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山
- 開局一株草,可斬日月星!
- 日月不淹春秋代序
- 3374字
- 2024-07-29 20:00:00
赤君走了。
就像他無聲地來,又無聲地離去。
白玉璞也走了,離開了那一座幽深山谷。
青山路遠,連綿悠長。
這一條小山脈大小山峰幾十座,伏牛山只是比較靠內的的一座。
道袍少年郎背著一枝潔白梨枝,神異的是,那梨枝離了樹體,卻仍未凋謝,微風吹過,螢螢白花隨之搖曳。
此時正值清晨,山中的霧氣打濕了少年人的衣衫。
他就漫步在這翠綠山野之間,正是從沿著河谷從山中走出的白玉璞。
潺潺的流水嘩嘩作響。
“終于能看到人跡了。”
白玉璞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看向前方這條被人踏出來的山路。
赤君給他指了方向,但沒有說路途竟然如此遙遠。
雖然已過去兩日,但那天的場景卻還是常常浮現在白玉璞的心頭。
斬了那蛟龍之后,赤君并沒有與他再聊許多,卻讓白玉璞受益匪淺。
大道之行,萬物有靈,達者為師。
白玉璞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從一個妖身上學到這么多的東西。
他其實還有許多事情想向赤君請教,卻最終沒有開口。
一是,自己身上疑點太多,他不敢再擔保自己會不會有危險。
二則是,赤君已經把答案給他了。
往人間去。
白玉璞不知道赤君在人間時經歷了什么,但從他的所作所為,白玉璞第一次,真正期待了這個世界。
他期待人間。
“咕~”
白玉璞揉了揉肚子,想起這兩天的路途,不禁失笑。
行路難,行路難。
雨后的深山尤為甚之,崎嶇山路,濕滑青苔,怪樹奇藤,常人寸步難行。
更何況自從化形之后,他發現,他就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除了體魄的強大,也會瞌睡,會疲累,會饑餓...
這艱難的路途,卻正好磨礪了剛剛化形的白玉璞,讓他更加適應這幅身軀,熟練雷法的運用。
為了果腹,他試過捕獵,但不知怎的,這片山野中的鳥獸,都變得頗有靈性。
他也使用過雷法,但威力太大,即便是用靈氣化作的雷電,也將打下的獵物幾乎都化成了焦炭。
無奈,他只能化作原型,從大地之間汲取養分。
將思緒拉回現在,白玉璞看向眼前的面板。
【九霄御雷真決】
【層次:火霄(2/100)】
【太玄劍經】
【掌握度:未入門(2/100)】
這面板說是掛,倒不如說是他修行進度的展現。
白玉璞發現自己的雷法和對劍經的熟練度都上漲了一點。
他想了想,或許是因為赤君那一劍的緣故。
感受著肚子傳來的陣陣餓感,自己在這山野之間尚可以原型現世,但進入人間后,自己還是盡量以人為生。
白玉璞踏上那條山路,繼續往前行走。
赤君告訴自己,這附近有幾處依山而居的村落。
再往南去,是一座大鎮。
白河鎮。
今日,務必要找到人家。
正想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白玉璞抬首望去,前方茂密的山林中鉆出一個帶著穿著蓑衣的老翁。
那老人背著竹簍,里面放著鋤頭,手里攥著一顆還帶著露珠和泥土的草藥,看著像是從山上采藥的村民。
白玉璞大喜,這是他第一次遇到人。
他連忙跑過去。
“老丈。”
一邊跑一邊呼喊。
吳勇貴顯然是沒想到這大早上的山上竟然會有人喊他,連忙四周環顧,尋找聲音的來源。
卻看到一個青色人影身后散發白光,速度極快的向他沖來,他不由想到自己前段時間聽聞的傳說。
他一激靈,差點把手中的草藥扔了出去,大驚失色道:
“別,別過來!”
“你...你你..是人是鬼!”
此時已經跑近的白玉璞也反應過來,他趕緊露出和善的笑容:
“當然是人吶老丈,不信你摸摸,鬼哪有體溫。”
說著他挽著袖子,露出一截胳膊。
白玉璞卻沒有料到,他這幅模樣在山中的霧氣中,愈發詭異。
看著行動詭異的人影,吳勇貴倒吸一口冷氣,老眼一花,差點嚇暈過去。
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吳勇貴終于看清了白玉璞的模樣,他心中驚呼:
“唔,好俊的哥兒。”
但他還是心有戒備,狐疑的看著白玉璞,眼睛不斷打量,手從背后緩緩伸進簍中:
“你是誰,從哪里來的?”
看著眼前的戒備的老人,黃色的皮膚染著獨屬于大山的黝黑,一身遮水的蓑衣,蒼老的面容上還殘留著驚懼,不過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頗有精氣。
白玉璞連忙解釋道:
“老丈,我本是外地人士,和幾位朋友來這伏牛山上游玩,卻不料偶遇大雨,無奈之下,與眾友離散,自己也在這山中迷路了。”
吳勇貴看著眼前這少年人的模樣,確實像鎮上的公子哥兒,再看他一身風餐露宿的痕跡,心中已不由信了幾分。
握住鐵鋤的手緩緩松開。
他伸出手,顫顫巍巍的碰了白玉璞一下。
“真有溫度,你真不是鬼。”
吳勇貴自幼便非膽小拘謹之輩,這下徹底放下心來。
他點點頭,相信了白玉璞的話。
白玉璞見其反應,心中也松了下來,他緊著說道:
“老丈,我已兩日沒有吃飯了,不知可否到你家借宿一日?日后小子定有厚報。”
說著他彎腰,拱手一禮。
山人淳樸,吳勇貴哪見得了這場面,連忙扶起白玉璞,慌忙說道:
“小公子,莫要如此,不要說借宿一日,只要你不嫌棄,就是住他十天半個月的又如何!”
