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歐貝斯特那令人震驚的自殺行為后，艾德文立刻選擇停堆，然后盡全力修補反應堆外殼。

盡管如此，已經由法咒創造出的鈾235燃料，還是要等待4秒才會消失，自發的鏈式反應也不會立即終止。

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在徹頭徹尾的愚昧和瘋狂之中，反應堆還是泄露了。

好在艾德文反應足夠快，及時施展漂浮咒把反應堆升高，讓破口只能出現在下方，避免了輻射波及周圍的同學和記者。

4秒后，因為切斷了法力供給，核反應堆法術的發光球體完全消失了。

歐貝斯特仍舊站在原地，高舉著雙手，他的雙腿開始顫抖，裸露在外的皮膚變得鮮紅。

所有事實真相，此刻殘酷又無情地呈現在了他面前，恐懼席卷了他。

馬庫斯·歐貝斯特……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校長！”

阿方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以為是校長通過法術反解停止了艾德文的施法，激動萬分。

“怎么樣？您得到術式了嗎？艾德文他是不是……唔……嘔嘔嘔嘔！”

阿方斯突然停住，然后彎下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怎么了！

“嘔嘔嘔嘔！”

緊接著，歐貝斯特也嘔吐了起來。

“不要……不要啊……”

哈克被這兩人的樣子嚇得渾身發抖。

他因為心中存有疑慮，很雞賊地沒有上到最前，但現在也是滿嘴的鐵銹味，臉上的皮膚有燒灼感，頭暈惡心，并且視野里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些白色的噪點。

他不知道這些狀況意味著什么，但這絕對不正常！

難道艾德文說的都是真的？

我們親手撕破的兩層球殼……真的是核反應的保護殼？

高能射線，中子流……對細胞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損傷……

哈克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純血血統也好，高位者的認同也罷，都沒法替他當下核輻射。

只可惜，這個教訓，來得太晚，價格也太高了些。

不知為什么，哈克腦海里浮現出了自己身穿教授長袍、風度偏偏地在學生面前講課的場景。

他知道，這一幕永遠不會到來了。

在整個人類歷史上，還沒有人像他們三個這樣，遭受過如此嚴重的輻射，對輻射早期癥狀和損傷機制都還毫無概念。

“歐貝斯特！你TM的別再吐了！”

此時，施塔特教授終于緩過了勁，恢復了理智，上前憤懣地喊道。

“結果呢，結果怎么樣？你倒是說話啊！？別吐了！！！”

通過反解艾德文的法術以進行“終極揭穿”，這本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作戰計劃”，現在既然已經實施，就沒有必要在記者面前藏著掖著了。

只要能掌握艾德文任何一絲“學術不端”的證據，他就有信心借助自身地位，徹底毀掉對方的一切。

一時行騙，則一生都是騙子！

好不容易吐完的歐貝斯特大口喘著氣，一臉絕望地回過頭來。

“啊！”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叫。

原本高高在上的校長，此刻的樣貌無比病態，他的頭發被狂風吹亂，嘴邊、下巴和胡子上沾滿污穢，整張臉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棕紅色，并且皮膚最薄的顴骨處已經開始滲血！

皮下組織出血，這是級別最嚴重的早期輻射癥狀。

“術式……跟論文里……完全一致……嗚嗚嗚嗚！”

他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說完，居然當場開始抽泣，崩潰跪在了原地。

“什么？！”

好不容易從門徒懷里站穩的施塔特教授，腳下又是一踉蹌。

艾德文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任何謊話嗎……

那他怎么可能施展連我也無法掌握的鈾原子制備術？

難道……他公布在論文里的心智模型，并不是自己所掌握的最先進的心智模型？！他還有沒發表出來的最新成果！？

施塔特教授的所有常識和經驗，都讓他本能地無法接受這個結論。

這已經不是天才不天才的問題了。

“證實了！證實了！”

這時，一陣無比興奮的喊聲從大廳門外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艾德文轉過頭去，看到自己的教習，格蕾絲小姐小跑著進入了練習廳。

生性膽小、在學院里屢屢遭到欺負的格蕾絲小姐同樣選擇勇氣，獻上了今天的最后一擊。

她懷里抱著一摞文件，散發出剛剛印刷完成的油墨氣息。

“就在剛剛，有兩位傳奇巫師已經驗證了艾德文的論文！百分之百重現了艾德文的核反應堆法術！”

她高聲向所有人宣布道。

“你們看，他們都在‘秘法庫’上公開了法術實驗的過程，分別是光濟巫師會的杰赫里大師和遠航巫師會的葛弗雷大師！你們看呀！大家都傳一下！”

學徒們懵懵懂懂地接過格蕾絲手里的油印文件，原來，那都是兩位大師發表的相關聲明。

“杰赫里大師說這是本世紀最重大的法術引擎革新之一，如果不考慮極高的施法難度，貢獻甚至超過過去所有熱能法術革新的總和！”

兩位傳奇在同一時間證實，所有的懸念都消失了。

記者們反應極快，立刻從剛剛的驚恐中回過神來，舉起了手里碩大的相機，對準艾德文按下了快門。

“對了，剛剛施法過程中有人拍了照片嗎，有人拍到法術嗎？我社愿意出重金購買！”

“得了吧伙計，剛剛那么亮，什么相機不過曝！”

人群中，那位女巫記者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奧術取像儀。

這種關鍵時刻，器材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另外，就在幾十分鐘前，還有十幾位高階巫師宣布認同艾德文在論文里的觀點，承認核能是一種全新的、潛力驚人的能源！”

分發完聲明后，格蕾絲小姐繼續高喊著。

聽到這句話，施塔特教授兩眼一黑，再次跌倒。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

那些高階巫師肯定是專精于前沿物理方向的，早就知道論文是真貨！

三天了！你們早就知道，但是故意保持沉默，直到辯論快結束時才公開表態，為的就是要看我公開出丑，看到我落敗在學徒手上！

你們就是要看到我的家族從此銷聲匿跡！一群卑鄙小人！

施塔特逐漸明白了一切。

巫師界向來如此，沒人會拒絕送上門的樂子，觀賞蠢貨的無能狂怒，永遠是最受歡迎的消遣娛樂之一。

艾德文的新式原子模型將燃料法術的效率幾乎提高到了極限，抹除了全部燃燒值提升空間。

核反應堆法術更是在上位實現了代差式的碾壓，讓所有“高能燃料”的口號都顯得無比可笑，仿佛幼稚園里的過家家。

今后，施塔特教授再也不能依靠家族積淀和壓榨門徒，每隔幾個月就發表一篇新式法術燃料的重磅論文；再也不能憑借這一點吸引到最老實、同時最具才華的新人門徒，無法爭取到來自啟迪巫師會的巨額經費，用以購買頂級魔藥和昂貴的莊園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