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虎忍著劇痛沿著石板路跑向村外。
他看了一眼僅剩下小半截的右臂，只見斷口血肉模糊，白色的骨頭茬子裸露在外，血流不止。
咬牙在右肩連點數下，暫時封閉了血脈，腳下不停，繼續狼狽逃竄。
就在這時。
身后有凜冽的勁風襲來。
多年的實戰經驗早就造就了敏銳的危機感，他不顧一切地向著左側一撲。
同一時間，就看到原本所在的位置，有透體而出的勁力轟擊在地上，氣勁離體之后衰減很快，但仍舊將鋪路的石板震裂，蹦飛的碎屑向四周飆射。
沈虎被勁氣和碎石波及，右側胸腹一片血肉模糊。
他艱難回首，見到王成就站在身后，此時臉色冰冷，眼神中已泛起殺意。
“不要殺我！”
沈虎傷勢很重，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不斷落下。
但生命力卻異常頑強，右臂斷茬和胸腹傷口處的血肉都在不斷蠕動著，似乎在竭力收縮止血，生長愈合。
王成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道：
“為什么？”
他不明白。
沈虎為什么要暗害自己。
來到麻縣以后，王成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也判斷出妖魔的等級遠非情報中所描述的那般簡單。
但他始終想不明白，沈虎對自己出手的目的。
“我若是說了，你能放我一條生路嗎？”
沈虎喘著粗氣，眼中透露著對生的渴望。
王成眼神微動，想了想之后說道：“你要是說出來，自廢武功，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好！”
……
片刻后。
王成依舊站在原地，倒在地上的沈虎已經是一具無頭的殘缺尸體。
他食言了。
經過這么多事情之后，王成變得成熟冷血了許多，最終還是認為像他這樣的人，不應該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在沈虎說出實情時候，就代表著生命的終結。
其實昨日在縣衙中，江縣令說村民全部被轉移出去的時候，王成還沒有發現什么不對。
但后來他發現縣城的氣氛不太對。
繁華！
祥和！
一點都不像是出現了妖邪的樣子。
這與平泰縣傳出妖魔殺人時，那種人心惶惶，殷實之家紛紛外逃的景象大相徑庭。
這才讓王成覺察到了其中的問題。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妖邪的出現本該感到惶恐才是，但是縣城中的人沒有。
除非縣衙封鎖了消息，讓妖魔作祟的消息，沒有能流傳出去。
但他們之前還說遷移了東鄉村里的百姓到縣城和周邊的村子安置。
這就更不可能保證不會走漏消息。
此事已經是跟江洪以及沈虎說的情況不符了。
入住客棧后，王成也一直在想著其中的問題。
早晨沈虎帶來了一些糕點小吃，他在吃下第一口的時候，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但他依舊不動聲色的吃完了，畢竟沒人能想到他還有一個抗毒天賦，糕點里的毒雖然不弱，但也沒有辦法影響到他。
只是直到此時，王成依舊不能確定沈虎是不是有問題，也有被人調包或者其他可能，因為他想不通沈虎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個大縣的捕頭，一身通脈境界的不凡實力，本該盡職盡責保境安民才是，實在沒什么理由和動機來暗害靖妖司的人。
這樣只會把自己送上絕路。
王成那時候只能基本上確定，麻縣的妖患絕對不只是任務中所言那么簡單，江洪跟沈虎或許都有問題。
所在放在被困在那個黑暗的術法之中，依舊想著要救下沈虎的性命。
直到此刻聽了沈虎的坦白，他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對方這么做的原因。
“我年少時，有一位意氣相投的同道好友，我們一起玩耍、一起習武，后來又一起闖蕩江湖，直到武道之路都遇到了瓶頸，他選擇入山求道，而我加入了衙門。”
“衙門的功法讓我突破了瓶頸，后來又逐步走到了內勁后期，至此止步不前。”
“半個月前，我帶隊到此圍剿妖物，不曾想反被妖魔襲殺，其他人都死了，那妖魔卻唯獨放過了我。”
“但我認出了他，我們從小在一起切磋，他化成灰我都認得。他說自己已經死了，現在別人都叫他嗜血人魔。”
“我質問他為何殺人，他卻說自己得了大道，還當場吸干了那些武者的精血。我一開始又驚又怒，不愿相信，可他竟將那強大的功法傳給我，還留下一人的精血供我修行。”
“被困內勁后期多年，我沒能忍住誘惑嘗試了他的法子，沒想到真的是通天大道，當場就晉升了通脈境，而且氣血暴漲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說此法得自‘黑魔山’，一旦嘗試就不可能回頭，勸我與其一同踏上無敵之路。”
“他給了我時間，最終我答應了，還從他那里獲得了更多術法和好處，我們的關系不再是故交好友，他成了我的領路人，我開始崇拜他、畏懼他，聽命于他。”
“是我瞞著江縣令封鎖了妖患的消息，又說動他把東鄉村的情況傳遞上去，為的就是吸引靖妖司的人到來。”
“一個侵擾村莊的妖物，靖妖司必定不會派遣太厲害的人物。最大的可能，就是派遣見習除魔使過來，作為一個考核任務發布。”
“見習除魔使，縱然是通脈境界，但實力也絕對不會太強！”
“他如今已經是先天境界，再吞噬了幾個通脈境界的高手以后，很有可能就會躋身凝液境。”
這就是沈虎的目的。
悄無聲息間，幫助嗜血人魔成為凝液境的存在。
畢竟以邪法吞噬精血修行，突破到先天之上，需要的生靈血肉必然不少，根本不是屠滅三兩個村子的人能夠滿足的。
到了那時候。
死的人多了，肯定會引得靖妖司或捉妖人的注意。
一旦有靖妖司的強者把目光看向麻縣，只怕嗜血人魔還沒能晉升，就已經葬身在了靖妖司高人的手中。
因此只能是用有質量的精血，來供養嗜血人魔，讓他在靖妖司徹底覺察到問題以前，成功晉升凝液境。
到那個時候，即便是云州靖妖司也再難鎮壓，從此之后便天高海闊，逍遙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