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礦場。
韓贊周看著山林中大大小小的坑洞,神色有些驚訝。
周圍山嶺到處都是被挖開的痕跡,不少地方還殘留著炭灰,黝黑黝黑的一片,周圍的林木也被砍伐殆盡,整片整片的地皮顯露出來。
在來之前,他雖然也看過不少關于西山的記錄,可他也不曾想到,西山到處都是挖掘的痕跡。
顯然此前為了尋找石炭,整片的山嶺已經被勘察過了。
韓贊周扭頭朝著一旁的小太監說到:“將那些國子監的生員都叫過來吧。”
小太監應了一聲。
片刻之后,國子監的生員們便匯聚了過來。
韓贊周掃了一眼,生員一共有十人,都是他從國子監招攬過來的。
皇帝雖然給了國子監旨意,可并沒有指定要誰去礦業局,能招攬到這十人,已經是耗費了他不小的力氣。
國子監都是生員不是苦讀經典,一心仕途的士子,就是勛貴豪門子弟,一心仕途之人自不會投入太監門下,來礦業局當差,而勛貴豪門子弟,自然也不會來這受苦。
唯有那些年紀大了,仕途無望的寒門,被豐厚報酬吸引,接下了這份差事。
不過,十人中也有一個異類。
人群中有一個少年,在人均四十來歲的群體中顯得格外顯眼。
韓贊周朝著人群中的少年揮了揮手,“周栗,上前來!”
聞言,周栗快步越過人群,走到了韓贊周身旁,“公公!”
韓贊周微微點頭,隨后扭頭看著剩下九人,說到:“你們以后就是礦業局的人,礦業局是為皇爺辦事的,若是辦得好,得了皇爺青睞,你們以后自是前途一片光明!”
聽著韓贊周畫餅,九人神色微動,對于這畫的大餅十分受用,他們本來仕途無望,來這礦業局未必沒有放手一搏的想法。
礦業局怎么說也是直屬皇帝的衙門,萬一有機會在皇帝面前露下臉,他們的前途就有希望了!
看到眾人的反應,韓贊周很滿意,他接著說道:“大長公主的事情你們應該都清楚,既然來了西山礦業局,雜家必須提醒你們,不得欺壓礦工,要保證礦工安全,另外,不得克扣礦工的工錢。”
他仔細研究了大長公主一案,摸清了皇帝對于西山礦場的態度,賺銀子很重要,保證礦工安全也很重要。
他指了指一旁的周栗,“周栗曾經在西山挖過石炭,對于礦坑很熟悉,等會他會跟你們講講礦場的事情,下礦有什么危險,該怎么應對,你們都記牢了。”
眾人連連點頭。
見狀,韓贊周便讓周栗來講述礦場的危險,他則轉身朝著一旁的院子走去。
西山礦場很大,原本管理西山礦場的人,專門在西山上修建了一座院子,供管理之人居住,現在也成了西山礦業局的公署。
“掌司!”
韓贊周剛在大廳中坐下,便有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遞了一封帖子過來。
“左軍都督府都督遞來的帖子,說是要請掌司吃個飯。”
左軍都督府?
韓贊周眉頭一皺,左軍都督府怎么會有人約他吃飯?
一看落款,周奎!
原來是國丈爺!
他頓時覺著這帖子有些燙手。
上一次因為收了袁崇煥一枚暖玉,他差點被皇帝杖斃,現在要是收了周奎的帖子,那他還有命活?
跟朝臣勾連,真的會掉腦袋!
他趕忙將帖子扔給一旁的小太監,說道:“去跟送帖子的人說,就說雜家公務繁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什么國丈爺,這都不重要!
他是內侍,服侍好皇爺就夠了!
······
內閣輔臣、戶部侍郎王家禎以及兵部尚書王在晉坐在小廳之中,神色凝重。
“諸位閣老,如今太倉銀已經耗費殆盡,今歲的稅銀也用去大半,若是不從其他地方補充,朝廷怕是連百官俸祿都發不出來了。”王家禎看著小廳中的眾人,沉聲說到。
一旁的兵部尚書王在晉接著說道:“此前袁崇煥出鎮遼東之時,皇上曾讓兵部籌措兵甲,可戶部沒有足夠的銀錢,我兵部也無力打造兵甲,前線兵甲奇缺,朝廷還需盡快想個法子才行。”
聽到兩人這話,內閣幾人也有些頭疼。
周道登皺著眉頭,沉聲說到:“原本開征遼餉能籌措到不少的銀子,這些問題自然能夠解決,但皇上體恤百姓,不愿增派遼餉,現在朝廷又能從哪里增加收入?”
遼餉本是一個解決辦法,可皇帝不同意,他們也無可奈何。
“西山礦場每年能得多少銀子?”李標朝著王家禎問道。
王家禎想了想,應道:“西山礦場每年應當能得三十萬兩銀子,與內帑平分之后,戶部可以分得十五萬兩。”
十五萬兩銀子,雖然不是一個小數目,可還不夠彌補遼東的欠餉。
首輔韓爌目光微抬,看著王家禎,問道:“戶部可有增收的法子?”
聽到這話,王家禎斟酌了一下,應道:“首輔,戶部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不知道是否妥當。”
“說說看。”
王家禎微微點頭,“西山礦場每年產出的石炭供應京城所需,但京城所用的石炭也不全是來自西山,還有少部分來自山西。”
“相比西山,山西才是天下出產石炭最多的地方,山西產出的石炭,不僅運到京城販賣,也通過運河南下,送到江南一帶。”
“朝廷若是能從山西的石炭入手,只需按照十抽一進行抽分,也能每年為朝廷提供幾十萬兩銀子的收入。”
聽到這話,其余幾人眼前一亮。
韓爌掃了眾人一眼,說到:“諸位以為如何?”
“可!”
“可!”
見眾人都沒有意見,韓爌微微點頭,“那便擬個章程,送宮里給皇上御覽。”
半日之后,朱由檢看到內閣遞上來的奏疏,也沒有反對。
他剛批了奏疏,便見到王承恩急忙走了進來,“皇爺,鄭太妃病重昏迷了!”
朱由檢微微皺眉,自從上次大長公主被處死的消息傳到鄭太妃那里之后,鄭太妃便一病不起,幾天時間便消瘦下來,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對于鄭太妃的生死,朱由檢倒是不太在意,他更在意福王,若是福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對朝廷而言就是個大麻煩了。
他扭頭朝王承恩說道:“傳旨給福王,讓他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