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良，n大在讀大學(xué)生。

他原本在圖書館熬夜趕三千字名著讀后感，中途困了稍微瞇了一小會，再一睜眼，就在一家小店的柜臺前。

再然后，他就被自稱[情緒交易系統(tǒng)]的東西塞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知識，在柜臺上睡了將近一天一夜。

什么“情緒收集”啊、“墮落轉(zhuǎn)化”啊……

儀良像聽了一堂跨專業(yè)課。腦子暈乎乎的，好像懂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沒懂。

等他睡醒一睜眼，就聽到“任務(wù)僅剩兩小時，任務(wù)失敗會死亡”的提示，還有一個滿身眼珠子、盯著桌布的怪人。

儀良瞬間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系統(tǒng)又趕鴨子上架，他靠著強(qiáng)大的演技和心理承受能力，緊趕慢趕，終于在ddl之前完成了交易。

他的腿到現(xiàn)在都是軟的。

剛剛那一陣，他完全是靠演技強(qiáng)撐。

螳螂害怕時會張開翅膀恐嚇敵人，儀良害怕時，就會下意識裝成高深的樣子。

克羅威剛剛要是不走，他說不定真的就露餡了。

敲桌子是儀良恐懼到極點時的下意識的動作，剛剛那一陣，他至少敲了兩次桌子。

他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像是蒙了一層毛玻璃。

他本人的身影清楚地倒映在窗上，頭發(fā)更長了些，原本棕褐色的發(fā)尾微微發(fā)白，琥珀般的眼瞳中間流動著銀光。

他盯著倒映，摸了摸自己的發(fā)尖，居然有一種指尖互相觸碰的奇妙觸感。

“真是……”

儀良調(diào)整了一下椅背的高度，躺下，找了本書蓋在自己臉上。

大狗興致勃勃地想跳到他肚子上，被他一把按下去，這才放棄。

穿越這么不科學(xué)的事都發(fā)生了。

儀良努力驅(qū)趕著心中的恐懼：“先睡吧，明天再說?！?

一夜寂靜。

次日一早，儀良剛坐起來，就看見克羅威一臉拘謹(jǐn)?shù)刈诎膳_對面。

周圍的店鋪都開業(yè)了，商業(yè)街也熱鬧起來，只有這家名字古怪的小店還安安靜靜。

克羅威看到儀良微白的發(fā)尾，更加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來您有了道途之上的突破，恭喜?！?

儀良瞬間正經(jīng)起來，把椅背調(diào)上來，雙手搭在桌上，微微笑：“謬贊。”

雖然他都不知道他哪里“突破”了。

克羅威拿出一袋肉餅，大約有六七個，他自己就拿了倆，剩下的全推給儀良。

儀良面色稍微抽了一下。

他看起來……有那么能吃？

接過一個肉餅，剩下的喂給大狗，儀良給自己和克羅威倒了兩杯茶。

“來吧，”儀良笑道，“聊聊你的訴求。”

克羅威瞬間又憤怒起來：“馬丁這家伙！我把他當(dāng)兄弟，他居然——”

他突然停住，往后一退。

一柄刻滿眼睛的飛斧扎破窗戶，擦著劃破克羅威的臉，鮮血四濺。

克羅威捂著受傷的臉，一口牙齒都快咬碎了：“馬丁？！混蛋！”

一個穿著黑風(fēng)衣的高瘦男人站在對面的屋頂上，他的臉上沒有五官，全是堆疊、蠕動的眼球。

那些眼球在他的臉上組成字句：“好久不見”。

儀良還沒反應(yīng)過來，笑容僵在臉上。

他的手下意識在桌面上點起來。

離得最近的是一對小情侶，女孩“啊——”地大叫一聲，嚇得腿都軟了，“共……‘共鳴者’！卡爾，快——”

男人拖著女孩，匆忙往外跑。

馬丁一揮手，飛斧順著女孩雙眼的水平線砍去，硬生生把兩只眼球都分成了兩半。

“聒噪的蟲豸，無趣?！彼f。

儀良狂戳系統(tǒng)，奈何系統(tǒng)這時像是死機(jī)了一樣，一點反應(yīng)沒有。

馬丁已經(jīng)走到了店門前，一腳踹開門前畫著的水母：“老伙計，你還是那么膽小，甚至躲在這么一個普通人開的小店里?！?

克羅威拔出傷口長出的眼球，心情卻逐漸平靜下來。

馬丁這個家伙，肯定不知道他惹上了什么存在！

克羅威瞥了一眼儀良腳邊臥著的大狗。

大狗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似乎沒有把馬丁放在心上。

系統(tǒng)的提示音這時候來了：

[“一份幫助”：解決馬丁]

[違約代價：死亡]

儀良原本恨不得拔腿就跑，聽到系統(tǒng)這聲音，瞬間又冷靜下來。

當(dāng)時就該只出售“安逸”，接著把這家伙踹出去的！

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唯一的活路，就是繼續(xù)演！

演技，配合自己的話術(shù)。

在馬丁放松的時候，使他產(chǎn)生“入迷”的情緒，給他致命一擊。

儀良站起來，走出前臺。

他低垂著頭，陰影擋住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恰到好處地看見他上揚(yáng)的嘴角。

儀良的語氣略帶笑意：“居然自己送上門來，挺懂事的?？肆_威，你先回去?！?

