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此未有實質的交手、考量之前,那人數的多寡,便是一個衡量彼此的實力強、弱的重要標準。
現在:
大漢一方,是蘇晏為首的十人,吃飽喝足,又在沙漠旅館之中養精蓄銳,是處于一種人數多出一人且狀態圓滿。
且,還坐擁水源,這一沙漠中最為寶貴的資源,是一“必爭之地”。
南國一方卻是卡美莉被俘,只剩下了九人,還頂著沙漠中的烈日,風吹日曬的,身體的狀態,顯然是不如大漢的。
現在的局面很明顯——
明顯少了一人,在“天時”“地利”“人和”上都不占據優勢,全面落后的情況下,南國隊是不敢主動的。
但,水源,又是他們不得不爭取的資源,這甚至都不是勝負那么簡單,而是涉及到了生死。
在沙漠中,水,就是生命。
他們應該會等。
“使徒,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擁有黃橙橙的瞳孔的人問了一句。
使徒,便是那一個戴著眼鏡,矮小的栗子色頭發的少年。
使徒說:“注意觀察……我比你們更了解漢國人,為了競賽的勝利,他們不會逗留太久的。等待他們走后,我們再過去。現在,還不是正面接觸的時候。”
“那卡美莉……”
“她已經發揮了自己的價值了。而且,她留在那里,更有用!”使徒的神情莫名。
眾人一聽,都即恍然,一下就想到了使徒的手段。
真是一個狡詐、殘忍、神秘的家伙!
“那里還沒有動靜,這群該死的漢國人……我感覺自己都要熟了。”一個人抱怨,“有機會,我一定要把他們都電熟。”
“那必須是十萬伏特,這群漢國猴子!”
“他們什么時候離開?”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栗子色頭發的少年卻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群家伙嘴里的喋喋不休,不過心中卻依舊忍不住咒罵,“這群低賤的東西,真的煩人。”又感慨,“這一具年輕的身體,雖然生命力旺盛,可抬頭看人,也太令人不習慣了。”
等待——是這個世界上最漫長的事,每一分鐘都是被拉長的。
這大概就是“等”和“赴”的相對論。
而他們還要等很久……
少年看一眼太陽,距離黃昏還有足足半天的時間,他們還要在這里曬足足半天。
另一邊,沙漠旅館中的蘇晏撿起了地上的小拇指拇指肚上的那一節白森森的指骨。
它細小的就像是一粒小骰子,和牙齒差不多大。
蘇晏用水將它沖了一下,而后就放進嘴里,吮吸一下,吐在手中。
“手給我。”
他問卡美莉要手,卡美莉卻不明所以,只是作為俘虜,沒有選擇權,她只能伸手。
蘇晏便將這一節指骨自擠出的傷口塞回去,又用力捏住了揉捏。
“啊、啊……”
卡美莉疼的直叫。
足是捏了好一會兒,蘇晏才又讓楊凱拿了一些草木灰、草莖過來,“你的指骨,我給你按回去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內,不要去動你的小拇指。”一邊說,一邊就在傷口撒了草木灰,然后用草莖進行了纏繞、包扎。
卡美莉問:“這是什么醫術?”
“正骨、野外急救……唾液可以消毒,就這樣。”
蘇晏極是簡單的說了一句。
這里面,最有技術含量的,無疑就是將那一節小指頭的骨頭按回去,進行復位。
余下的不過就是古老的應急辦法而已!在無醫、無藥的情況下,這就是最佳手段。
蘇晏一指墻角,“你去那里待著。”待卡美莉坐在了墻角,蘇晏就將一個頭套反戴在她頭上。
手上、腳上也分別用草繩系了手鐲、腳鏈。
這樣一來,四肢的腕部、頭部,就都變得異常明顯,算是解決了她隱身逃跑的隱患。
下午時分,蘇晏還很有閑情逸致的沐浴了一會兒日光。
將每日午后的功課做了一遍。
一直到天色見了涼意,蘇晏才說:“嗯,咱們也該走了。”又看一眼水井,“水井就先給他們留著吧!”
“起來,走了。”宮六六把卡美莉喊起來,押著出了旅社。
一行人并不允許她摘下頭套。
卡美莉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讓往左就往左,讓往右就往右。
蘇晏等人的方向,卻是沙漠的東北部,那里有一小片綠洲。
一個和目的地背道而馳的方向。
這令觀者皆是疑惑:走錯了?
