火的秦業只覺得心都漏了一拍,有些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林景云。
其實自從他將秦可卿獻給泰王以后,這秦可卿便不能算是他的女兒了。她更多地像是成了一件物品、一個象征,可以由物品的主人贈予、交易給別人。
現在這物品的主人成了林景云,無論怎么處置,都是他說了算,而不能由別人染指。
果然,這位剛剛還態度和善的公子面色陰沉下來,將擋路的秦鐘推開,快步走到秦可卿身邊:“腿這是怎么了,嚴重嗎,要不要去尋個醫士?”
“無礙,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足脛磕到書案上了。”
秦可卿雖然對于林景云的體貼有些羞澀,但心中清楚,眼下更重要的是秦鐘和瑞珠,可不能再讓秦鐘犯渾了。
“鐘兒,你快過來,同他這個小丫頭計較什么。”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林景云攙扶著秦可卿進了屋里坐下,這才開口。
秦鐘有些不屑地瞥了林景云一眼,并沒有回話的打算,轉身欲走。
可沒走幾步,秦業一個箭步沖上去拉住他,反手給了一巴掌。這才有些惶恐地想著林景云拱了拱手:“公子恕罪,鐘兒自幼喪母,我又不常在意內宅事務,都是他姐姐將他給慣壞了。”
“秦郎中不用幫鐘兒再找推脫了,林某不是瞎子。”林景云語調平靜,握住秦可卿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講話,“您應該是知道的,作為您的消災符與升官符,可卿只能幫你一次,您得記得,現在她姓林了!
我帶可卿過來,只是因為怕她對你們太過掛念。可現在我看來,秦家似乎也沒有那么想念她。”
秦業在工部混了幾十年,形形色色的官員也見過不少,眼前這少年身上的強大的氣場,怕是大司空都不一定能與之媲美。
簡單擦拭了一下鬢角的冷汗,秦業拘著秦鐘到秦可卿面前怒聲呵斥道:“你這畜牲,既然傷了你姐姐,還不快謝罪。”
秦鐘不情不愿地作了個揖,面上并無半分歉意。
“鯨卿是嗎?”林景云走到他面前,俯視著比自己低了一個頭的秦鐘,“雖然我不知道你與可卿為何鬧了起來,可身為男子,總要讓著些女眷。”
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是說秦鐘的性子有些靦腆軟弱的嗎,在學堂中,即使受了金榮、賈瑞的欺負,頭都被打破了,他也只是忍氣吞聲,不敢反抗。
如今表現出來的可不是這樣,不僅對秦可卿動手,還追著一個小丫鬟到處跑。
秦鐘知道面前這男子的身份必然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但直接走開又必然是要讓瑞珠那賤蹄子看了笑話。
只能硬著頭皮,咽了一口唾沫緩緩開口:“不勞公子教導,眼下是我秦家家事,用不著外人說三道四。”
呵,還以為真是性子軟弱呢,明明是欺軟怕硬。在賈府的私塾上學,賈瑞等人聲勢浩大,又都是賈府的弟子,他父親只是一個區區工部營繕司郎官,自然不敢招惹是非,只能忍氣吞聲。可到了家中就不一樣了,一家子都把他捧在手心,他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也對,他若真是性子軟弱,對什么都畏畏縮縮,又怎么會在秦可卿的葬禮上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對于這種人,你越是強硬,他越是軟弱。
“若只是你秦家家事,我依然是不會摻和的,可若是涉及到可卿,這便不只是你的家事了。
你諒你年紀還小,不懂其中門道,你去問問你父親,可卿還是你們秦家的嗎?”
秦業汗流不止,都是默認的東西,怎么能拿到明面上呢。
他是將女兒送到王府去了,只是被王爺轉手送了出去。若說不是,那就是坐實了自己賣女求榮的行徑;若說是,這就是打了林景云的臉,只怕泰王立馬就會找上門來。
看著秦業那略顯尷尬的神情,秦鐘這才知道,自己這個姐姐的處境,似乎的確并不好。
他的心中忽然暢快起來,哪怕她衣食住行樣樣有人伺候又能怎樣,萬一惹惱了主人,只怕后半生只能落個孤苦無依的下場。
“打了我的人還這么蠻橫,你猜猜當日在你家中作威作福的賈珍敢不敢動我院中的人?”
林景云一步步靠近,秦鐘不自覺地吞著口水往后退。
秦可卿還是不忍心,想著勸勸他,剛開了口:“爺~”
“你要攔我?”林景云冷著臉瞥了她一眼,打斷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