克羅威乖乖回到房間，都不用儀良再說第二遍。

馬丁手一伸，虛空一握，一把飛斧在他手中凝實。

他抬手，飛斧指著儀良，臉上的眼球繼續(xù)變動：“你，要護(hù)著他？”

“一場交易?！眱x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數(shù)條蒼白柔軟的肢體從他身后的柜臺爬出、豎起，像海洋中的柔軟水母，圍著儀良盤繞。

幾十條綿軟無骨的肢體彼此交疊，像群蛇、像海葵、像海中浮現(xiàn)的古怪觸手。

“又一個‘共鳴者’？什么人都能共鳴了嗎？”馬丁臉上顯示著狠話，心里卻確實忌憚了起來。

一個普通人，和一個共鳴者，兩者的危險性完全不在一個水平面上。

儀良收起漂浮的肢體，坐回前臺后：“你還挺有意思的。來聊聊？”

通過語言的誘導(dǎo)，加上前臺的特殊效果展示，足夠讓馬丁對他拉滿興趣。

“眼”之途徑，意為傲慢，追求樂趣。

馬丁追隨克羅威那么多年，為的就是在克羅威成功前夕背叛他，看他絕望、不甘的表情。

面前這家伙，似乎比克羅威這個筋肉入腦的大塊頭有趣的多。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讓他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絲親近。

如果，能把儀良變成收藏品，和他的父母一起，放在臥室里……

馬丁臉上的眼球都沸騰起來。

他找了個凳子，雙腳都踩在凳子邊，蹲坐在凳子上。

他臉上的眼球?qū)懙剑骸昂冒　！?

克羅威回到掛畫后的房間，虛掩著門。

他并不擔(dān)心那位大人，但他想要親眼看著馬丁那個混蛋自取滅亡。

他發(fā)誓，在馬丁破壞窗戶、踢碎墻壁時，他從那位大人臉上看到了不悅。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那位大人甚至沒讓“墮落”出手，而是決定親自教訓(xùn)他。

儀良似笑非笑，兀自喝了一口茶：“馬丁，你所追求的‘傲慢’，不過徒有其型?！?

馬丁的眼球一齊盯著儀良，指尖緊繃。

儀良眼中的銀色愈發(fā)明顯。

他的手中捏著一張明黃色的面具微型，悄然消散。

那是“入迷”。

儀良的手在桌下捏著情緒，桌上的部分卻穩(wěn)如泰山。

他瞥了一眼馬丁，指尖點了點桌面：“‘傲慢’是蔑視，不是刻意的無視?！?

這一句話，似乎點到了馬丁的盲區(qū)，他收起憤怒的樣子。

“你說的有點道理。我應(yīng)該……應(yīng)該……”馬丁重復(fù)，“應(yīng)該……”

馬丁臉上的眼球膨脹、膨脹，彼此吞噬，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漆黑眼球。

他的眼中滿是狂熱：“‘蔑視’……傲慢，多么完美的一條途徑！”

馬丁的四肢被眼球包裹，被瞳孔啃食，一點一滴融在無邊的黑中。

他被自己吞噬得一干二凈。

克羅威盯著化為眼球碎屑的馬丁，又看向儀良，眼中滿是敬佩。

“只用一句話，一句話就啟動了晉升儀式，讓馬丁因為準(zhǔn)備不及被反噬?！笨肆_威恨不得沖出去為儀良?xì)g呼，但儀良沒讓他出門，他就不可以推開這扇門。

“共鳴度”的提升并不困難，但每個人的承受極限都不同。

0％、30％、50％是三個重要的坎，如果意志不足以壓制，契合度又不夠，就會從“共鳴者”變成“墮落”。

這么多年的更迭之下，誕生了“儀式”輔助，讓更多共鳴者能觸及更高的領(lǐng)域。

馬丁就是強(qiáng)行擢升上來的共鳴者。

“那位大人或許正是看準(zhǔn)了這點，才引導(dǎo)馬丁接觸更深的領(lǐng)域，讓馬丁被反噬?！笨肆_威的手緊緊握住門把手，快要把門把手?jǐn)Q下來。

儀良看向門的方向：“克羅威，可以出來了。你的委托已完成，你承諾的幫助……”

儀良話音未落，克羅威已經(jīng)沖了過來，以一個想跪又不敢跪的別扭姿態(tài)站在儀良前面。

“我，我愿意效忠大人！”

儀良剛想說“用不著如此正式”，就聽見了系統(tǒng)[滴——]的提示音。

[新增任務(wù)欄：每日任務(wù)]

[任務(wù)：完成一次交易]

[提示：任務(wù)時限24小時17分]

[失敗懲罰：抹殺]

儀良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