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半,陰云滿天,上江城南街道某城中村出租居民樓內(nèi)。
“叩叩……”
“誰啊?”
“你的好兒子崔繼陽。”
“……”
沉默片刻,一串由遠(yuǎn)而近的腳步聲從鐵門內(nèi)傳來,伴隨著門鎖旋轉(zhuǎn)的聲音,一個中年婦女推開了門,臉上還敷著一層面膜。
這便是崔繼陽的母親,林晚,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
“這次倒是自覺說了名字,不然我就當(dāng)是推銷的給你轟走了。”
“都是母親教得好。”
繼陽不敢頂嘴,立刻奉承一句。
這時候,跟在后面的友亮探出了身,笑容滿面立刻對林月打起來招呼。
“伯母你好,我是繼陽的大學(xué)同學(xué)朋友羅友亮,今天過來玩打擾了。”
“大學(xué)的同學(xué)?那可真稀罕了,進來坐進來坐,伯母剛做了飯,看你這么瘦,平時工作壓力可大了吧,進來一起吃,補補身體。”
“好的伯母,謝謝伯母。”
或許是久歷情場的緣故,友亮在面對不同的女性時都能擺出最合適的身段,主打一手熱情油膩不討嫌。
繼陽對此沒有意見,只要別搞什么“俄狄浦斯情結(jié)”就行了。
進了客廳,老媽拉著兩人上了飯桌,由于知道繼陽今天回來,林月便事先做了許多菜。
白切雞,粉蒸肉,魚香茄子豬骨湯,都是繼陽喜歡吃的。
不過,唯一讓繼陽感到些微不滿的是,從剛才開始老媽一個勁的在給友亮夾菜,催著太瘦了要多吃肉,好像富哥們才是她兒子一樣。
值此間,老媽也不忘和友亮拉家常,是哪里人啊?家住哪里呀?父母都過得怎樣啊?有沒有女朋友啊?自己一個人在上江城住嗎?平時有自己做菜嗎?和繼陽相處的怎么樣啊?
巴拉巴拉。
不過,林晚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問友亮的工作情況,因為她很清楚,現(xiàn)在這個社會很卷,年輕人的生活很不容易,沒必要再給他們添堵。
喂飽了兩人,林晚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快十點,她今天上早班,再遲點可能就打不上卡了。
于是,她只能向兩人吩咐一下注意安全,留下一串鑰匙穿好衣服和鞋子后,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出了門,就像一只雨燕。
印象中的母親,總是這樣勤勞忙碌的,全央華的母親大概都是如此。
于是,家里暫時就剩下了繼陽和友亮。
……
“吃爽了,這可比外賣好吃一百倍了,果然還是得在家里吃飯。”
友亮摸著吃撐鼓圓的肚皮,整個人完全癱軟在靠椅上,全然沉浸在剛才的甜蜜中,然后又開始突發(fā)惡疾,猛的叫喚一句:
“林晚可是能成為我母親的女人啊!”
“別在這里亂認(rèn)媽了。”繼陽吐槽一句,再次確認(rèn)道:
“你確定你真的不回家?和家里人待在一起?”
“不,不用。”
友亮搖了搖頭,態(tài)度很堅決。
“實話和你講吧老陽,我的家庭就是一個悲劇,一個到處沾花惹草的老爹,一個控制欲強的老媽……我都不知道他倆當(dāng)時是怎么對上眼的,和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都快給我整抑郁了。”
“所以我說過,我絕對不會回去跟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過活,我要靠自己出人頭地,靠自己揚名立萬。”
“哦,倒是很有志氣,那你平時的生活費是誰給的?”
“當(dāng)然是炒股買基金啦,別忘了我再怎么說也是個富二代,圈子里人脈攢了不少,只要掌握足夠的動態(tài)信息,你炒股買基金想虧錢都難。”
“不過,普通人散戶就別指望靠炒股賺錢了,這玩意本質(zhì)就是吃信息差,和中介一樣,都是有錢人的游戲,劇本內(nèi)定好的,這跟賭博沒區(qū)別。”
“確實,那你之后還是回去出租屋自己一個人住?”
“不用,我直接在附近再租一間房不就完事了?平時沒事還可以過來蹭飯,豈不美哉?”