“使徒,他們離開了……”鷹眼報告看到的消息,又是奇怪,“奇怪,他們去的是東北方向。”
“東北方向!”使徒皺眉,“地圖。”
一人送上地圖。
使徒的手指順著沙漠旅館往東北部移動,跟著就看到了一片綠洲。
“他們中,一定有超憶者。真麻煩!”
“超憶者?”
這樣的專業名詞,隊伍中沒有人聽得懂,都是一臉茫然。
使徒簡單介紹,“就是一種擁有超級記憶力的人,任何的東西,他們看一眼,都會記住。
“這種人,多誕生于漢國,最知名的就是他們歷史中的一個人物,叫蘇秦。
“我們曾經也針對性的,試圖通過醫學的手段,來解決他們中這類人群,將其定義為精神疾病。”
然而……
這一個手段,卻失敗了。
通過“定義權”,制定“精神疾病”的標準,把原本當做吹噓的資本的優點,如“走馬觀碑”,定義成一種疾病。
然后這種超級記憶自然就成了一種被人歧視的東西,擁有的人也會自卑。
只要一醫治,就算是把這種人解決了。
再用點小手段……
生不出孩子來,那這種人的基因也就斷了。
可——
他們卻不了解漢國人對精神疾病的諱莫如深。
這種不是明顯的瘋子、傻子的疾病,壓根兒就不會去看。
去的是被洗腦的極少數。
……
“所以,他是在機場的時候,就憑借那一瞬間,記住了地圖?”一人問,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使徒說:“不錯……否則沒有辦法解釋他們準確的找到沙漠旅館,現在又去綠洲。”
一人問:“可他們去綠洲做什么?”
“不知道。”
走出了四五里,蘇晏便疾行幾步,到了卡美莉近前。
抬手便拿住了卡美莉的后頸,一如之前拿住她那樣,使得她身體一下子酥麻。
“你做什么?”卡美莉叫,語調分外的生硬,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蘇晏將人在肩上一扛。
卻是正面朝外,后腰落在肩上,另一只手環住了腰,防止她掉落。
這一個姿勢,卻是扛人的難受,被扛的也不舒服。
獨獨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卡美莉的反抗能力——是雙重保險。
拿著后頸,半身酸麻,這是一;
后腰落在肩上,正面朝外,這就像是將一個人折成了下腰的那種姿勢,本身就是無法發力的,這是二。
蘇晏說:“你走的太慢了。”遂,又跟隊友說,“我們不能錯過日落這個時間點,剛才走得慢,是為了迷惑鷹眼。現在,咱們得加快速度了。
“你們跟著我的腳步,注意不要走高處,暴露出來。”
“好!”
眾人也不問為什么——因為蘇晏早和他們說過了。
沙漠中的動物,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綠洲,因為綠洲那里有水源。
而這個時候,高溫褪去,正好是它們活躍的時間段。
晚了就趕不上了。
“等一下,跑步的時候,注意力不要放在自己的身上,要散到周圍……”
這種時候,蘇晏也不敝帚自珍,很大方的給他們分享自己“耐久”的奧秘。
又尋思一下,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樣,你們跑的時候,心里想著號子,一二一、一二一的想,把精神都集中在這個上面。”
眾人卻是不明所以,不知蘇晏說的是什么意思。
蘇晏便領跑起來。
眾人也不及多想,就跟著跑。至于蘇晏剛說的訣竅,更是一跑起來,就都拋諸腦后。
也不過數里,這群或是競賽出身,或是從大數據權重挑選出的精英,就氣喘吁吁,雙腿如灌鉛一般,漸跟不住了。
蘇晏跑在前面,不時回過身看一眼,倒著跑幾步,一見跟不上,就慢下來……
“走幾步,休息一下……”
如此,剛是走通了腿上的經絡,消散了乳酸堆積,就又跑起來。
反反復復、來來回回……
“他、他吃什么長大的?”李開幾人一邊跑一邊喘,只覺著自己都要不是自己了,“扛個人還這么能跑。”
姜妍妍說:“他一直很厲害。”說完,就悶頭跟著。
思考……
這個時候,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終于,蘇晏停住了腳步。
夕陽的余暉灑滿了沙丘,蘇晏此時就扛著卡美莉站在最高處,獨人一丘,如行刀鋒。
停了?
