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陽看著質子圉自信的模樣,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禮,而后選擇回去復命。
他的職責原本是幫著華山博挑選良駒,這既是秦穆公對華山博的器重,亦是秦穆公對自己的一次考核。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華山博如此排斥且不信任自己,那么自己亦不會做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
“此乃千里駒!”
“此體態畢生不見!”
“百兩價誠,當千金難求!”
……
圍觀的眾人看著那一匹被譽為千里駒的良馬,看著這匹馬高大的體型,還有那洪亮的嘶鳴聲,當即紛紛贊譽不止。
雖然很多人都心儀這一匹號稱千里馬的良駒,但對那個價格望而卻步。
“一千銅貝歸汝,此千里駒歸吾!”華山博此次準備充足,顯得十分豪爽地道。
秦穆公的生辰將至,他此次重金求馬,并不是因為自己的喜好,其實是為了討好那一位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所以此次不惜下了血本。
特別這匹馬的外形十分出眾,若是以此為壽禮,想必能夠博得秦穆公的歡心。
馬販子從華山博仆從那里得到一千枚銅貝,頓時笑靨如花地牽出那匹駿馬,恭恭敬敬地交到華山博的手上。
駕!
華山博翻身上馬,宛如是剛剛提到豪車的年輕人那般,當即在這個馬場跑了起來。
這個馬市設在秦室公族的馬場內,即便馬匹在這里走失,亦會跑不出這個圈養的馬場,所以能夠十分尋得回來。
御陽看著華山博騎著那匹馬從自己面前走過,看到這馬匹矯健的身姿,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盡管這匹馬的外表很好,別說是千里馬,哪怕跟真正的良馬都存在差距,敢情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貨還做了冤大頭。
若是千里馬這般容易遇上,那么世人便不會如此孜孜不倦地尋找了,亦不會有著“千金難求”的感慨。
只是轉念一想,他不由得苦澀一笑,因為他看到質子圉牽著那匹瘦馬離開,那個試圖招攬自己的晉國公子真的淘到了一匹千里馬。
其實他對晉國大夫的身份自然動心,只是現在他好不容易在秦國贏得秦穆公的賞識,加上晉國的卿族勢力太過于強大,所以不愿意冒承擔這個未知的風險。
華山博明顯是想要在質子圉面前嘚瑟,在繞了一大圈后,突然騎著那匹剛剛買下的千里馬朝質子圉這邊直沖而來:“閃避!”
御陽看到十分清楚,卻是知曉華山博這是故意為之,不由得驚訝地瞪眼睛。
“小心!”
圍觀的眾人看到這個突發情況,亦是將心腔提到了嗓門眼。
嘶……
原本不起眼的瘦馬突然間掉頭,對朝自己而來的那匹駿馬發出一聲嘶鳴,這個聲音跟其瘦小的身形不成正比。
只是兩馬間的體型存在較大差距,特別一個豐腴如玉,一個骨瘦如柴,所有人都只覺得瘦馬僅是張牙舞爪。
下一刻,大家集體傻眼了。
嗚……
剛剛還氣勢如虹的駿馬像是遇到了猛虎般,原本筆直的路線出現了大轉變,在發出一聲驚恐的鳴叫后,卻是朝另一個方向逃竄。
這是怎么回事?
眾人看到這個稀奇的一幕,紛紛被嚇掉了下巴。
砰!
華山博僅靠著雙腿夾著這匹駿馬的馬背,結果整個身子被狠狠地甩飛出來,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傳來了一聲巨響。
啊……
華山博躺在地上,此刻抱著自己的腿大聲喊叫起來。
“少主!”
幾個奴仆看到華山博墜馬,亦是急忙跑上去進行攙扶,同時檢查華山博的傷勢。
這……
圍觀的眾人看到這一個突發情況,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華山博被摔下馬并不算多么意外的事情,這馬還沒有馴服就開始裝逼,有幾個人會有好結果的?現在這里的草地松軟,他已經算是福大命大了。
只是讓誰都沒有想到,這匹號稱千里馬的駿馬竟然被一頭瘦馬嚇到,足見這匹骨瘦如柴的瘦馬確實有著不凡之處。
“此馬聲音洪亮如鐘!”
“莫非果為千里馬乎?”
“瘦馬難辯,駿馬膽小如斯,稽也!”
