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如星官所言,各地或是鬼婆子、黃皮子,與各類陰魂噬人之事流傳不止。除去某些周游到此的武人術士出手降服外,就只能拿命去填,直到朝廷抽出空隙出手解決才算完了。
大多如豐縣這般,拖到別人殘食百姓無數,又修為精進之后才不急不緩的派出武人前來圍剿。
鄭逸一年前還跟在玄機道人身旁,不曾知曉此事,今日被其一番指點,這才知道此中隱藏深遠,牽扯極大,不是自己動動嘴皮就能解決的事情。
二人閑閑交流幾句,將此話揭過。
晏星官除去將一張寫有‘左縣’詳情的紙條交給鄭逸外,還拿出一只紙鶴。
“此乃某神通化物,等你將山匪斬殺之后,再將其精血點入其中,屆時紙鶴會自行飛回,任務就算完成了。
之后你所兌換物品會與此次晉升‘乙等’文書也會一并送來。”
鄭逸接過紙鶴,除去上面復雜紋路與隱約感應到的絲絲靈氣外,只覺與平常剪紙無異。
不過之前就已見識過此紙鶴的神異之處,自不敢輕視,將紙鶴小心收起。
“謝星官!”
鄭逸朝晏星官恭敬拜謝,不只是對方耐心傳授自己經驗之談,還有之前救命之恩也當再次感謝。
“另外還有一事想拜托星官,豐縣有對白氏母子被這蠱師操縱的傀儡迫害以至于家破人亡,我答應白氏丈夫,還請星官代為照拂一二。”
晏星官正準備收拾離開,見鄭逸還有所求,卻是豐縣瑣事,思索片刻后,答應下來。
“豐縣馬天勾結蠱師危害一方,豐縣上下都會查辦,有罪的一個也逃不了放心好了!那對母子某會打點一二的!”
說完,不再給鄭逸搭話的機會,身法如影,幾個跳躍間就出了鄭逸視野消失在黑夜之中。
目送晏星官離去,鄭逸掃視四周,只余靈性野火燒著殘垣,地下或許有所聯通,此刻整片桃園的桃樹也已燒做木炭,地下濕軟‘肥料’所散發的陣陣尸臭再也掩蓋不住,濃郁如霧的黑褐尸臭從地面噴發出來。
可惜巫伊乞與此地陰魂盡數被毒蟲蠶食,陰魂消散,永不超生。
不然,以巫伊乞煉氣三重修為的魂體本身,足可令鄭逸修為精進一分。
內里臭氣熏天,鄭逸實在忍受不住,使出【吞物】神通將【乾坤燈盞】吞入腹中,同樣腳下生風離開此地。
自桃園出來,岔口處燈火通明,無數差役民兵手舉火把守在官道口。
見鄭逸出來,眾人才深深松出一口氣,讓開道路。
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朝前對一臉疑惑的鄭逸恭敬一禮道。
“下官豐縣縣丞田去濁,受上使之命在此等候許久,大人年少有為英姿不凡,為我豐縣百姓除去一害!下官替豐縣百姓感激不敬!”
鄭逸問清狀況,不得不佩服晏星官雷厲風行,原來是晏星官指使,并且此時豐縣縣令也被摘了帽子,就剩下面前這個田去濁為官還算清廉,不日估計就能升任縣令之職了。
“剩下交給你們了。”
“是。”
鄭逸沒再搭話,提醒對方再等幾日進去之后,就穿過人群朝外走去。
官道上幾乎擠滿了人,各個拿著刀槍棍棒,有些還牽著一條黑狗,看著怪可憐的。
好一番折騰才從人群中出來,正好看見不遠處星光掃過之處,一張長毛長臉躲在樹叢旁窺探這邊。
若不是鄭逸目力十足,還真發現不了。
對方見鄭逸走來,樹叢竄動,從中躍了出來,正是青驢。
“都說越老越妖,放在你身上還真適用啊!”
鄭逸撫摸青驢面頰,嘖嘖稱奇。
青驢‘咯咯’怪叫幾句當做回應,又像是在抱怨鄭逸出來太晚一樣,鼻孔噴出熱息,吐在鄭逸臉上。
這時,鄭逸才發現本貼在驢背上的辟邪符已經燒毀,驢屁股上還多了幾道不淺的血痕。
“哇呵?!貧道的驢也敢動!哪處落腳的野鬼!”
青驢當即叫喚不停,領著鄭逸就朝著樹叢鉆,呵!尋仇去!
......
