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只鴿子的傳說:德語短篇小說經典
- (德)歌德等
- 6689字
- 2024-08-05 13:35:51
《萊茵家庭之友》的“小寶盒”(選譯)
〔德〕黑貝爾
約翰·彼得·黑貝爾(Johann Peter Hebel,1760—1826年),德國通俗文學家。1808至1815年間,他主編名為《萊茵家庭之友》的大眾歷書,并親自撰寫了許多逸事(Anekdote)刊登在上面。后來將它們搜集、整理,結集出版,書名便叫《〈萊茵家庭之友〉的“小寶盒”》。此書曾廣為流傳,成了他最有名的作品。在其影響之下,逸事甚至成了德語文學的一種獨特樣式,出現了不止一位以寫逸事著稱的作家。除去《〈萊茵家庭之友〉的“小寶盒”》,黑貝爾尚有一部頗受歌德稱贊的《阿雷曼尼詩選》行世。
從《〈萊茵家庭之友〉的“小寶盒”》中選取的這幾則逸事表明,它們的體裁和立意有些近似于我們古代的笑話和現代的小小說。其特點都是言簡意賅、風格樸實、幽默輕松而富有教育意義,很適于做茶余飯后的消遣和談資。
吃白食
古語說:“挖坑害人者,必自掉下坑。”——某鎮有家“獅子”飯店,這飯店的老板在挖好陷人坑之前,自己就已經掉進去啦。
話說有一天,店里來了位衣著講究的客人,一進門便叫老板盡他所有的錢給他來一份美味的肉湯。接下去又要了一塊牛肉和一盤蔬菜,還是盡他所有的錢。老板畢恭畢敬地問,他是否還樂意喝一杯葡萄酒呢?
“嗬,那敢情好,要是我盡自己所有的錢能享用一些好東西。”客人回答。
等他把一切都津津有味地吃完以后,他才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磨得光光的六分尼的硬幣來,說道:“喏,老板,這就是我所有的錢。”
老板說:“這是什么話?難道您不該付給我一個塔勒嗎?”
“我可沒有向您要一個塔勒的菜,我只是講,盡我所有的錢。”客人回答,“喏,這就是我所有的錢。再多一個子兒也沒有。要是您多給我吃了,那是您自己的錯。”
要說嘛,客人這主意也并非多么高明,需要的只是臉皮厚,能橫下心:管他的,吃完再扯嘛。然而,精彩卻在后頭。
“您可真算個老滑頭!”老板說,“本來是便宜不了您的。可眼下,這頓午飯咱白送您吃了,這兒還再給您一枚二十四克羅采的錢。您呢,只需要悄悄地,到咱隔壁的‘大熊’飯店去,對那老板也照樣來這么一下子。”——“獅子”飯店的老板這么干,是因為他與自己的鄰居“大熊”飯店的老板搶生意,彼此失了和氣,一個釘子一個眼兒,都想方設法地要整對方。而狡猾的客人呢,卻笑瞇瞇地一只手伸過去接錢,另一只手就已經小心翼翼地開門去了。他向老板道了一聲“晚安”,然后說:“您鄰居‘大熊’飯店老板那兒我已去過啦,而且讓我來光顧您的并非別人,正是這位老板啰。”
正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不過,要是他倆能從此汲取教訓,和睦相處,倒也應該好好感謝那位狡猾的客人才是。須知,和氣能生財,不和遭損害。
聰明的法官
并非所有發生在東方的事情都是蹊蹺古怪的,咱們已經聽說過了。下面的這個故事,據說也是出自東方。
一個有錢人,不小心把縫在一個布包里的一大筆錢丟了。他出了張尋物啟事,按照慣例答應給誠實的拾金者一筆酬勞,也就是說一百塔勒。不久,果然來了一位拾金不昧的人。
“我拾到了您的錢。大概錯不了!請您這就收回自己的財產吧!”他帶著誠實無欺者所有的爽朗愉快表情說道。這可真美妙啊。
另一位呢,也眉開眼笑,可高興的只是他又得到了自己滿以為已經丟失的錢。至于他是不是也誠實,我們馬上便會見分曉。他一邊數錢,一邊趕緊盤算,想找個法兒賴掉自己答應給誠實的拾金者的一百塔勒。
