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正想要上前奉命上前拿人的西乞術頓時愣住了,連忙搖頭否認這一項指責。
別看他們家現在十分風光,由于他們是外來戶的緣故,其實一直被秦室所提防,甚至秦國的大貴族同樣排擠。
若他真生起投靠晉國之心,那么他會死得很難看,而且還會直接連累擔任秦國右相的父親。
一個秦室公族老者并不希望激起兩國的戰爭,于是站出來對西乞術呵斥道:“既是晉室家事,你作為秦國臣子摻和什么?”
剛剛秦穆姬說要以晉室姑長的身份懲治質子圉兄妹,現在西乞術聽著秦穆姬的指令,亦可以被視為聽從晉室姑長的命令。
當然,在場的秦室老者都是人精,自然知道這是質子圉的挑撥離間,但他們確確實實不希望秦穆姬如此胡鬧下去。
“是!”西乞術望了一眼自己父親,發現自己父親微不可察地搖頭,于是果斷選擇置身事外道。
眾人發現質子圉還真是一個奇才,明明是一個任人擺布的質子,結果面對權勢滔天的公母,僅僅憑借著那三寸不爛之舌竟然讓事情朝著有利于他的方向所演變。
“我以秦國國母的身份命令于你!”秦穆姬亦是意識到質子圉鉆了空子,于是重申自己的身份道。
只是話音剛落,右相蹇叔站出來勸阻道:“君夫人,事關兩國刀兵,今不宜意氣用事,還請將此事交由君處置!”
“不錯,此事請移交公處理!”在場幾個有分量的秦室公族老者站出來阻攔,并不愿意看到秦穆姬徹底激怒質子圉,從而讓兩國走向不死不休的戰爭。
其實他們秦室自然不害怕戰爭,但自古都是要師出有名。
這種因為侮辱人家堂堂晉國公主而引發的戰爭,他們哪怕贏了也臉上無光,何況晉室從來都不是臭魚爛蝦。
秦穆姬上次處置盜鵝的質子圉就懂得拿捏分寸,僅僅是禁足五日,質子圉本人不好反抗,而外界亦不會質疑秦穆公的做法有問題。
西乞術裝著看不到秦穆姬投來的目光,默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正在修煉官場裝聾作啞的真功夫。
“并非本夫人咄咄逼人,而是姬妾此次盜竊弄玉公主的玉簫!弄玉公主是要在公的壽宴上演奏,這可不是小事,你們作為臣子不該重視起來嗎?”秦穆姬故意將事情的性質夸大,反過來向蹇叔等人施壓道。
美人秦五妹聽到這個論調,不由想起當初秦穆姬采用同樣的話術,亦是將那只鵝定義為事關秦國興衰的祭鵝。
姬妾的眼睛噙著委屈的淚水,已經慢慢看清這位姑母的真面目。
蹇叔深知這個事情確實可大可小,于是決定參與其中道:“質子圉,你口口聲聲說你妹妹并沒有盜簫,那你可有實證?”
都說人老成精,看似主持公道的蹇叔已經給質子圉設下了一個自證陷阱。
若真能拿出證據還好,但這種事情哪是那么容易取得證據的?
上次質子圉殺人剖腹,可以說已經取得關鍵性證據,但秦穆姬見招拆招,一下子便讓質子圉的自證功虧一簣。
躲在遠處樹上的少女初一直靜靜地看著這邊的形勢,此刻亦是擔憂地望向質子圉。
質子圉已經吸取上次的教訓,于是直接改變策略應對道:“我堂堂晉室寶物無數,何種奇珍沒有,需要盜取一根破簫?”
這……
在場的人聽到這番十分狂妄的話,但偏偏無法反駁,亦是不由得沉思起來。
姬妾雖然在秦伯府做侍女,但她的身份確實是堂堂的晉國嫡女,亦是晉慧公的唯一寶貝女兒。以她的身份真要貪一根玉簫,似乎確實不合理。
即便那根玉簫是在她的存放物件的竹筐中找到,但相較于堂堂晉國公主盜簫,遭人栽贓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質子圉知道最好的防守是進攻,何況自己確實是憋著滿肚子的火氣:“秦伯夫人說晉室嫡女盜簫,我還說你們秦伯府要逼死我妹妹才肯罷休!”
蹇叔深深地望了一眼質子圉,完全沒有掉進所設的自證陷阱,反而直接對他們的秦伯府展開攻勢。
一旦他們秦伯府逼害晉國公主的流言傳出,那么姬妾便不合適繼續呆在秦伯府,甚至晉國方面可能直接迎接晉國公主回國。
“好一張伶牙俐齒,但事實勝于雄辯!來人,將玉簫取來,讓這位晉公子瞧一瞧那根是不是破簫!”秦穆姬顯得有所依持,于是當即下達指令道。
由于這里動靜越來越大,圍觀的人員已經不限于秦室公族的人,一些住在外圍的閑人同樣跑過來湊熱鬧。
一個擁有青光眼的小老頭擠到人群前面,在掃了一圈爭執的雙方后,指著臺上的一個少年打聽道:“此人是公子罃還是太子申?!”
