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府，此時只有一盞燈在亮著。

梁白不敢再輕視這個昔日的绔紈，于是端著手中的茶碗認真地道：“愿聞其詳！”

“一錯，秦雖蠻夷，然同姓婚配終是咱們周朝的禁忌！”質子圉已經看穿一切，卻是輕輕地搖頭道。

雖然各國諸侯出現不少聯姻，但始終堅持著同姓不結親的傳統。

他們晉國和秦國之所以能結成秦晉之好，正是他們晉國姓姬，而秦國姓贏。只是梁國的情況完全不同，梁國跟秦國同為贏姓，甚至兩百年前還是一家。

盡管秦國在很多事情上，根本不理會世俗的目光，所以一直被其他諸侯戲稱“蠻秦”

梁國此次恐怕是高估了秦國的野蠻程度，特別秦穆公的志向是想要成為諸侯之長，所以更加愛惜自己秦室的聲名。

當然，最重要是梁國現在的實力削減得太過于厲害，一個明明可以吞并的鄰國，因何還要跟梁國搞聯姻呢？

正是如此，梁國方面想要通過聯姻自救，秦穆公恐怕不會同意。

梁白聽著質子圉將事情說得頭頭是道，于是認真地詢問道：“其二呢？”

“二錯，則是在于你們梁國所選的聯姻對象！秦國太子申雖是嫡長子，但他的生母已經過世，今秦國國母是秦穆姬，而秦穆姬還是我晉室嫡長女！不論是將來國內支持力量的比對，還是考慮跟晉國關系，公子罃才是未來秦國的國君！秦國即便此次真跟你們梁室結了親，那亦是一個煙霧彈罷了，太子申連自己的地位都難保，又怎么可能保得下你們梁室呢？”質子圉結合著秦國的局勢，顯得無比認真地告誡道。

其實秦晉之好的最大犧牲品是太子申，雖然太子申有著秦室公族的支持者，但跟秦穆姬和百里奚一方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差距。

何況太子申并不被秦穆公所喜，他的位置被公子罃取代是遲早的事情。

梁國方面選擇跟太子申結親，壓根無法影響到秦穆公吞并梁國的決策，甚至只會加速太子申失勢。

梁白喝了一口茶水，卻是突然埋怨道：“我們梁室倒希望跟你們晉國永修同好，但你們不該割河西五城給狼秦！”

其實造成現在梁國的局面，跟晉國有著極大的關系。

如果晉國當年沒有將河西五城割讓給秦國，那么他們梁國便不會跟秦國相鄰，自然不害怕秦國吞并他們。

只是現在河西五城易主，他們跟秦國直接接壤，卻是隨時面臨著秦國的大軍進犯，甚至要遭到滅國的命運。

“如果當年的事情真能任由我父母決定，你認為他們會讓自己唯一的兒子來這里為質，唯一的女兒充當侍女嗎？”質子圉深知自己父母同樣是身處局中，顯得苦澀地反問道。

梁白將茶杯輕輕放下，亦是知曉晉惠公當年同意將河西五城割給秦國是迫于無奈，哪怕現在晉國亦不是全由晉惠公說了算。

在這一場變局中，只能說質子圉一家和他們梁室都是失利的一方。

梁白看著將事情看得通透的質子圉，于是發出感慨地道：“此次再相見，你的變化是著實大，讓我都已經完全看不透你了！”

“你要是讓外公將你送到秦都為質，自己的妹妹到秦伯府做侍女，我看你的變化比我還要大！”質子圉不想將夢境的事情透露出來，而是進行打趣地道。

梁白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伸手端起茶壺道：“我可不想要這種恥辱的經歷！何況梁國不比晉國，即便我真愿意在秦都當質子，但秦國可不會心慈手軟。如果依你所言，狼秦已經決定要吞并梁國，我過來不過是給人殺了祭旗，甚至是出兵梁國的借口！”

相較于晉國和秦國兩個大國，梁國僅僅是一個小諸侯國，特別他的爺爺梁伯在封邑熱衷于修建宮室，導致大量的人力和財力浪費在土木工程上。

若秦國打定主意要吞并梁國，他們梁國很難有實力抗衡。

“都說少梁有二杰，白與圉，如今看來確實如此！”質子圉趴著有些不舒服，便是將身子一側打趣地道。

梁白幽怨地望了一眼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質子圉，自己的天才名聲在少梁確實無人不曉，但圉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頑皮少年，又怎么能跟自己相提并論？

