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閑窩在二廠十幾天，配合專案組調查，直到12月7號大雪，張由冒雪來到廠里。

“許總！案子前期固定取證基本結束，因為涉及的線索比較多，結案估計得到年后了。”

“我這邊也沒什么事，年前就在廠里。”

許閑將張由請進辦公室，倒上兩杯參茶。

張由夾著紅塔山，搖頭笑道：“許總！你的運氣真好，事情若是再晚個幾天，清銳制藥的損失就大了。”

許閑面露不解：“清銳制藥好像沒什么東西可損失了吧...銀行負債、渠道欠款、拖欠工資，負資產一堆。”

“你好像很喜歡接觸這種不良資產，能透露一下為什么嗎？”

“這是例行詢問，還是以朋友的身份要八卦一下？”

“兩者都有吧！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算是朋友，但我畢竟身份特殊。”

“不良資產也分很多類，有一類是天生不良，有一類是本身很優秀，因為外因導致不良，像二廠、清銳制藥就是后者，這種還可以救一救，或者說賭一賭。”

許閑解釋的比較通俗。

張由自然也理解：“有道理，不良資產就跟犯罪分子一樣，有的能救，有的不能救。”

許閑夾住紅塔山，嘴里噴吐著煙霧：“對對對，張警官！你這個比喻太形象了。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有潛力的不良資產一旦挽救過來，收益絕對是超額的。”

張由搖頭笑道：“許總！這有個前提啊！要看誰去救，普通人只能引火燒身，事實證明，你可能賭對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準備接收張雄返還的資產吧。”

許閑彈了彈煙灰：“什么意思？”

張由從皮包里掏出一張蓋著紅戳的文件：“張雄涉嫌職務侵占，目前已經核實的現金資產達468.69萬元，當然，基本都是倒賣清銳制藥的各種資產所得，另外還有一批古方及古法工藝傳承資料，這批東西的價值難以估量，我們返還之后，希望你可以將它們保護起來。”

許閑不由得滿臉震驚：“張雄的能耐真大。”

張由掏出鋼筆：“你簽字，還得蓋上清銳制藥的紅戳。之后就可以去N行辦理返還手續，這張紙值四百多萬，可得放好了。考慮到清銳制藥的特殊性，這是提前返還，否則，你得等到明年夏天。”

許閑激動道：“感謝政府！”

張由點頭道：“職責所在，假如清銳制藥能爬出泥潭，希望你能守法經營，別偷稅漏稅什么的。”

許閑狠狠的點頭，認真的問道：“那些沖擊二廠的藥廠職工怎么樣了？”

張由回道：“基本都處理了，但絕大部分只是傳喚，口頭批評，寫檢討書或者行政拘留。幾個蓄意搞破壞的，不是藥廠的員工，那性質就變了，后果非常嚴重。他們要被抓典型了。”

許閑沒再多問什么，笑道：“張警官！喝茶。”

張由緩緩起身：“我的任務完成了，盡快辦理資產接收手續，恢復生產。”

“張警官！謝了。”

許閑本想問下棲霞村的事，但還是忍住了，張由已經有意無意的透露，案子要持續到明年夏天，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才能結束，拖這么長時間，只能說明案情比預想的要復雜得多。

藥廠職工跟張雄都處理完畢了，復雜的應該就是棲霞村，或者其他線索。

許閑目送張由離開。

常遠行裹著寬大的軍大衣，戴著火車帽，嘴里叼著紅塔山，出現在廠區門口，一手提清河干燒，一手提三個黃皮袋子，看包裝是福茂齋的鹵貨。

“許總！什么時候開工啊？再不開工就過年了。”

常遠行嘴里噴吐著白色霧氣，提著東西鉆進辦公室，在門口拍了拍身上的雪，掃了眼辦公室，“暖爐子咋沒開？你不冷嗎？”

“還行吧！下雪不算太冷，過幾天雪開化再說吧！我不太喜歡那股子煤味。我看研發中心沒受什么影響，你們就開工吧！那幾個被炸的地方本來也需要升級，影響不大。”

許閑叼著紅塔山，將鹵味袋一一撕開。

常遠行撕一塊椒麻雞，塞進嘴里，咀嚼兩下，不住的點頭，“就是有點涼啊！”

“你可真會選啊！除了花生米，全是雞貨，這雞頭是真不錯。”

許閑打開一瓶清河干燒滿上兩杯。

辦公室內瞬間酒香四溢，夾帶著濃郁的鹵肉香，讓人感覺很舒服。

“鐺！”

兩人舉杯碰在一起。

常遠行問道：“清銳制藥那邊咋樣了？”

許閑回道：“先別說清銳制藥，二廠的賠付款到位了！”

常遠行面色一愣：“啥賠付款？”

許閑笑道：“你忘了？企業財險啊！當初跟東方石料聯保的，我們交了好幾萬塊呢？”

“是嗎？”

常遠行想起來了，當初自己還不讓買，覺得沒什么用，之前有一段時間是強制聯保的，當時有好多企業吐槽：“賠了多少？”

許閑笑道：“四條老舊的生產線，給了五折，賠465萬。”

“啊？是嗎？”

常遠行剛嗦了口雞頭，滿嘴油水，眼底盡是震驚之色。

許閑端起酒杯：“你這是什么表情？”

常遠行放下雞頭，大笑道：“我怎么突然感覺廠子被炸是好事呢？哦!對了!你的清銳制藥怎么樣了？十幾天過去了。”

許閑回道：“張雄職務侵占，沖擊二廠的人，該處理的都處理了，有三個重犯，還在審理中。我正要找你說這事，二廠這邊貸款加保險賠付，足夠運行很長一段時間，你就心無旁騖的搞技術驗證吧！就是上面的扶助政策還沒來。但總歸會好起來的。”

常遠行鎖眉道：“被這么一炸，生產更加不飽和了，總不能不考慮成本吧？”

“這個我考慮過了，大家輪流上班，工資減額，先保證都不失業，廠子效益好起來之后，視個人表現，可以按比例發放缺額工資。這個得靠你去溝通了。”

“這...你一下子補足三個月工資，原來在這等著呢？所有人都減？”

“技術骨干不但不減，還要加，工資水平靠后的也不要減。總之不要一刀切吧！總體控制下來40％的成本就可以。另外還要制定靈活的工資反彈機制，拒絕大鍋飯，表現好的，可以恢復原工資嘛。”

“這個工作得交給你嫂子。誒？許閑！你上次給我的藥，不是醒神補腦啊！”

常遠行突然岔開話題。

許閑嘿嘿一笑，沒說話。

赤腳醫生的補藥，誰用誰嗷嗷叫。

看常遠行這副狀態，肯定是嘗到甜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