“……差點忘了你還有鈔能力。”
說著,友亮摸出手機習(xí)慣性的要看一眼基金的升漲情況,結(jié)果卻不想,app的服務(wù)器直接崩了,整個頁面都進不去。
顯然,這非常不尋常。
友亮旋即搜了一下上江城證券交易所的關(guān)鍵詞,第一個彈出來的熱搜條目,卻是「上江城證券交易所被警方緊急封鎖」
“什么情況?證券交易所給封了?”
“什么?”
繼陽湊了過來,友亮點擊進條目中,一張交易所大樓的照片立刻映入眼簾,然而怪異的是,照片里交易大樓的門窗竟然全都不見了,整棟大樓外緣似乎被水泥封住包裹起來一樣,變成了個方形墓碑。
“什么情況?老陽你過來看一下。”
注意到友亮這邊的動靜,繼陽旋即靠近,前者點開了一個在現(xiàn)場直播的新聞直播間里。
視頻畫面中,證券交易所已經(jīng)圍起了封鎖線,治安官和消防員正在大樓外緣操縱機器動粗準(zhǔn)備強行破樓,醫(yī)護人員則就地搭棚隨時施救。
繼陽甚至看到了秦隊的身影。
據(jù)介紹,昨晚交易所里工作的一百多名工作人員都被困在大樓里,至今10個多小時過去依舊沒有取得任何聯(lián)系。
鑒于情況緊急,治安官和消防員決定臨時征調(diào)工程車輛,對大樓外緣突然出現(xiàn)的水泥外殼進行破拆作業(yè),強行進入證券所救人。
隨著工程車液壓系統(tǒng)的運行,大樓大門僵硬的水泥外殼被鉤機破開,強大的壓強力連帶震碎了外殼后的玻璃門,發(fā)出巨大的破碎聲。
外殼被破開一個缺口,周邊待命的消防員先進去大堂檢查了一下生存環(huán)境,確認(rèn)氧氣正常沒有其他問題后,上百個消防員立刻以小組為單位,頭頂照明燈沖進了漆黑黑一片的大樓里。
繼陽和友亮能看到,治安官正在外圍維持秩序,管制圍觀的群眾,消防隊長則一直舉著無線電喊個不停,眉毛擰成了一條。
嚴(yán)峻的情況很快有了轉(zhuǎn)機。
不過兩分鐘,漆黑的大門破口里沖出了第一支消防小隊,四個昏迷的證券工作人員被相繼抬出,立刻送去大樓外的臨時急救搭棚里。
據(jù)介紹,被困的工作人員在陷入昏迷前都聚集到了大門內(nèi)的接待大堂里,這方便了消防員的救援工作。
從醫(yī)生護士的動作反應(yīng)來看,大樓里的工作人員有很大幾率生還,只是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
轉(zhuǎn)眼間,越來越多的消防員從大樓內(nèi)返回,相繼抬出數(shù)十名昏迷人員,并快速有序的向醫(yī)護人員交接,高效異常。
很快,圍觀的群眾里爆發(fā)出了熱烈的喝彩聲,雖然不知道眼前金融大樓的異變究竟是什么,但危機之中爆發(fā)的人性光輝,依舊是黑暗中明亮的燈火。
但,歡呼聲還沒有持續(xù)多久,卻逐漸轉(zhuǎn)化成陡升的尖叫——眾目睽睽之下,發(fā)生了一件天方夜譚的怪事,那被工程車強行破開的大門口,外緣的水泥殼子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蔓延恢復(fù),逐漸縮小大門的破口。
駐場的消防隊長立刻注意到這詭異的情況,抄起無線電催促,讓隊員趕緊從里面出來。
危機時刻,操縱工程車的消防員顧不得許多,強行驅(qū)動車輛在大門旁的水泥外殼上再開了新口,拼命與恢復(fù)的破口拉鋸。
堵上了就砸,砸了就挪地再砸,盡力不讓大樓與外界失去空間聯(lián)系。
鏖戰(zhàn)十多分鐘,大樓外緣堆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泥殘渣,滯留的消防員這才堪堪從險情中撤離,讓現(xiàn)場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最后,看著那個如同擁有血肉意識般重新閉合的水泥外殼,現(xiàn)場所有人都被一種極致冰冷的寂靜淹沒了。
這儼然是一棟「活體」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