不過呆在秦都這段時間，聽聞質子圉最近的種種舉動，而今晚深入交流，讓他意識到這個玩伴確實不再是繡花枕頭，甚至才能已經不在自己之下。

梁白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后，突然無比認真地開口道：“我梁室可是你的母族，你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

經過這么多年的相處，不論是晉惠公，還是眼前的質子圉，他們知道這對父子都是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既然現在梁國已經危在旦夕，那么他需要晉國方面的相助。

“你做不了梁國的主，我的頭上還有老爹，所以咱們只能集合現在的所有資源，能不能尋得生機只能看天意了！”質子圉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但亦是曉得現在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梁白知道這是真實現狀，甚至他們梁室有不少族人現在還幻想著秦國念族情不向梁國動兵戈，但國與國哪有那么多的情誼。

秦國和晉國結了親，同樣一言不合就翻臉，梁國恐怕已經成為狼秦早已經盯上的一塊肥肉了。

燈火搖曳，只剩下兩個人竊竊私語。

梁白不宜在這里久呆，在事情敲定后，于是選擇匆匆離開質子府。

三日具沐，五日具浴。

周朝是一個十分講究禮節的朝代，洗澡是一種神圣儀式。

凡是舉行大型祭祀活動前，必須要齋戒沐浴，逢年過節、婚禮禮儀也要沐浴，大臣朝見天子前也要沐浴更衣。

質子圉明天還要參加秦穆公的壽宴，不管他心里如何厭惡秦穆公，既然明天要前去參加，自然還得洗一個澡以示尊重。

盡管他的背部還是疼痛，但已經可以自己清理身體。

正當他用肥皂給自己潔身的時候，浴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質子圉幾個男人進來會讓他不適，只是自己妹妹進來更加不合適，所以在回頭的時候整張臉都白了。

在一片水霧之中，一個女人的身影浮現，這個女人的身材高挑且豐滿，即刻否認了自己妹妹的可能性。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走進來的是梁白的姐姐贏瀛，卻是當即打趣道：“你護著做甚，哪個地方我沒有瞧過的，以前我小時候時常看姑姑給你洗澡呢！”

“瀛姐，你……你怎么來了？”質子圉看到突然出現的女人，一時間竟然變得害臊起來。

贏瀛似乎亦是剛洗澡不久，抬手一撥自己的秀發：“我跟妾妹妹許久不見，現在她不在秦伯府，所以今晚過來跟她說會話。加上聽她說你發明的肥皂洗澡舒服，剛剛一試果真是好東西！”

“謝謝夸獎，但我在洗澡呢！”質子圉護著自己的要害部位，卻是小心地提醒這個俠女般的女子道。

贏瀛已經擼起袖子并綁起頭發，然后指著旁邊的板凳命令道：“你坐下，姬妾給你洗澡不合適，我來給你洗澡！”

“你也不合適吧！”質子圉并沒有動，畢竟他已經不再是十歲的大男孩，顯得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贏瀛的眼睛充滿著鄙夷，上前一拍質子圉的肩膀命令道：“我對你的小雞崽沒興趣！你要是再這般磨蹭，那我只好讓姬妾進來，你是想要姬妾為難嗎？”

質子圉聽到那種更加難堪的場面，于是只好放下自己的雙手坐到板凳之上。

贏瀛突然差點尖叫出來，發現質子圉的身高跟自己不相上下，而腦海中那個跟著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形象慢慢變得模糊。

質子圉很安心地享受著別人服侍下的沐浴，特別這幾天沒有洗澡了，此刻用肥皂清洗后，發現渾身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不過讓好最為意外的是，贏瀛雖然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大姐大形象，但那張精致的五官十分迷人，而高大的身材只能說骨架好，偏偏有著細腰配著巨大的本錢。

“便宜你了！”贏瀛發現質子圉望向自己，于是讓質子站了起來。

質子圉不受控般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直認為贏灜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姐姐，事實證明這個看法一點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