“朋友,”他數完錢后說,“這包里縫著八百塔勒,現在卻只剩七百了。看來準是您拆開了一條線縫,把您那一百塔勒的酬勞給取走了吧。沒關系,沒關系。我感謝您。”這可就不美妙啰。
不過,事情還沒有完。常言道,誠實終不吃虧,奸刁反害自己。對那位拾金不昧的人來說,倒不在乎得不得一百塔勒,他重視的只是自己名譽的清白。因此保證說,他撿到錢包時就是這樣,而且怎么撿到的,就怎么送來了。到后來,兩人只好去見法官。可在法官面前,雙方仍各持己見:一個說,他包里縫著八百塔勒;另一個說,他從拾到的錢包中分文未取,壓根兒就沒有動過錢包。在這種情況下,辦法可就不容易想啦。然而,聰明的法官似乎早已看出兩人中一個胸襟坦白,另一個心術不正,便做了如下的處置:他先讓雙方都對自己說的話做一個肯定而莊嚴的保證,然后便判決道:“既然你們兩人中一個丟了八百塔勒,另一個卻只拾得一個裝著七百塔勒的錢包,那么,據理推之,后者所拾錢包就不可能正是前者有權得到的錢包。因此,你,誠實的朋友,把你拾到的錢領回去好好保存起來,等有個掉了七百塔勒的人來認領再說吧。而這位先生呢,我則別無辦法,只好請你耐心等待那個拾到你八百塔勒的人找上門來啦。”
法官這么說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塞格林根的小理發師
一人千萬不可去試探上帝,也千萬不可去引誘凡人。就說去年秋天吧,一個軍隊里來的陌生人,走進了塞格林根的一家酒店。他長著滿臉大胡子,模樣怪里怪氣,看上去很不好惹似的。他在要吃要喝之前,先就問老板:“貴地難道連個能給我刮臉的理發匠都沒有嗎?”
老板回答有,連忙去把理發鋪的師傅給找了來。陌生人便對理發師說:“給我修修面,我這臉皮可有點兒敏感啊。要是你能不刮破我的臉皮,大爺我賞你四個克隆塔勒。可要是你割傷了我,大爺便一刀捅死你。你可并非頭一個啰。”
理發師傅膽戰心驚(因為陌生大爺的樣子并不是鬧著玩兒的,在他旁邊的桌子上確實放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聽完便溜之大吉,回頭派來了一個伙計。陌生大爺對伙計照樣說了剛才那些話,伙計一聽也逃之夭夭。最后派來了個小徒弟,這小家伙可就叫錢把眼睛給打花啦,心里想:“咱來干。要是鬧得好,沒有刮傷他,咱就可以拿這四個克隆塔勒去年市上買件新上衣,外加一根放血器。就算沒鬧好吧,咱也自有辦法對付他。”一邊想一邊就動手刮起來。陌生人也靜靜待著,全不知道自己正處在可怕的死亡的危險之中。大膽的小徒弟呢,不慌不忙地讓剃刀在陌生人臉上和鼻子周圍游來蕩去。就跟在掙六個分尼和割一塊火絨或者吸水紙什么似的,根本不像為了掙四個克隆塔勒在干著一件性命攸關的事。終于,他刮干凈了陌生人臉上的胡須,僥幸地既未碰傷他的皮,也未刮出他的血,可在做完活兒后仍在心中嘀咕了一聲:“感謝上帝保佑!”
陌生人站起來,在鏡子里把自己端詳了一下,用毛巾擦干面孔,然后一邊給小學徒四個克隆塔勒,一邊說:“我要問你,小伙子,是誰給你膽量來替我刮胡子的?你的師傅和師兄可都嚇得逃回去了啊。須知你只要刮破我一點兒皮,我就會一刀捅死你。”
小徒弟笑嘻嘻地謝過了客人給他的豐厚報酬,回答道:“老爺,您才捅不到咱哩。只要您一哆嗦,表明咱把您臉皮刮破了,咱就會搶在您前頭,用剃刀割斷您的喉管,然后拔腿便跑掉。”
聽了這番話,陌生人才想到自己剛才所冒的風險,頓時面無人色,心中產生了極大的恐懼。他額外又賞了小伙子一個克隆塔勒,從此再不對任何理發師講:“當心別刮破我一點兒皮,否則我一刀捅死你!”
