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城，外城，14區304號。

昏暗的地下室中，燈光昏暗，少女飛快按壓著老式的游戲手柄。

銀亮的長發垂落在地，蒼白但卻精致的小臉上，一雙眼瞳如同攝像頭，閃爍著毫無溫度的藍光。

有些奇怪的是，這雙好看的眼睛永遠不會眨動，她盯著碎裂的老舊屏幕，屏幕上各色方塊跳動閃轉。

這套垃圾堆里撿來的老舊設備，能玩俄羅斯方塊，對此，蘇落梨已經很知足了。

起碼比什么都沒有，一股子消毒水味的病房，要強上一萬倍。

直播間陸續進來一些人，但是看到這無聊的直播，都失望地退了出去。

對此，蘇落梨并不在意，反正直播什么的，當初也只是隨便試試。

最近幾天外面都在下酸雨，她被困在這間狹小的地下室里出不去，不能去垃圾桶里翻吃的啥的。

事實證明，直播一個月下來，她憑借精湛的游戲技術……準確來說，是自以為精湛的游戲技術，賺到了一筆小錢，整整23個數據點，抵得上她半個月的伙食費。

嗯，這個活計如果能一直下去，加上她和冬瓜撿垃圾賺的那些，應該能勉強過活。

冬瓜是她撿到的掃地機器人，雖然又臟又破，但好處是壓根不耗電。

起碼撿回來后，蘇落梨就沒給它充過電。

這年頭，垃圾堆里什么都能撿到。

此刻，這個半人高的鐵皮冬瓜，正在她身邊跑來跑去，片刻不愿安分。

“嗶嗶嗶~”

冬瓜怪叫的同時，顯示屏上的雙豆豆眨巴著，垃圾被它塞進嘴里，又吐出來。

這家伙除了掃地，對各種垃圾情有獨鐘，比如蘇落梨手上的這套設備，就是他撿回來的。

當然，它的功能也就只有撿撿垃圾，掃掃地之類，目前看來確實如此。

突然，一只機械鉗揪住蘇落梨的呆毛，疼得她嗷嗷直叫。

“嗷嗷嗷！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揪我頭發~你這愚冬瓜。”

“嗶嗶，垃圾~”

“明明你才是垃圾！你就是我撿回來的垃圾。”

蘇落梨一把將機械臂拍開，剛剛那把俄羅斯方塊天胡開局，被冬瓜這么一打斷，又寄了。

“主播眼睛真好看。”

“有嗎？”

蘇落梨掃了眼彈幕，歪了歪腦袋，隨口敷衍，起先并沒有在意。

“確實，看著八成新，應該能值不少錢。”

“你們懂個屁，那是米坂公司20年前發行的全城限量款——水藍檔案3.2，在黑市上，起碼能賣到600個數據點。”

彈幕就蘇落梨的這雙機械義眼，展開了討論，其實就連蘇落梨自己也沒想到，這雙眼睛居然這么值錢。

自從誕生意識起，她就有了這雙眼睛，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其中也不乏夸她眼睛好看的家伙。

啪嗒～

突然，手柄滑落在地，眼前的這條彈幕，卻讓她心中一凜。

“主包這是在東城14區303附近吧。”

蘇落梨看著這條熟悉的地址，正是隔壁，當即矢口否認：

“你們……你們在說什么。”

她不明白，這家伙從何得知她的地址，明明她已經很小心了。

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抄，盒！”

“哈哈哈你看那個主播臉綠得，可愛捏，估計真被說中嘞。”

“主播快跑，我要來挖你的眼睛辣~”

蘇落梨并不覺得這些彈幕是在開玩笑，因為這不好笑。

挖她眼睛？

聯想到剛才的那些彈幕，或許這些家伙是打算拿她的眼睛放到黑市上去賣。

下一刻，頭頂的門被人踹響，門外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

“我知道你在里面，是你乖乖出來，還是老子來請你。”

“嘿嘿嘿，別害怕，小老鼠，我們不是什么壞人，哥兩個只是想瞅瞅你的眼睛~”

蘇落梨慌了，她哪里見過這陣仗，無邊的恐懼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她四下張望，但這地下室沒有窗戶，唯一的出口就是頭頂的鐵門，現在被人家堵死。

心臟砰砰直跳，蘇落梨感到，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呼吸無比困難。

無助的少女，在黑暗中小聲啜泣。

她驚恐的看向頭頂，眼淚從義眼涌出，或許是浸水讓電子義眼有些漏電，她感到兩眼發麻。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

等蘇落梨回過神來，她已然出現在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病房中，印象中刺鼻的消毒水味，此刻是如此令人安心。

“你不要過來，嗚嗚嗚哇哇~”

蘇落梨把腳邊的被子踢到床下，雙手雙腳下意識掙扎，坐在旁邊打瞌睡的一名黑發女生突然驚醒。

她叫蘇笑，在名義上是蘇落梨姐姐，同時也是監護人。

素白長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線，一條側馬尾耷拉在肩膀上，皮膚白皙，面容精致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那般。

此刻，她正滿臉詫異的看著病床上鬧騰的蘇落梨，坐在床邊，把她摟在懷里，抽出紙巾，擦拭著少女眼角的淚水。

“怎么了這是？”

熟悉的馨香挑逗著蘇落梨的鼻息，也讓她反應過來，這里是現實。

“有人，咕哇，有人要挖我的眼睛，他們就在門外。”

“沒有的，唔~姐姐在這里，別怕。”

“有的，他們……他們要把我的眼睛拿出去賣，嗚哇嗚嗚嗚~”

“不會，我看誰敢。”

蘇笑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似乎是她的安慰起到了效果，少女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但她依舊用怯生生的眼神，掃視病房，宛如一只受驚炸毛的小貓。

許久過后，蘇笑抱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感受小家伙逐漸平穩的呼吸，側過腦袋暗自嘆了口氣，眼中滿是哀傷和無奈。

自從車禍以來，自己這老妹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起是幻想自己是男人變過來的，后來又說是穿越到了一個全是詭異的賽博世界，三天兩頭地做噩夢。

而蘇落梨呢，她只是趴在蘇笑香香軟軟的懷里，冷冷地看著床頭的鮮紅按鈴，有些出神。

午后的陽光拈開窗簾灑進來，照在她的背脊，讓她感覺癢。

這樣寧靜并未持續多久，幾個呼吸后，她感到鼻尖縈繞的消毒水味和體香緩緩退卻，光線逐漸昏暗。

而蘇笑本該綿軟的嬌軀，正在一點點地，變得冰冷，并且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