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量核心的加持下,繼陽和友亮哪怕各自馱背著一個成年人,也依舊能大步流星飛奔在車輛擁堵的高架橋上,很快就與城區四周涌出的人流拉開距離,獨領風騷。
然而,剛跑沒半小時,腳下高架橋忽然又開始猛烈的搖晃起來,震感異常強烈非同尋常。
“快趴下!貼著地面!”
人流的尖嘯自耳畔升起,左右兩邊城區的一些建筑都開始崩裂倒塌,揚起漫天灰塵吞沒臨旁的人兒。
強震過后,繼陽等人晃晃悠悠的重新爬起來,并無大礙。
這時候,一股巨大的壓力從身后傳來,扭頭遠眺望去時,遠處城市的深處竟然兀自突生出一道紅色的巨型光柱,徑直投向頭頂灰黑的漫天疑云中。
“那是……上江城金融大樓的方向?”
友亮一眼認出了詭異光柱的所在位置,極目遠眺看去時,兩人竟能隱約看見,有一個古怪的物體自光柱中攀升騰展,壓倒周遭的所有高樓。
“等等……那個是?生命樹?”
遲疑片刻,繼陽很快認出那光柱中古怪物體的正體,正是那在螺旋盤繞,在夢中世界代表生命與希望的生命樹……然而這一次,耳畔卻沒有響起那悅耳的風鈴聲。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又一陣響徹天際云的晚鐘聲,死神鐵蹄的踏響,已經悄然降至這都海樓林之中
“快看!天空!天空有什么東西!”
友亮驚呼一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頭頂漫天疑云陡然發生變化,翻卷的鉛云逐漸消散,一片萬里無垠的黑色海洋赫然出現倒懸于天際之上,就連半空中的雨水也開始倒落回溯,升上了懸海之中。
物理法則的高樓大廈頃刻之間轟然倒塌。
“這……這什么?倒懸海?回溯雨?誰給我下載明潮了?”
“有東西從上面掉下來了!”
詭異的懸海抓住了無數目光,在一百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倒懸的黑色海洋開始泛起波瀾,那升凸的浪潮里,一只又一只怪誕駭人的異世巨獸浮出水面,如同母胎分娩般從懸海中脫出,徑直砸落至城市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撼響。
那是什么?機械巨鯨?飛天安康魚?巨型海蛛?翻騰的鋼鐵蛟龍?攪動懸海的霓燈八爪魚?自深淵入侵的人形海眷?
無數機械化的,存在與幻想神話之中的古怪生物,竟然紛紛從無邊懸海之中降臨,毫不留情的將往日的常理認識砸個粉碎,徹底打破模糊了現實與幻想的邊界。
現在,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世界末日真的到來了,而他們卻不過是被碾死在路邊的可憐蟲子。
那是一萬顆從天而降的災星。
“快走!不要看了?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認知與理智崩塌之際,繼陽的喚聲將眾人的思緒從深淵之中撈起,當女孩們再次回神時,兩個大男人已經扛起她們重新飛奔在國道上,將恐慌與遲疑悉數拋諸于腦后。
當降臨人世的機械巨獸完全復蘇之時,它們很快就注意到了城市街道上那些四處逃匿的人流。
于是乎,一個原始的生物信號立刻自心底萌生,如此強烈的心聲沖動,哪怕是相隔上百公里,正忙于逃命的繼陽,也能清晰的分辨出機械巨獸心底的真實意圖。
即「饑餓」,與「進食」。
而機械巨獸們眼中的食物,毫無疑問便是腳下如螻蟻般渺小的人類,那弱肉強食,亙古不變的叢林法則,終究再次夢中世界降臨了。
“老羅不要回頭只管跑!那些會飛的機械海怪還沒盯上我們!”
“動作快!”