……
圍觀的眾人對兩匹馬進行對比,不少人對瘦馬產生更濃厚的興趣,亦有人對那匹剛剛號稱千里馬的駿馬不屑一顧了。
雖然大家都不認為華山博購買的駿馬會是千里馬,但如此慫的表現,價格自然是大打折扣,而華山博自然成為了一個冤大頭。
相馬比的是以小代價買到物超所值的東西,質子圉購買的瘦馬有如此表現已經讓人刮目相看,反觀華山博是妥妥的大冤種。
兩相比較,高下立判,華山博原本笑話質子圉買了一匹不值一文的瘦馬,殊不知真正的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腿斷矣!”華山博抱著自己的腿,顯得十分痛苦地驚叫道。
質子圉特意扭頭瞧了一眼地上的華山博,若華山博真摔成瘸子,那么華山博跟姬弄玉的婚事便沒有可能性,畢竟秦穆公再喜歡華山博亦不可能讓自己寶貝女兒嫁給一個瘸子。
只是看著華山博那痛苦的表情,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這摔得還是不夠重,真是斷腿此刻應該是殺豬聲。
“兇徒圉,休走!”正當質子圉準備離開的時候,華山博痛苦地大喊道。
咦?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不由面面相覷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這個事情是華山博所引起的。若不是他想要故意驚嚇質子圉,若不是他的駿馬太慫,又怎么有今日的慘狀呢?
現在倒好,這個歪嘴男竟然想到將墜馬的責任推給質子圉。
華山博有著自己的考量,忍著腿部的疼痛惡狠狠地指責道:“汝使馬驚,至吾墜馬,今日之事,當由公決斷!”
這……
此話一出,大家不由紛紛同情地扭頭望向質子圉。
雖然質子圉上次被判為盜竊鵝,但很多人心里都有著一把秤,一個奴隸怎么可能吃得上滿肚的鵝肉,秦伯府對質子圉明顯是不友善。
現在剛禁足五日出來,若是事情鬧到秦伯府,質子圉恐怕又得被秦穆公禁足了。
“喏!”仆人恨看到質子圉遞過來的馬繩,當即規規矩矩地雙手拉過馬繩。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質子圉徑直朝著華山博走過去,華山博的仆人紛紛避讓這位晉國公子,而質子圉來到了華山博的身前。
“汝意欲何為?”華山博看到來到身邊的質子圉,頓時感到害怕地道。
質子圉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直接道明一個事實:“吾乃晉室嫡長子,若在晉地敢縱馬而來,爾必遭五馬分尸!今在秦地,縱廢你一腿,又能如何?”
說著,他緊握手中十分圓潤且堅硬的石頭,朝著華山博那條傷腿的膝蓋骨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
華山博看到質子圉那雙冷漠的目光,亦是已經意識到雙方地位上的差距。
他的行徑原本就不占理,除非得到秦穆公撐腰,不然壓根奈何不得對方。且不說自己還不是秦穆公的女婿,哪怕已經成了秦穆公的女婿,秦穆公會如此包庇自己嗎?
最為恐怖的是,眼前的質子圉壓根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對方真廢掉自己的腿,簡直是斷了自己大好前程,所以他的內心充斥著害怕和求饒。
啊……
一個宛如豬叫聲響起,當即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華山博惹錯人矣!”
“此事在晉地,確是必死之罪!”
“聞弄玉公主嫁給此人,實非良配!”
“此子的腿已廢,公豈有讓公主下嫁之理?”
……
圍觀的眾人并沒有同情被廢掉一條腿的華山博,雖然晉國公子圉在秦國為質,但人家是貨真價實的晉室嫡長子,又豈是一個沒落貴族子弟能嬉弄的呢?
哪怕他真如同傳聞那般即將迎娶弄玉公主,但終究還不是秦穆公的女婿,又有什么資格敢對堂堂的晉國公子行這種以下犯上之事?
現在華山博的腿被質子圉廢掉一條腿,只能說是咎由自取,甚至是大快人心的結局。
質子圉滿意地看著華山博腳裸處滲出來的鮮血,望著痛苦不堪的華山博冷漠地道:“廢腿者,晉室嫡長!若敢再行不敬,他日必滅華山氏!”
說著,他將手中染血的石頭丟掉,原本就想著該如何才能破壞華山博跟弄玉公主的婚事,卻不想這個蠢蛋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這……
在場的眾人看著質子圉親自廢掉華山博的一條腿,聽著質子圉如此霸氣的宣言,亦是紛紛重新審視這位晉國公子。
且不論是否盜竊祭鵝,是否不懂得相馬,單憑今日直接毀掉冒犯于他的華山博,此子必定是一個狠厲的角色。
“吾腿廢矣!”
華山博看著自己的血腿,此刻終于真正感受到真正斷腿的痛苦了。
仆人恨將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內心是越發敬重自家公子。
雖然他一直都宛如木頭人一般,但其實每時每刻都戒備周圍的一切,盡心盡職地守護著質子圉的安全。
“質子圉,血手人屠,天厭之!”華山博終究還是無法吞下心中的惡氣,卻是遠遠地詛咒道。
質子圉在來到轅門處突然停下腳步,并不是因為華山博的無能狂吠,若有所思地朝著某個方向望了一眼。
他終究是將來的晉國國君,所以一舉一動難逃有心之人的眼睛。特別近期自己的動作明顯活躍,所以盯著自己的眼線必然有所增加。
只是不管如何,自己必須要設法逃離秦國,讓秦穆公失去通過自己壓榨自己父親的這張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