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錯身而過,靈蛇繞頸的一瞬間。
原本次次反應慢半拍的王成猛然睜開眼,趁著趙鵬飛揮出軟劍,還未收回的時機,反手一撈,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下,直接阻止了趙鵬飛收回軟劍,兇險的殺招已然成型,軟劍纏繞在王成頸部,卻在最后封喉索命的關鍵環節被生生止住。
趙公子心中一凜。
糟糕!
在軟劍恢復平直之前,一定要快速拉扯收回,否則就再也發揮不出鉸割之力,無法一舉擊殺此人。
他運足內勁,再次猛力拉扯劍柄,但對方的握在手腕上的手,如同鐵鑄一般,身軀亦是穩如山岳,這全力爆發之下,軟劍居然紋絲未動。
此人的體魄,竟比肖青龍還要強悍!
這一下手腕被鎖住,內勁被截流,無法持導入軟劍中,續耽擱延誤之下,軟劍無人控制,自動彈開,恢復平直狀態,奪命的殺招就此化解。
這個兇險的過程,在觀戰者眼中,呈現出來的畫面卻是相當搞笑。
先是白衣公子再次發動快如鬼魅的突襲,同時場中傳出一聲厲嘯。
“絕命封喉,你死!”
卻沒有如同前幾次那般,出手后毫不停留,直接穿過王成,到另一側方才止步,顯出身形。
而是在幻化的白影掠過王成的一剎那,突然就一個趔趄,直接頓住,現出了真身。
細看,竟是被王成生生抓住了持劍的手腕。
接著白衣公子癲癇一般,猛力抽搐了幾下,猶如被鐵鏈拴在銅柱上的狂躁小犬,而作為銅柱的王成紋絲未動。
這一幕,令觀戰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他們在聽聞那一聲“你死!”時,就做出了這一擊勢必要分定勝負、分生死的心理預期。
沒想到雷聲大雨點小,最終見到的是這么一個尷尬的畫面。
祝作海見趙公子使出殺招,本以為今日之事終于塵埃落定。
等看到趙公子被直接抓住,奮力掙扎而不得脫時,他呼吸一頓,鬢角流下冷汗。
付爾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連肖幫主都無法捕捉到趙公子的行動,王成是怎么辦到的?
孫小強推了秦燁一把,喃喃道:“王成武師擒住了趙公子?”
秦燁點頭:“我還是保守了,王成武師的實力可能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
他回憶起初見的那天,王成確實是手都沒出,就將二人擊敗。
張文景聽聞殺招,先是面色駭然,待看到最后王成抓住趙鵬飛,轉而驚喜道:“什么絕命封喉,原來是哄人的。”
熊捕頭解釋道:“確是趙家靈蛇劍法中的殺招,不少高手死于此招。
縣令大人甚至專門研究過破解之法,詢問過從此招中逃脫的強者,多數是閃避躲過最初的軟劍繞頸,也有人將兵刃擋在頸項與軟劍之間,使其不能成型,但無論哪一路高人,我沒有聽說過這么個解法。”
“若是任由殺招成型,便只能引頸就戮,王成武師為了扭轉局面甘冒奇險,真是藝高人膽大。”
他見張文景喜于形色,謹慎提醒道:
“此刻趙公子還未敗,不能大意。”
肖青龍面色慘白,心道這王成年紀輕輕就有此等體魄,兼且膽大心細,心智武功都是一流,絕非池中之物,此子斷不可留!
甚至希望趙鵬飛能夠徹底解決掉王成。
趙公子自露面以來,一直保持著勝券在握的從容,此刻卻是首次顯出一絲慌亂之色。
他天賦極高,自小被禁足在家,不是習武就是讀書,少與外人接觸,養成了目中無人的性格,偏偏還好虛名,自詡謙和守禮。
人生一路坦途,未遇到過大的挫折和磨礪,這次張家之事正是族中長輩對他的考驗歷練。
沒想到本應是實力碾壓的輕松拿捏的差事,一出手就遇到了王成這種異類。
他強壓下慌亂,快速思索反擊脫身之法。
先是放開軟劍反手抓住王成的手腕,反向限制其行動,接著提膝彈腿,直戳王成面門。
王成偏頭避過,順勢起身,抓住趙鵬飛的手臂一抖,強大的勁力襲來,將其帶倒在演武場的青石地磚上。
今日醞釀已久的暴雨此刻終于傾瀉而下,豆大的雨滴砸落演武場中,崩解碎裂激起一片水霧。
噼里啪啦的雨幕中,趙鵬飛透過雨水模糊的視界望向王成,見其目光冷漠無情,猶如野獸。
他徹底慌了,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對死亡的恐懼,冰冷的氣息籠罩全身。
“饒我……”
王成置若罔聞,手臂上揚,將趙鵬飛甩過頭頂,巨大的慣性讓粘帶的雨水隨著其拋飛的身軀在繼續上升。
下一刻,趙鵬飛騰空的身體被那只鐵臂牢牢攥住,驟然發力將其狠狠地摜在青石地磚上。
水花激射,青石炸裂!
雙方的人馬都站在暴雨中,除了風雨聲,再無人言語。
祝作海頹然坐下,雨水從頭頂不斷流下,他少有如此狼狽的時刻,但今天例外。
如果趙公子死在此地,他也注定人頭不保。
付爾單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眼眸中倒映著,白衣公子如漏氣的皮囊一樣被砸在地上,水花四濺的一幕。
服了,我是真服了。
孫小強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老爺撿到寶了……”
熊捕頭兩眼放光,縣城中竟然還有如此人才,必須向縣令大人舉薦。
若能為衙門所用,何愁地方豪強不服。
肖青龍面色木然,又咳出幾口鮮血。
場地中央,風雨更甚,王成驟然轉身再次提起趙鵬飛,以肩為軸,將其甩出一道半圓的殘影,狠狠摔在另一側的地面上。
雨滴沖擊散射,積水被炸成水霧。
二人周身的雨幕都被這暴虐的巨力撕裂開來。
炸裂的青石地面上,漸漸滲出猩紅的血色。
張文景突然瘋狂的沖向王成。
在二人身旁被雨水滑倒的他,顧不得疼痛快速站起身,伸出雙手死死攬住王成的腰身。
“王成兄弟!”
“王成兄弟,留他一命啊!”
趙二公子若是死在張府,對他張家來說又是一場滅頂之災!
王成聞言一頓,此人確實該死,但說到底他殺的是張家奴仆。
自己作為供奉武師,擒住兇手之后理應交由東家發落。
再者,現在還沒有把握能穩吃趙家和其背后的宋氏,在掌握絕對實力之前,不宜把事情做絕。
王成松開趙鵬飛扭曲變形的右臂,拍了拍張文景的示意其放手。
一旁的祝作海急忙連滾帶爬沖到王成腳下,將不知還有幾根完好骨頭的趙鵬飛背起,沒敢再耽擱一刻,徑直出了大門。
黑水幫眾人倉皇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