沿路向東,日頭灼熱似火烤,官道盡頭熱浪滾滾。
只瞧一驢吐著舌頭,地噶地噶踏在石子路上,驢背上,一光頭男子衣衫焦黃發黑,不過依稀能見其形式,是件烤糊了的道袍摸樣。
男子面白紅潤,雙目含星,鼻挺硬朗,兩眉入鬢,頭頂青短,雖面容英俊,卻給人一種放浪不羈的邪性。
手持樹杈擋下射來灼熱,就連空氣都顯得燥熱了起來,仿佛下一秒,整個世界都要被烤焦了一樣。
一人一驢,不是鄭逸還能是誰?
只是此時的鄭逸已然換了一副面貌,變得俊俏許多。
口感舌燥,鄭逸拿起水袋給自己猛灌幾口,這時座下老青驢忍不住了,叫喚幾聲。
鄭逸只能戀戀不舍的將水袋伸到老青驢嘴邊。
只是喂水的功夫,天空突然自西卷來一片烏云,迅速將半邊天空吞噬。
鄭逸先是抬頭看向黑白參半的天空,又詭異的看向身后。
半響過后,官道盡頭果真出現一輛兩匹馬拉的馬車朝這邊駛來。
與之帶來的,除了天上一片烏云外,還有空氣中濃郁的草藥清香。
馬車沒有停歇,徑直從鄭逸身旁駛過,濺起的灰塵往道路兩旁倒去,看著行駛匆忙的樣子。
嗅著這股草藥味,稍微沖淡了空氣中的炎熱,目送對方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視野盡頭。
鄭逸這才回過神來,將水袋從驢嘴中抽走。
“都喝完了!”
鄭逸氣的用空水袋朝驢屁股打上幾下,剛才稍稍有些看出了神,那四車應是運輸草藥的車隊,雖都是用兩匹馬拉車,可落在中間的一輛明顯要慢許多,其余三輛都在遷就它。
并且駕駛馬車的車夫也不尋常,鄭逸甚至看到了道門法袍形制。
不知對方在隱藏什么,鄭逸也沒好奇到想去打聽這等事情的地步,此行目的乃為剿匪和修成【飼鬼身】第二重。
距離左縣還有一段距離。
左縣乃是‘南粵道’地界邊緣,與‘閩南道’交匯之處,為一座人口三四萬的小縣,以耕種打獵為生,百姓安居樂業,雖不算富足,但溫飽還是足夠的。
以老青驢足力日行四五十里不在話下,不出三日就能抵達,因而鄭逸一路除了躲避日曬外甚午都不行走,等待太陽稍稍落下,才繼續上路。
此行已是慢的,可鄭逸走了二天,竟給他撞見之前那隊車馬停靠路邊休息。
如今已是傍晚,夜雖清涼,但地面還散發著陣陣余溫。
對方已經燒起火堆,烤起了野味。
鄭逸聞到滋滋冒油的烤肉味,肚子就忍不住直叫。
突然!
“誒!你這蠢驢!往哪走呢!”
鄭逸忽的小腿一夾,老青驢頓時朝對方圍起的營地走去。
見胯下老青驢胡亂闖入對方營地,鄭逸佯裝氣的大聲訓斥,手指戳著老青驢的腦袋。
感受到對方齊齊看向自己,鄭逸連忙打了個圓。
“哎呀!諸位多有打攪!貧道這驢老壞了腦子,帶著貧道沖撞進來,叨嘮了!”
車隊一共不到十人,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或者領頭的乃是一個大腹便便富商摸樣的中年胖子,與那豐縣馬天一樣,嘴角留著兩縷下胡子,圓鼓鼓的肥臉說起話來,兩縷胡子就變成兩條毛毛蟲,一動一動的。
道歉同時,鄭逸就已經將自己的度牒拿在手里。
度牒是鄭逸這類人的一種身份象征,就如同尋常百姓在官府入冊一般,其中所含信息雖不詳細,不過大體還是有所記載的。
胖商人接過度牒,仔細確認之后,態度也從一臉警惕變得放松了一些。
“呼呼,算不上打擾,沒想到道長行動如此快,竟追了上來!”
說著朝一旁打了下眼神,忙讓來一個座位引鄭逸入席。
怎么聽著怪怪的?
鄭逸心中雖覺得對方表里不一,但是面對面前烤肉,卻不在乎這些有失禮數的話,徑直坐了下來。
除了胖子富商外,隊伍中還有之前鄭逸注意到的那穿著道袍之人,對方中年,領著四個徒弟與鄭逸相隔一個火堆。
對方身上衣袍灰白干凈,不似鄭逸道袍滿是陣法圖案花哨。
不過大家看似都是道門同胞,鄭逸扶正頭頂道帽,恭敬的執了個道士禮,對方先是一愣,隨后也還了一個,身后四名弟子見師父行禮,同樣規規矩矩的行禮,頗為整齊,氣勢一下就出來了,看的鄭逸甚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