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任哥譚。
“哥譚使我發了財,而我以哥譚方式培養我的女兒。
“我教給她欺騙、偷盜、搶劫、兇殺,但我也告訴她永遠不要有辱家門。
“她交了位男友,但不是意大利人,也不是哥譚人,她跟他去看電影,深夜才回家,我并沒有責罵她。
“兩個月前,他與另一個男孩帶她去兜風,他們強灌她喝威士忌,然后他們想要占她便宜……她抵抗,她保住了名節,并像對動物般的毆打他們。
“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那兩個男孩已經死了,一個鼻梁被打斷,一個下巴被打碎,必須要用鋼絲綁著才不會掉下來。
“那兩個男孩的家人……像個守法的美國人一樣去報警,即便是防衛過當,我的女兒也不該被判決十年有期徒刑。
“但這里是哥譚,他們和法官有些關系,又買通了陪審席,顛倒是非。
“我嘗試過去找我商業上的伙伴幫忙,或者再次上訴,只要能拯救我的女兒,就算讓我把一切都放棄都無所謂!
“但是……啊,但是這里是哥譚,哥譚沒有好人,我女兒還是進了監獄。
“十年!人這一輩子有幾個十年?!
“于是……于是我對我太太說:‘為求公道,我們必須去找法爾科內閣下’?!?
他說完,屋內陷入了一陣沉默,少頃,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女兒被判決后,為什么不先來找我?”
“你要我怎么樣?”
男人不解的問他:“你盡管吩咐我好了,但求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幫你什么忙?”
男人緩緩站了起來,湊到法爾科內耳旁,低聲對他說了些什么。
法爾科內一邊撫摸著一只美短,漫不經心的聽著。
待男人說完,他不屑的冷哼一聲,靠在椅背上道:“那個我做不到?!?
“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男人的態度很堅決。
“我們相識多年,這是你第一次來找我幫忙,我已經記不起你上次是什么時候請我到你家去喝咖啡了?!?
法爾科內看著他,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桌子上,老教父的眼睛藏在陰影中,看不清虛實。
“何況我太太曾經還是你女兒的教母。
“我坦白說吧,你從來就不想要我的友誼,而且你害怕欠我的人情。”
“我不想卷入是非。”
“我明白?!?
法爾科內點了點頭,瞇起眼睛道:
“你在哥譚發了財,生意做的很好,生活過的很好,你有自己的保鏢、打手和利益網保護你,你不需要我這種,低級的‘黑社會’朋友。
“……但是現在,你在我侄子的婚禮上來找我,說:‘法爾科內閣下,請幫我主持公道,但你對我一點尊重也沒有?!?
“你并不把我當朋友,你甚至不愿叫我一聲教父?!?
男人聽到法爾科內的話,神情顯得有些著急:“我只是要求你主持公道?!?
“那不是公道,你女兒還活著?!?
“那么讓他們像她一樣受盡折磨?!蹦腥艘а狼旋X道:“我該付給你多少錢?”
法爾科內聽到這句話,先是不可思議的瞥了他一眼,隨后把貓放到桌子上,有些慍怒的站了起來。
一旁的索菲亞和卡邁恩的貼身保鏢,米洛斯的反應要比老教父更大,他們看著這個愚蠢的男人,甚至懷疑他是怎么進到這間屋子里的。
“包納薩拉,包納薩拉,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你這么的不尊重我?”
法爾科內踱步走到男人面前:
“如果你以朋友身份來找我,那么誣陷你女兒的雜碎,就會受到懲罰,你這種老實人的敵人,也就是我的敵人。
“那么,他們就會害怕你?!?
“……當您的朋友?”包納薩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對卡邁恩稱呼的轉變。
老教父對他伸出了手,男人咽了口唾沫,尊敬的對他行了一個吻手禮。
“教父?!?
“很好。”法爾科內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日我或許需要你的幫忙,也可能不會有那一天,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先收下這份公道,作為賢侄結婚之禮。”
“……謝謝。”
男人冷汗直冒,看著法爾科內擺了擺手,迅速離開了房間。
“父親?!?
房門關上,索菲亞立刻走了過來:“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我會處理干凈的。”
“不。”
法爾科內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的米洛斯,在扎斯“叛變”之后,他成為了教父最鋒利的刀。
“這件事交給米洛斯來辦,我們不是謀殺犯那種低級角色,下手別太重。
“而你……我的女兒?!?
卡邁恩看著索菲亞,將自己胸前的玫瑰別在她頭上:“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控制住湯米?!?
“我知道,但……”
索菲亞有些憂慮:“他不像是會被他人操縱的傀儡?!?
法爾科內搖了搖手指,示意她噤聲。
“索菲亞,你知道我們家族為何能一直在哥譚繁榮鼎盛嗎?”
“是因為我們家族上下一心?還是因為我們比其他黑幫更能打?”
索菲亞不確定道。
“錯了?!?
法爾科內選出一張唱片,推到留聲機上,語重心長的對自己的女兒道:
“一百多年前,一個名為朱塞沛·貝蒂內利的男孩從西西里的琦彌娜小鎮來到哥譚,當時他只有十二歲。
“為了在這座城市活下去,他只能選擇殺人——人人都說他在這件事上天賦異稟,沒幾年就當上了意大利人的老大?!?
優美的旋律伴隨著教父的講述響起,他坐回到椅子上,繼續講起哥譚的黑手黨往事:
“1920年,美國出臺了禁酒令,和紐約、芝加哥等地一樣,哥譚的黑手黨抓住了當下,借著禁令大發其財。
“那時哥譚一共有五個家族,朱塞佩想要統治五大家族,他為此付出了許多代價,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但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的兒子阿爾弗雷多成為了教父,領導了哥譚黑幫數十年,哦,那真是一段令人懷念的時光。
“我的父親,你的祖父文森特·法爾科內,就是在這段時間來到了哥譚,與此同時,還有許多人對這座城市垂涎欲滴,想要在哥譚建立起屬于他們的黑幫據點。
“五大家族、新興勢力,哥譚很快變成了三不管的混亂地區,在這種情況下,老文森特依然能夠成為這座城市的王者,他所憑借的,是智慧?!?