“你的眼睛是真要瞎了,此乃晉國質子圉,盜鵝者!”一個秦室公族的人看著青光眼小老頭,于是直接譏笑道。
青光眼的小老頭自然是卜師吉,再度將目光落在質子圉身上:“怪哉!盛傳晉國太子人臣命,但這氣……!”
正是這時,一個管事將玉簫已經送到了秦穆姬手里。
秦穆姬接過玉簫后,當即將手中的玉簫高高舉起道:“諸位請看,這可不是什么破玉簫!此玉簫由寒玉所雕,聲若仙音,價值起碼是尋常玉簫的百倍!”
只見那根玉簫在陽光下,正泛起一層晶瑩的白光。
“這根玉簫太漂亮了!”
“若能擁之,死而無撼!”
“如此看來,晉國公主是見寶起貪念了!”
……
前面前來圍觀的少男少女有很多是華山博的粉絲,甚至手里都攥著一根玉簫,但看到秦穆姬亮出的玉簫,亦是紛紛羨慕起來了。
如此貴重的玉簫出現,自然打破了晉國公主姬妾瞧不上的定論,所以姬妾確實有可能是見寶起貪。
蹇叔并不懂音律,但曉得這玉簫的價值很高:“質子圉,你說姬妾不屑于玉簫,但此玉簫可不是凡物!”
“圉,你還有什么話說?你不會還說這是一根爛玉簫了吧?”秦穆姬手持玉簫,顯得勝券在握地反問道。
質子圉看著那根在陽光底下發出晶瑩白光的玉簫,于是認真地點頭:“此玉簫價值連城,恐怕世間難覓!”
咦?
大家沒有想到質子圉竟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只是他現在肯定這根玉簫的價值,不是要害了自己的妹妹嗎?
難道剛剛都是假象,這個質子圉壓根不是一個擅辯之人?
“你倒是識貨,這世間確實難覓!”秦穆姬心里并不認為這玉簫有這么高,但自然是樂意加重姬妾的罪行。
質子圉將秦穆姬的得意勁看在眼里,卻是淡淡一笑道:“怪哉!”
“何以怪哉?”秦穆姬心里咯噔一聲,當即警惕地道。
蹇叔等人紛紛望向質子圉,不明白這玉簫有何不妥。
質子圉迎著眾人的目光,顯得一字一句地朗聲道:“我晉室之物竟然落到弄玉公主手中,如此看來,盜者非我晉室嫡女,而是你秦室嫡女!”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當即大驚失色。
原本這是一起針對姬妾盜簫的批斗會,結果在質子圉的三寸不爛之舌下,反倒是公主弄玉成為了盜賊。
“你休得胡說八道!我秦室嫡女,又豈會行盜竊之事?”秦穆姬氣得渾身顫抖,卻是理直氣壯地大聲指責道。
雖然她并不喜歡這個前任夫人所生的弄玉,但卻是十分確信弄玉的人品,絕對不可能是盜賊。
質子圉此刻亦是積攢著滿滿肚子的怒火,于是大聲地回擊道:“你秦室嫡女不盜,我晉室嫡女盜乎?”
厲害!
卜師吉看著收放自如的質子圉,感受到這個晉國太子是氣勢如虹,此刻簡直是直沖天際。
這……
在場的人看著這一場激烈的爭論,發現這瓜是越吃越大,特別美人五妹看到此時的質子圉已經滿是崇拜的小星星。
蹇叔知曉還得自己主持這一場案件,于是站出來平息爭端道:“質子圉,你說這玉簫是晉室之物,不知有何憑證?”
“既然你們不信,那么便將玉簫拿過來吧!”質子圉從來都不是一個沖動的,于是淡淡地伸手道。
秦穆姬冷哼一聲,顯得不情不愿地將玉簫交給侍女:“你認為你是誰,你說玉簫是晉室之物便是晉室之物了,天真!”
“對,不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玉簫雖是上品,但亦不能假冒是晉室之物!”
“空口白話,上面可沒有任何的標識,別以為咱們秦室好糊弄!”
……
在場的秦室成員有不少敵對者,特別美人秦三妹等人對質子圉懷著敵意,此時亦是紛紛看笑話般道。
公主弄玉不放心自己的玉簫,此時來到了門前,但看到了一個畢生難忘的一幕。
啪!
質子圉的手里一直拿著石頭護著妹妹,此刻掄起石頭狠狠地砸向玉簫的一截,剛剛晶瑩無比的玉簫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