到院子里去吃午飯
常常聽人抱怨,說誰誰誰多么難于對付,誰誰誰簡直叫你受不了。誠然,這也可能是真的。不過,這些人當中有許多并不壞,只不過脾氣古怪一些罷了。只要你始終了解他們,摸透他們的性子,懂得如何正確地和他們打交道,任何時候都既不固執己見,又不遷就他們,那就很容易也使他們變得講理了。從前有一個仆人,他對付自己的東家便很成功。起初,他拿自己主人也毫無辦法,有好多次無緣無故就大吃苦頭。后來又有一天,主人悶悶不樂地走回家來,一坐下便要吃午飯。隨后又不是湯熱了,就是湯涼了,要不就是既不夠熱又不夠涼,總而言之,主人心頭不高興。他因此抓起一只碗,連湯帶水扔到了窗外的院子里去。仆人怎么辦呢?他靈機一動,便把剛要端上桌去的肉,不管三七二十一,照樣也往外扔。接著又是面包呀,酒呀,臨了把桌布連同上面的一切,也一股腦兒扔到了院子里。
“該死的東西,你這是干嗎呢?”主人氣急敗壞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問道。
仆人卻冷冷靜靜地回答:“請原諒,老爺,要是我猜錯了您的意思。我只道老爺您今兒個想去院子里吃午飯哩。空氣這么新鮮,天空這么藍,您瞧,蘋果樹上花開得多可愛,蜂兒們吃午飯又吃得多快活啊!”
自從這次扔湯以后,就再未發生過同樣的事。主人認識了自己的不是,眼見著春日的晴空,心情也開朗起來,對自己仆人的機靈暗暗發出微笑,打心眼兒里感謝他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教訓。
強買強賣
在倫敦這座大城市及其周圍,有許許多多的大傻子,他們對人家的錢啦,表啦,珍貴的戒指啦,都有著一種幼稚可笑的興趣,非弄到手不肯罷休。為了達到目的,他們往往采取欺騙手段,但更經常的是明目張膽地搶奪,而且有時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大路上。倫敦市監獄的典獄長和劊子手知道很多這類故事。可有一天,一位有錢的紳士碰見的情況才更叫稀罕。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禮拜天,皇上領著一大幫公卿貴婦在御花園中聚會。花園很大,長長的曲徑一直通到很遠很遠的一個樹林中。許多人不辭辛勞,跑幾小時路到花園里來,為著看一下他們親愛的皇上和皇室愉快幸福地共度假日的盛況。人們又吃又喝,又跳又唱,或在美麗的林蔭道上和芬芳的玫瑰花叢中漫步,有的成雙成對,有的單獨一人。在這些躬逢其盛者中間,有一個衣著華麗的小伙子,外表看上去和其他人沒有兩樣,外套下卻藏著一支手槍,站在花園緊靠樹林的僻靜處,用樹干擋住身子,心里盤算著該會有誰到這兒來吧。他正這么想著,果然就來了一位紳士,手上戴著閃閃發光的戒指,表鏈叮當作響,胸前佩著鉆石別針、寬寬的綬帶以及一枚金星勛章。只見他優哉游哉,正準備來到樹蔭下散步,冷不防藏在樹后的小伙子便轉了出來,謙遜地向他道了一聲好,就從外套和短襖之間拔出槍來對準他的胸口,客客氣氣地請他不要聲張,因為他倆之間講的話不需要讓任何人聽見。當你這么面對槍口站著,心里想必不是滋味,因為你不知道那槍里到底裝著什么玩意兒。所以,紳士的想法很明智:“身體比金錢更重要。與其掉一根指頭,不如丟一枚戒指。”便答應不喊不叫。
“老爺,”小伙子接著說,“我出一個好價錢,您這兩只金表該可以讓給我吧?咱們學校的老師成天把鐘撥來撥去,搞得人簡直摸不著頭腦,要看日晷吧,刻度又模糊不清。”
紳士愿也罷,不愿也罷,只得把自己的表賣給了這惡棍,得到的代價卻不過幾個銅毫子,拿去喝杯酒還不夠。就這樣,小滑頭用一丁點兒錢,一件接一件地買去了他戴在胸前的別針、金星勛章、金心以及手上的戒指,只不過左手始終都握著槍。最后,紳士心里嘀咕:“這下可以脫身啦,謝天謝地!”誰知那小滑頭又開了口:“老爺,咱倆為了公平合理,您是不是也打算買點兒我的什么呢?”