法爾科內點燃一根雪茄,感受著尼古丁的刺激:
“在別的黑幫還在打打殺殺時,他早就規劃好了一切——
“聯姻、結盟、陷害、暗殺……文森特對五大家族散播出猜忌與懷疑的種子,并等待它慢慢的滋長成參天巨樹。
“他從來不會和任何人公開的敵對,不會拿著槍去殺害某人,更不會在哥譚的街頭上演一場火拼。
“他就像是一只最不起眼的小蛇,慢慢的將致死的毒液注入到受害者體內。
“至此,我才能接手他的事業,和魯伯特.索恩一同建立起屬于黑幫的‘黃金年代’?!?
老教父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道:
“索菲亞,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哥譚的確是變了,面具怪人橫行街頭,我們這些‘傳統反派’看起來也該到了退休的年紀,像是之前的五大家族一樣。
“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畢竟那群新型反派們都有一套套的‘高端殺人理由’,和他們相比,我們這些黑手黨就像是剛學會使用工具的猿人,野蠻而粗鄙?!?
“但我不這么認為?!?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任由煙霧在肺里打轉:
“就像現在的情況,哥譚又平靜下來了。
“沒有其它幫派搶地盤,沒有不開眼的警察來抓人,又清理了一小部分素質低下的底層人……而這,只需要一個晚上就夠了。
“而我所借助的,只不過是幾個戴著面具的怪人而已,所以你瞧——現在事情反而變的更簡單了,我的城市里有一群孩子,他們在四處游玩、打鬧,而這個城市的管理者來了。
“他有些老但還能跑,有些近視但并不瞎,他過來,對正在行頭的孩子們說:‘抱歉孩子們,游戲結束了,你們該回家了’。”
索菲婭先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明自己聽的十分認真,隨后又略帶疑惑的對卡邁恩問道:
“但……為什么是湯米?您之前不是說布魯斯才更加重要嗎?”
“呵呵……那只不過是些騙人的把戲,畢竟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安插內鬼。”
音樂一曲終了,法爾科內再次站了起來,屋里的墻上掛著一副哥譚地圖,老教父看著它,緩緩道:
“湯米給我的感覺和布魯斯不一樣,他不像他那樣,帶著刻骨銘心的憤怒和迷茫,希望通過暴力來宣泄心中壓抑的情緒,沒人知道他想做什么,沒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恐怖的是,往往他做的事情都會成功。
“……但如果他不同意怎么辦?”
索菲亞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
“他不會的。”
法爾科內堅定道:“我已經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法爾科內先生!”
有人敲了敲門,探出一點身子詢問道:“沒人單獨會見您了,現在要讓賓客入場嗎?”
“讓他們進來吧?!狈柨苾劝蜒┣涯霚纾骸拔乙呀浀炔患耙娝麄兞??!?
……
“今天下午我來這不過是礙于我父母……和你比較熟識。”
布魯斯搖晃著酒杯里的液體,對法爾科內道。
“你父親對我父親來說可不只是個朋友,布魯斯。”法爾科內善意的對他笑了笑:“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法爾科內!”
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老教父走了過來,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什么,正是湯米。
“看來局長找我有些事要談,布魯斯,失陪了?!?
法爾科內歉意道:“還有,祝你萬圣節快樂?!?
蝙蝠俠看著法爾科內和湯米爭執的樣子,臉頰上的肌肉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隨后從嘴里低聲咬出一個單詞。
“謊言?!?
我身邊的一切都是謊言。
“羅馬人”卡邁恩·法爾科內,哥譚城里逍遙法外的犯罪頭子,正為他的侄子布雷森特·韋迪舉行一個盛大婚禮。
就好在大家都忘了,昨天羅馬人還想找個人在他侄子肋骨間捅把刀子呢。
布雷森特原本會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大陪審團,關于法爾科內犯罪帝國的一切,勒索、行賄、謀殺,所有這一切。
可是布雷森特沒去作證,反而結婚了,卡邁恩買單,所有這一切。
“而現在,在你做了這么多之后,你有了很多新朋友,法爾科內先生?!?
湯米眉頭緊皺,對老教父不滿道:“我必須對你說明,那條魚的味道不怎么好,你下次送人死魚的時候,最好注意這一點?!?
“不錯的建議,我會的?!?
卡邁恩認真道:
“所以你的意向如何?理查德告訴我,哥譚警局和法爾科內公司的合作還沒拿定主意,我可就指望你了,湯米,行個方便吧?!?
“呵……你勾結黑面具、線索大師,和全哥譚玩了一場并不盡性的游戲,讓你的黑幫在哥譚一家獨大,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同意你的‘罪犯工會’通過法案?”
湯米譏笑道:“如果之前,我們可能還有的談,但你居然威脅到一個殘疾人和一個小女孩身上,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嗯……這可……真掃興。”
法爾科內不知從哪又找來一朵紅玫瑰,他一邊嗅著花朵的芬芳,一邊對湯米遺憾道:
“那就好好享受派對吧,湯米,或許你可以嘗嘗那道奶油卷,我可是特別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的,新鮮著呢?!?
“這點上我倒要感謝你了,這一口我可很久沒嘗過了。”
“不用謝?!?
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處境,但伴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喊叫,事態的進展又步入了撲朔迷離的場景。
“有人死了!天哪,是沙利文家族!他們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