繼陽的喝聲簡直要撕破喉嚨一般。
正應著他的說法,抱著思婕坐在友亮肩頭的月晴回首眺望,立刻看見一場駭人的屠殺從天而降。
那自倒懸海中竄出的無數機械飛魚集結成群掀起黑風,立刻張開駭人鋼齒沖入人流,頃刻間便化作無數臺嗜血的飛行絞肉機,所及之處盡是白骨累地嚎聲震天,宛如死神揮動大鐮,抬手瞬息間輕易收割成千上萬條生命。
緊接著,巨型怪異的機械海獸也加入了這場驚世饕殄之宴中。
作為宴會的主角,它們不同于小型飛魚那樣毫無章法囫圇吞棗的吃相,巨型機械海獸們往往選擇那些高大的,具有美感的,藏身著無數幸存者的標志建筑作為主菜,它們會斯文且耐心的利用機械巨肢拆解大樓,一點點將其中藏身的幸存者攫取出來,然后再放入口器中咀嚼吞咽,盡顯從容與儀態。
哪怕一些重要的建筑都提前布置了空降部隊和武裝直升機據守,人類微薄的火力也根本無法對抗這些鐵打銅澆的機械巨獸,很快都變成了一兩朵絢爛的空中煙火。
至于盤旋于云海蒼穹的龐然大物們,它們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這些螻蟻身上,仿佛受到召喚般悉數朝上江城證券交易中心的方向遁遠,只瞧見部分巨大的身軀在倒懸海隱現,騰挪間便是翻云覆雨,引起周天異像。
月晴把大腿擰得紫紅擰得刺痛,多么想把自己從這場天方夜譚的噩夢中喊醒。
然而,噩夢已經變成了現實,只有死亡才能蘇醒。
……
倒懸的雨,又開始陡然變大了,白色的雨幕逐漸模糊了遠處城市駭人的光景,仿佛給亡者蓋上了一層白色布紗,如夢似幻。
由于動作夠快,繼陽和友亮很穿過國道上了近一公里的車輛滯留地段,始終領先著身后的驚世浩劫,堪堪緩過一口氣。
放下老媽找到了一輛還插著鑰匙的共享汽車,繼陽砸開駕駛室玻璃直接將眾人招呼進了車內,一路油門踩底喇叭狂按,轟開稀散的人流駛上了出城的國道,很快將響徹云霄的爆炸與哀嚎聲通通甩在了身后。
這短暫的喘息時間里,車內的眾人始終一言不發,都還沒來得及重新整理拼湊起各自支離破碎的世界觀。
不多時過去,已經能遠遠瞧見前面那堵圍住全城的蒼白色怪異巨墻。
當車子逐漸駛向跨江大橋的前段抬升路段時,繼陽能感覺到左右樓林的暗面射出許多隱蔽的殺意,道路兩旁也已經堆起了沙袋鐵絲網陣地防線,地面上還殘留著鮮血與彈孔的痕跡。
“停車!檢查!把手放腦袋上?!”
雨幕之中,傳來一聲廣播的喝令,數條紅外線束點立刻爬上了車身,繼陽立刻松開油門拉起手剎,與眾人默默舉起雙頭護在頭上,不敢貿然動彈。
轉眼間,五六個全副武裝的軍人自雨幕中探出,紛紛抬起黒黢的槍口,對準了車內的眾人。
快速利落的檢查了一遍眾人的臉龐,確認沒有異變痕跡后,士兵立刻命令眾人下車,徒步行走去前方檢查卡點報道通行,然后接管車輛充做臨時的防御掩體。
“你們活過來了!快去避難!”
“快!還有!記得不準插隊!”
有驚無險,繼陽等人立刻闊步穿過一道道沙袋掩體防線,頂著大雨徑直朝前方臨時搭建的檢查通行卡口前進。
空氣中的氣氛非常沉重窒息,充斥著無線電的嘈雜尋呼聲。
一路上,眾人能看見士兵們都沉默的守在由沙袋和車輛坦克組臨時前沿陣地上,注視著遠方風雨飄搖陷入火海的模糊城市輪廓。
還有一些,則在搬抬清理著大橋路面的尸體,堆積起來一齊推落到橋下的滾滾江河中。
就算沒有心流場的輔助,繼陽也能清晰的從這些軍人的身上,感覺到恐懼與決絕。
穿過前沿陣地,五人遠遠看到前方士兵們提到的檢查卡口瞭望燈,那是一道由鐵絲網墻搭成的臨時通口,墻后左右兩旁的瞭望臺上值守著士兵,指揮放行著那些等待避難的人流。
檢查卡口大門外寬長的上升橋道上,已經排滿了周圍城區前來避難的無數市民,如同一條黑色的長龍盤踞在大橋上,輕易動彈不得。
“怎么回事?人怎么這么多?”
看到前方近一公里的人流長龍,繼陽和友亮眉頭緊鎖,暗感不妙。
人流隊伍兩旁,還有一些拿著電喇叭指揮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月晴仔細一看,發現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很眼熟,竟然是之前一起出勤宣傳避難的同事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