紳士想起“對惡買主也須笑臉相迎”這句俗話,便回答:“好的,讓我瞧瞧吧!”
于是,小伙子便從口袋里掏出些七零八碎的玩意兒來,不是從收破爛的那兒買的,就是順手牽羊抄來的,全部一件一件高價賣給了紳士。終于,他除了那支手槍之外,就什么也不剩了,卻見紳士的綠綢錢包中還有幾個很可愛的金圓,便說道:“老爺,您可愿意用您手頭剩下的錢買我這支手槍?倫敦最呱呱叫的鐵匠師傅造的啊,就算賣給親兄弟也少不了值兩個金圓啰。”
紳士一下怔住了,心想:“好個愚蠢的強盜!”當即便答應下來,一等槍到手,他馬上掉轉槍口,喝道:“站住,老兄!現在朝前走,我叫你上哪兒,你就得上哪兒,否則我當場開槍打死你!”
“狠狠打吧,老爺,槍里可沒上藥哩。”小滑頭一邊喊,一邊就一步跳進了樹林。
紳士扣動扳機,果然打不響。他把填藥棍捅進槍筒,槍筒里硬是一星兒火藥也沒有。這當兒,強盜已消失在樹林深處。高貴的英國人只好往回走,一路上心事重重,想到自己剛才竟讓人拿空槍唬住了,不禁羞得面紅耳赤。
好耐性
某日,一個法國人騎馬走過河上的一道橋,這道橋窄得兩名騎手面對面便幾乎錯不開。偏巧這時從對岸又來了一個騎著馬的英國人,到了橋心,兩個碰在一塊兒,誰也不肯讓誰。
“一個英國人決不向一個法國人讓路。”英國人說。
“上帝知道,”法國人回答,“我這匹馬可也是Engl?nder哩。遺憾,在這橋上我無法掉轉馬頭,讓您瞧瞧它的短尾巴。所以只好勞您駕,請您至少讓您胯下那Engl?nder,讓一下我胯下這Engl?nder。因為您那Engl?nder,看來終究比我這Engl?nder歲口要小點兒呀。我這Engl?nder在路易十四
統治下就開始服役,甚至還參加過公元一七〇二年的凱菲沃爾斯戰役
哩。”
英國人對他的異想天開不予理會,說:“我可以等著,這倒是我讀讀今天報紙的好機會,我可以一直讀到您情愿讓路為止。”說罷,他便帶著英國人慣有的冷靜神氣,從口袋里抽出一份報紙來,疊成手帕大小,在橋當中的馬背上讀起來,一讀就讀了整整一個小時,使太陽瞅這兩個傻瓜也瞅得不耐煩了,眼看著就要落下山去。一小時后,他讀完了,一邊疊報紙,一邊瞅了瞅法國人,說道:“唉,見鬼!”
