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帶著絕望的強烈悲憤涌上了施塔特的心頭。

都是因為你！艾德文·米勒！

你現在感覺很不錯吧？是不是很自豪？你以為巫師之間只有辯論嗎？！

你忘了自己只是個學徒吧？

兩位傳奇認可又怎樣？他們能立刻出現在這個大廳里嗎！？

我抹殺不了你的成果，我還抹殺不了你？！

他在瘋狂的大笑中抬起手臂，兩條赤紅色的火蟒隨之盤繞向上，露出熾熱的獠牙。

玩不過，那就掀桌子！

而此時的艾德文，正處于全功率施法后的精神疲勞中。

“熱能和動能護盾！快！”

薩曼莎急忙跨步上前，她認出了對方施展的法術。

那是由施塔特本人發明的高度武器化法術，名為“炙鱗獠牙”，從未對外公開過術式，外界推斷融合了古代靈魂法術的成分，能夠在一定范圍內自動追蹤目標，并且擁有動能穿刺和高熱的雙重屬性。

如果只是針對其中一種屬性進行防御的話，另一種屬性也足夠置人于死地！

收到薩曼莎的提醒后，支持艾德文的平民學徒們也再次挺身而出，抬手施法。

在現場記者的驚呼聲中，施塔特教師釋放出了那兩條火焰巨蟒，選擇以最沒有風度、最極端也最惡毒的方式，徹底終結今天的辯論。

注冊巫師犯罪后，當地司法機關無權抓捕審判，而艾德文現在的身份并非注冊巫師，并不受到任何巫師會的保護！

某種意義上來說，埃里希·施塔特確實擁有“殺人執照”！

與此同時，一層又一層的熱能護盾和動能屏障疊加在了艾德文面前，迅速形成了一堵厚達一米多的圓弧形法術“墻壁”。

很多低年級學徒閉上了眼睛。

以施塔特教授四階巫師的實力，他原本能夠徹底擊穿這幾十道防護屏障，將后面的所有人一焚而盡。

然而，人們卻驚訝地發現，那兩條看上去無比兇猛的火焰巨蟒，卻連薩曼莎施展的最前面兩層護盾也未能沖破。

它們撞擊在護盾表面上，向四周攤開，然后迅速黯淡、離散，最后消失在虛無之中。

施塔特的施法威力，莫名其妙地減小了幾十倍。

不可能！！這是……

埃里希·施塔特的瞳孔陡然收縮，一種更甚于先前、從沒有過的極致恐懼瞬間席卷了心靈。

他的心智，開始崩潰了。

自暴自棄的掀桌行為，成為了最后一塊拼圖。

“不，不不不！”

他坐在地上，手腳并用向后爬，想要遠離艾德文，幾秒鐘之后，隨著一聲詭異而又駭人的尖叫，施塔特教授渾身顫抖，死命伸長脖子，腦袋向后彎曲到了十分嚇人的角度。

一束致密的深藍光芒從他的雙眼和口鼻之中噴薄而出，向上一直打到高達50多米的大廳穹頂。

施塔特教授老淚橫流，絕望地抬起手臂，想要阻止這一切，但是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手臂只是漫無目的地揮舞，兩只眼珠分別看向不同的角度，下巴更是已經脫臼。

噴射持續了長達十幾秒，由于極端的自信和傲慢自大的性格，施塔特的“心智崩潰”程度極深，使他失去了幾乎所有來自魔化學領域的“代價支付”收益。

而由于過度依賴家族傳承下來的魔化學研究路線，過于偏科，這些失去的力量，占據了他晉升積累中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法術，也因此變得軟弱無力。

最后，當力量終于全數離開施塔特體內時，他像塊破布一樣地癱在地上，不停抽搐，神志不清，嘴里不斷念叨著“如無必要，勿增實體，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伴隨一陣惡臭，雪白的正裝褲子上，出現了大片污黃。

“那……那是屎啊！他他他他他失禁了！”

圍觀者里，有人喊出了顯而易見的事實，沒給這位學術泰斗留下哪怕一點體面，各路記者舉起相機咔咔咔咔，鐵手無情。

“啊呀惡心死了！”

先前鶯鶯繞繞在施塔特教授身邊的四位妙齡女郎，此刻都像是見了鬼一樣地跳開老遠。

門徒們看向自己的導師，居然也沒有一人上前攙扶。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心智崩潰”場面，此前，也只是在書中見過相關記載。

他們心中都有些悲哀，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解脫。

“艾德文·米勒，你……你毀了教授一手建立的分支學派！這是犯罪，你知道嗎？看看你干的好事啊。”

只有丹尼斯還在橫加指責，但話說的毫無底氣，不敢大聲。

他知道，自己的學術生涯已經徹底完了，此前家族讓他拜入施塔特門下的所有努力，隨著導師的倒下，變得統統毫無意義。

“不，你錯了，丹尼斯！”

他身邊，一名最年長的門徒厲聲道。

“米勒先生的研究成果，是在為化學研究打開一扇嶄新的大門！”

結構化學的曙光，已經在他心中初現。

他走到艾德文身前，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什么也沒說，回去扶起了已經癡呆掉、還在嘟囔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導師。

“我們回去吧，施塔特教授……”

伊森環顧四周。

學院里的老師也好，那些曾經尖銳反對艾德文的學徒也好，此刻都沉默了，他們的眼睛里除了敬畏便是不知所措，仿佛是在害怕艾德文立刻施展第二個核反應堆法術進行報復，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對所有知曉“心智崩潰”的巫師來說，那甚至是勝過暴斃的最可怕場景。

伊森本人并沒有以想象中的雀躍和歡呼發泄情緒，只有一種在水下憋了太久，現在終于浮出水面，能暢快呼吸的感覺。

艾德文贏了！

我們贏了！

凡人家庭出身的巫師學徒，使用最文明、最公平的方式戰勝了家族積淀深厚的四階巫師，這件事，絕對可以稱得上意義非凡！

來自學閥和名門的壓迫如同鐐銬，戴在平民巫師身上已經太久，久到習以為常，幾乎將其遺忘，甚至覺得它理所應當，進而產生依賴。

而現在，哪怕僅僅只是知道鐐銬可以被解開，那種暢快與美妙，也足夠讓人奮斗終生！

伊森看向左右兩側和身后的同學們，從他們的眼睛里讀出了相同的情緒。

另一邊，艾德文本人并沒有沉浸在最終獲勝后的喜悅中。

“掠奪”已經按照計劃順利完成了。

現在，他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法力洪流在體內流動，由施塔特心智崩潰引發的超量“代價支付”，使他正在經歷迄今為止幅度最大的一次屬性強化。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些東西匯入體內。

在突然降臨的幻象中，艾德文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被侵蝕的壁畫一樣斑駁、脫落、碎裂，宏偉的1號練習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間古堡中的典雅小書房。

他自己在這幻象中變成了另一個人，身穿紫羅蘭色鑲金邊的傳奇巫師法袍，正坐在陽光明媚的書桌前，用鵝毛筆沾了墨水，在上好的羊皮卷上抄寫卷軸。

“法咒：光導通路”

前所未見的術式和知識一下子涌入了艾德文的大腦，讓本就疲勞的他一時難以承受，頭痛和耳鳴聲在同一時間襲來。

在暈倒前的最后視野中，艾德文看到了一臉驚恐、跑上前來攙扶自己的薩曼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