...
遠山的剪影下,是一老一少兩個人影走在這山路之中。
山路兩側傳來隱約鳥鳴。
“老丈,你是說,你大清早來采藥,是為了救治你的兒子?”
背著藥簍子的白玉璞走在吳勇貴身旁,出聲問道。
提到這事,吳勇貴一臉愁容,眉毛都擰到一起:
“是啊,不知怎地,自半個月前便染上了怪病,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不吃不喝,整日雙目無神的躺在床上,怎么叫都不理。”
“也沒請郎中?”
“當然請了啊,我親自去鎮上請的最有名的郎中,可他都說無能為力,只給我開了這一副藥,說能吊著一條命。”
聽著吳勇貴苦悶的話語,白玉璞若有所思。
這老丈兒子的癥狀有些不尋常,不像是普通疾病,倒像是...
莫不是被魘著了?
他再度出聲詢問:“老丈,就沒別的法子?就沒去找個仙人?去廟里拜拜?”
聽到這話,吳勇貴反而笑了,他搖搖頭:“哪有什么仙人,公子不是我清河縣人吧,鎮上的城隍廟早就破敗了。”
“破敗了,城隍還能破敗?”
見白玉璞真不知道,吳勇貴探頭,看了看四周山野,似在防備著什么,然后招呼白玉璞把頭伸過來。
他貼近白玉璞的耳朵,悄悄地說:
“聽說,城隍廟是被妖怪毀掉的。”
“妖怪?”
“噓~公子噤聲。”吳勇貴一臉慌張,連忙擺擺手,讓白玉璞小聲一些。
白玉璞只得照做,學著吳勇貴的模樣,悄聲道:
“妖怪?城隍難道就不管嗎?”
“城隍,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呢,不過以前那里的香火可是旺得很。但自從那一日陰風呼嘯,刮了三天三夜也不停歇之后,鎮上的人都不敢去了,甚至那段時間天黑之后就足不出戶呢。”
“鎮子外面還來了不少人呢,據說都是朝陽城里來的,不過到最后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就讓那城隍廟一直在那,人們也不敢再去,逐漸就破敗了。”
“不過也都是傳聞罷了,不關我們小老百姓的事情,我們有口飯吃,有個安穩日子過就好了。”
說到這吳勇貴好像想到自己的日子最近并不安穩,才下的愁容又上眉頭。
“就沒些個奇人之類的?”
“唉,鎮子上的能人都找遍了,都一樣。”
“不過前幾日聽一個說書的說北邊嶺子上有個新起的道觀,里面的道士好像有些本領。”
“新起?之前沒有么?”白玉璞問道。
“哎,之前也有,不過之前那道觀挺落寞的,沒人去。我年輕時去北嶺山上打獵時去看過一次,觀里空落落的,神像都破敗了。”
“這道觀據說是這近些年來才重新興旺起來的。”
“不過老朽我也不信這個。”
“說實話,我那兒子能活多久,我便養他多久,即便...”
老人沉默,白玉璞也猜到了。
“我也已做好了準備。”
為人父母心,吳勇貴嘴上這么說,卻還是老實請人去請了高人。
“應該今日就回來了。”
白玉璞看著身旁的老人,蒼老的臉上的滿是悲哀,愁容下了又上,上了又下,好像什么情緒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但最終卻都歸于平淡。
他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哦,他想起來了。
那是前世在龍虎山上之時,一位母親帶著她身患絕癥的女兒,那孩子只有四歲,本該如初陽般燦爛的年齡,卻無一根頭發。她們來道觀里上香的時候,找自己求簽的時候,向神像磕頭的時候,臉上也是這種表情,絕望、悲哀、無奈,卻又有那么一絲不愿認命的堅韌。
人間最苦事,白發送黑發。
白玉璞心中不免升起悲戚之感。
“嘿嘿。”
吳勇貴好像察覺到了什么,話頭一轉,笑呵呵的說道。
“白公子,要我說,你倒像是個神仙。”
他側過頭看著白玉璞身后的梨枝:“白公子,這梨枝不一般啊,恁香的花,我活這么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聞到。”
白玉璞扭頭看著伸出肩頭之上的梨枝,輕嗅花香。
花香縈繞鼻腔,卻化作一股力量涌上心頭。
他也笑了:“擱山里隨便折的。”
“我哪算神仙吶...”
他喃喃道。
“不過,或許能幫到你...”
或許是聲音太小,或許是老人的耳朵也衰老了。
此時正值朝陽初生之際,微黃的日光染上淡青色的天畔,光灑在山路上,顯得更加窈窕。
吳勇貴好像并沒有聽清,他就這樣大步的往前走著,看著眼前初生的太陽,將自己的煩惱拋之腦后,竟向著天邊自顧自的唱起了歌來:
“太陽來出來了一點紅唉,向著山上誒放光明誒...”
...
“放光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