一見蘇晏停下,眾人身上的勁兒也泄了。
緩了一下,稍有力氣,這才跟上去。
站在沙丘的脊上一眼看過去……
一塊綠植遍地,沙土橙黃,長足里許、寬大概是兩百多米的從草、樹木構成的小片綠洲,就出現在眼前。
野驢、狐貍、羊、駱駝等生物也各自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警惕中透著悠然。
一邊覓食、飲水,一邊甩著尾巴。
一些蚊蟲圍著它們飛個不停。
蘇晏審視著驢群,“一只野驢,如果我們剝皮的時候小心點兒,用它的皮當袋子裝水,一路上應該都夠我們喝了。”蘇晏便將卡美莉一丟,扔在地上,“你們看著她,我去弄一頭驢。”
蘇晏稍調呼吸,便按捺下心意,讓自己變得平靜。
屏息凝神,輕手輕腳的往野驢的位置走。
一直從背后靠近到了三米左右的距離。
“児……”
一頭驢突然示警。
整個驢群聽見了動靜,也不辨方向,直接就各自朝前奔跑起來。
數十頭野驢一邊跑一邊叫,奮蹄踐踏,聲勢浩瀚。
蘇晏也在同一時啟動。
踏!踏!踏!
一連三步,卻是以脊為弓弦,雙臂拉弓,將自己當成箭矢射了出去。
一箭三響。
頃刻就接近了野驢。
伸手一拽,就正抓住了野驢的尾巴,一?,人便騰身而上,躍到了驢背之上。
那驢雖也反應極快,尾巴被蘇晏一拽,就立刻尥蹶子去蹬。
可惜,卻蹬了個空。
蘇晏雙腿用力夾住驢身,一手揪住了驢鬃,揮臂劈手。
“児!”
驟然夾緊的雙腿,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管鉗,反上的力量卻正沿著脊背上的動力鏈傳導到了一手之上。
蘇晏的五指張開,手心中泛起了一點白、一點紅紫的色彩,交雜出了雪花一樣的紋理。
他探伸右臂的那一下,整個人似乎都生長起來。
那一條手臂更是長勢驚人。
“砰!”
一掌落下,手掌結結實實的蓋在了野驢的頭頂。
野驢的腳步忽然停住,一頭栽倒在地上。
蘇晏卻是岔著腿,站在了地上。
“搞定,都過來。”
蘇晏喊眾人過去。
李開咋舌,“你還說你柔勁用不出來,這一下,都是剛生的力量了吧?直接把一頭驢都拍死了。”
說話,還抓過蘇晏的手,觀摩了一下,手感纖細白嫩,看著也是保養得當的樣子。
怎么這只手的勁兒就那么大呢?拍在驢頭上這一下,和重錘有什么區別?
李開語氣中透著不信,“你騙人的吧?還整勁,誰家整勁你這樣?”
蘇晏抽出手,“別摸了,變態不變態啊你?”
“我摸摸怎么了?”
李開悻悻的松開手。
趙云睿蹲下身,看野驢的鼻子處流出的濃稠的血跡,其中不知道是摻雜了鼻涕還是什么,黏黏糊糊的。
趙云睿忍著惡心,用手捻了一下,眼眸一震。
“是腦漿!”
余人也都蹲下來,用手去試,“還真是腦漿。”這簡直是不可置信。
蘇晏的這一掌竟然硬生生的將驢的腦漿震動,莫大的力量將腦顱、鼻腔擊穿。
以至于腦漿都流進了鼻腔中,跟隨血液一起留了出來。
姜妍妍眼睛亮亮的,抬頭看蘇晏,“你在這一掌里,運用了柔勁,不然單純整勁的剛勁,是無法有這種力量的。”
蘇晏點頭,“不錯。”又補充,“不過,也是這樣的固定目標,我騎在它背上,借了它的力。否則,我也沒有時間發揮出來……”他略是靦腆,頭套下的神情有幾分羞澀,“畢竟柔勁我還在找,只是入柔階段,不給我準備,我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