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閑！這種事情沒有第二次，清銳制藥要自力更生，盡快謀求生路。以前的事跟你沒關系，但這筆貸款要是還不上，你就有責任了。”

張清泉將書記員形成的文字記錄擺在桌面上，面色凝重，語氣極其嚴肅認真。

謝小苗代表職工簽字。

許閑也拿起鋼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張院長，您就放心吧！清銳制藥還不上，我自掏腰包，不會給您添麻煩。謝律師，讓代表們跟外面的職工談一下吧！不行的話，我們再商量。”

謝小苗笑道：“怎么？你不去說兩句？”

許閑搖頭道：“以后我說的機會多。”

謝小苗帶三位職工代表離開調解室，到法院門口宣讀解釋談判結果。

張清泉撇了眼許閑：“你小子滑頭的很，但是不管怎么說還是有擔當的，職工們可以暫時安撫住，供應商那邊也在告你啊！小李，把傳票給小許總！”

“供應商也告了？動作挺快啊！”

“人家聘請了專業律師，市里面的律所。”

“張院長！供應商比職工難安撫啊！”

“你還知道？十幾個供應商牽扯七八個村子，還有幾家小型鎮企，一家外市的大型企業，搞不好就是比沖擊二廠更加嚴重的群體事件。有幾個村子整村給清銳制藥供貨，你們斷掉貨款后，人家的生計就斷了。”

張清泉伸手拍著桌子，像是在提醒許閑，供應商的問題更難處理。

許閑接過小李遞來的七八份傳票、起訴狀：“一件一件處理吧！這些村子牽涉的人更多，更廣，法院這邊能不能再出點司法救助金？”

張清泉立即急眼了：“許閑！你不要得寸進尺，七八個村子，數千人，我就是想給也拿不出那么多錢啊！這件事只能你出面處理，我希望你不要像張雄一樣當縮頭烏龜。那些村民要是鬧起來，后果只會更嚴重，如果你的是背鍋俠，我就真的讓你背的穩穩的！”

許閑掃了一眼對方的起訴狀，嘆氣道：“好！還有兩周時間，我會準時應訴。”

張清泉提示道：“你不是常遠行的代言人嘛，這次一定得先從二廠搞點錢出來應急。他們的代理律師說了，下次開庭不解決，村里就組織村民來縣里。”

許閑揪出一根紅塔山。

調解室本來不讓愁煙，張清泉應該覺得許閑的壓力很大，就沒制止，揮手讓書記員先離開。

“還有兩周才開庭，有時間。”

許閑輕吐一口煙霧，撓了撓頭，“開庭的節點離農歷新年很近啊！萬一我拿不到二廠的錢，您這邊一定要出手，否則，這么多人鬧起來，事態很容易失控，到時候你抓了我也沒用。”

張清泉苦笑道：“真是....我明年就退了，臨走前給我來這么一下子，不瞞你說，縣里對清銳制藥的事很重視，因為專案組在，就沒成立工作專班。院里讓我擔任協調法官，專門負責你們的案子，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一起去做做老常的工作？”

許閑笑道：“張院長！你要一對一負責啊？把握抓起來，這事你就得一個人扛了，我們紅星先表態，同意二廠出一部分資金支援清銳制藥。”

張清泉咧嘴嗤笑：“你當我傻么？二廠財務獨立，你們紅星跟青林重工都干涉不了人家的經營，除了常遠行，誰都動不了二廠的賬。除非你們真的用大股東的身份罷免常遠行，你會罷免么？”

許閑點頭道：“可以罷免啊！誰讓他不支持政府工作的？”

張清泉冷笑道：“你別瞎扯了，國資的分期款全部償還之前，你們紅星只有大股東的名，沒有大股東的實，誰也罷免不了，單是國資管理局都不會同意。”

許閑不好意思的笑道：“原來張院長都知道啊！”

張清泉呸了一聲：“你當我是吃干飯的？作為專職法官，這點事弄不清楚？現在的二廠可是財大氣粗。貸款一千萬到了，保險公司賠償的四百多萬到了，簡直沒天理，清銳制藥的職工，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給人家炸出來四百多萬。”

許閑輕咳一聲：“張院長！你不是明年就退了嘛，職工問題解決后，我讓他們排隊給你送錦旗，送您最后一程，退休之后，我聘請你當清銳制藥的法律顧問。咋樣？”

張清泉又開始敲桌子了：“怎么？想賄賂我？越是這樣，我越不給你面子。對你沒好處。”

許閑無奈掐滅煙頭，謝小苗返回調解室：“張院長，小許總！他們已經走了，那...我也走了。”

“等等！”

許閑將傳票跟起訴狀遞給謝小苗：“有沒有興趣做清銳制藥的法律顧問？”

謝小苗接過文件袋：“我很貴的。”

許閑點頭道：“價碼可以商量，清銳制藥的事很棘手，供應商有部分是鎮企，有部分是村合作社，你研究一下他們的訴求，給我一些法律上的建議。”

謝小苗笑道：“好！我個人先研究一下，然后回公司跟領導匯報清銳制藥的情況，后天給你報價單。張院長，我先走了。”

張清泉點頭，目送謝小苗離開后，視線又回到許閑身上：“其他人我不管，就盯著你，但愿你能把清銳制藥從泥潭里拉出來。至少年前得穩住，不能出事。然后明年再干出點成績，我光榮退休，你要是不爭氣，我一世英名算是被你給毀了。”

“張院長！你真跟清銳制藥綁定了?”

“我多大了？跟你開什么玩笑？現在縣里的企業問題很嚴重，為啥要搞大整合？一方面是市場需要，另一方面是有利于集中化解職工安置問題，盤活不良資產。咱們縣的藥企沒幾個，清銳制藥以前可是明星企業，說不行就不行了，真是可惜啊。”

張清泉還沒理清里面的關系，應該還沒察覺到有人故意使絆子。

許閑回道：“這事誰說得清呢？”

張清泉沉默片刻，直接問道：“我看這背后還有其他事，許閑！不是我看你年輕，而是這里面的水很深，我怕你負不了這個責任，但目前也沒更好的辦法，只能咱倆搭伙硬著頭皮往前走。”

“上面就是看我拿不下來，才派您來盯著，這事我們商量著來，在您老退休前徹底解決。”

“嘖嘖...說的好聽，你怎么解決？說來聽聽？”

“這個......”

許閑猶豫一下，認真道，“張院長，您老真不知道專案組的情況？”

張清泉大聲道：“我知道啊！張雄不是被抓了嗎？我還有個小道消息，金川科技銷售中心的總經理丁長征都跑路了。說是背后煽動藥廠職工沖擊二廠，這小子真是個壞慫啊！”

許閑追問道：“除了這些呢？”

張清泉滿臉篤定：“這些不就是專案組的最大成果嗎？”

許閑只得搖頭，沒有主動透露更多的東西。

按理說返還資產那事，張清泉作為法院的副院長應該知道啊，許閑手里有院里的執行令...一個副院長不知道，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