法國人卻不慌不忙地應著:“英國人,對不起,請把您那張報紙借給我,讓我現在也來讀一讀,一直讀到您情愿讓路為止。”
可是,一當英國人發現自己的對手有這么好的耐性,便說:“您猜怎么著,法國人?來吧,我心甘情愿讓您啦。”
結果還是英國人向法國人讓了路。
哨位上的婚禮
有一個團在某個村子里已經駐扎了六個星期,一天半夜兩點鐘突然接到了開拔的命令,到三點全團已在行軍途中。唯有一個在野地里的步哨被匆匆撤離的部隊給忘記和落下了。起初,在寂寞的哨位上的士兵并未覺得時間長,他望著天上的星星,心里想:“你們眨眼吧,你們愛眨多久就眨多久吧,反正你們再怎樣也比不上那個這會兒在磨坊里睡覺的人兒的眼睛美。”到了五點鐘,他心里嘀咕:“這會兒快三點了吧!”可是誰也沒有來換崗。鵪鶉開始啼叫了,村里的雞也打了鳴,啟明星已從天幕上隱去,白晝蘇醒了,干活兒的人們紛紛下地,可我們的士兵仍然站在哨位上。到后來,一個到自己地頭去的農民才告訴他,他的團已在昨天夜里三點鐘全部走了,村里連他們一顆皮綁腿扣也沒有剩,更別說人啦。這時候,士兵才自行撤了崗,走回村子里去。要說嘛,他本可兩步并作一步走,跑去趕上他的部隊。可我們的士兵卻想:“哼,既然他們不要我,我也決不要他們。”他并且考慮:“趕可一定趕不得。我這樣沒接到命令就下了崗,不吃一頓西班牙面條才怪哩。”(他是指挨一頓軍棍。)除此之外,他還想道:“村頭那位磨坊主有個漂亮閨女,這閨女有張可愛的小嘴兒,這小嘴兒接起吻來可甜啦。”至于這以后是不是還會發生什么事,就跟誰都不相干。于是,他便脫下了青褂子,在村里當起長工來。有誰問到他,他便像那個希寧格爾的逃兵一般回答,他遭到了不幸,他的部隊把他給扔啦。小伙子很能干,人也長得漂漂亮亮的,一雙手干起活兒來十分麻利。他窮是窮,磨坊主的閨女和他配對兒不正好嗎?磨坊主可富著呢。簡單講,他和她結了婚。小兩口兒婚后恩恩愛愛,和和氣氣,一塊兒幸福地建造著自己的安樂窩。這么過了一年光景,一天小伙子從地里回來,他老婆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對他說:“弗里多林,今兒個來了一個人,他會叫你不高興哩。”
“誰呀?”
“你團里的軍需官,再過一小時,他們就要開回來啦。”
老岳父唉聲嘆氣,他閨女也唉聲嘆氣,一邊還眼淚汪汪地望著懷里的嬰兒。要知道哪里都會有打小報告的人啊。弗里多林開始也驚慌失措,過了一會兒卻說:“讓我來想辦法。我了解咱們那上校。”說著便把原本準備保存起來做永久紀念的青褂子拿出來穿上,并告訴他岳父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完便把槍往肩上一扛,回到他的哨位上去了。
等隊伍一進村,老磨坊主便去求見上校,對他講:“將軍大人,請關照一下那個可憐人吧,一年前他就被派到哨位上去啦。讓一個哨兵原地不動地站整整一年不下崗,這樣做像話嗎?”
這一來上校瞅著上尉,上尉瞅著上士,上士又瞅著上等兵。消息傳開,被認為失蹤了的士兵的老戰友們,加在一起足足有半個連,便一窩蜂地跑出去看那個站了整整一年的哨兵,都以為可憐人就跟個掛在樹上四年沒摘的蘋果一樣,一定是枯萎憔悴得不成樣子了。臨了,還是十二個月前帶他上崗的同一位下士趕來,撤了他的哨,喊著:“敬禮!槍上肩!開步走!”一切全按照士兵的傳統和規矩。
然后,他不得不去見上校,他年輕美麗的妻子陪伴著他,手上還抱著他們的嬰兒。他倆一五一十地向上校講了情況。上校是個好心的人,送了他一枚銀塔勒,然后又幫助他退了伍。
奇怪的處方
拿著處方上藥房買藥,這通常不是什么開心的事兒。許多年以前,卻也有過一個叫人高興的例外。一天,一個從僻遠的鄉村來的農民,趕著一輛兩頭牛拉的大車到了藥房跟前,小心翼翼地從車上卸下兩扇樅木門板,扛進藥房里邊去。藥劑師一見傻了眼,忙問道:“你把門板搬進來做啥喲,老鄉?木匠師傅住在左手邊再走兩家哩。”
這會兒農民才對藥劑師說,他老婆病倒了,大夫去瞧她,想給她開一劑湯藥,可在屋里哪兒也找不著一支筆、一瓶墨水和一張紙,有的只是一截粉筆頭。沒法子,大夫先生只好把處方開在了門板上。喏,這會兒就請藥劑師先生行行好,幫忙煎一下這服藥吧。
正是:辦法全憑人來想,能自助者天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