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屏幕前的環(huán)境亂糟糟的,和記憶中某人的不修邊幅、邋遢高度相似。
已知:某人現(xiàn)在就在白玉京的女媧研究所任職,研究生物計算機。
已知:兒子現(xiàn)在也在白玉京。
安逸曦那可是第一精算師的腦子,一下就想出來是怎么回事兒了。
于是鏡頭一晃,果然就看到了黃鶯。
黃鶯那不經(jīng)修飾,頗有些野蠻生長的眉輕揚了一下,語氣中分明有些雀躍,說起來卻又是埋怨的,“你孩子過來,怎么不跟我說?我就在白玉京,又不是不在!”
安逸曦說:“你可是大忙人,他去是受邀參賽的,又不是沒人管。”
“親生的啊?”黃鶯又問了一句。
接著,就又聊了一會兒。
從蘇晏身上,說到了二人曾經(jīng)一起同住一個宿舍的趣事,時間就恍惚一下,溜過去了。
窗外的天色一朦,煙暝之氣絲絲縷縷,雜糅于空氣中,似裹著一層清冷。
黃鶯一嘆,“時間過得可真快。”
一眨眼,這么多年就過去了,對她而言,簡直就像是一低頭、一抬頭。
兩個曾經(jīng)的室友,也不過就說了一會兒話,天就黑了。
“行了,就不聊了。我去領(lǐng)晏子他們好好看看。”斷了視頻,黃鶯就和蘇晏、姜妍妍以及那個女學生說,“走,咱們?nèi)コ燥垺銈兤穱L一下我們研究所的食堂。”
女學生一臉驚喜,捂住了嘴,“呀”的叫出聲來。
這一些科研院所的食堂,據(jù)說伙食是最好的,用的都是有名的大廚。只是,不對外開放。
能有幸吃上一頓研究所的食堂,可以說是極為難得的殊榮了。
黃鶯卻還沒說完,“吃完飯,我?guī)銈內(nèi)ダ锩鎱⒂^一下‘核心’,肯定是旁人沒見過的。”
“這、這可以嗎?”蘇晏驚喜。姜妍妍、那女學生也是一樣驚喜。
“當然。”
黃鶯領(lǐng)三人出門,只走了不長一段距離,就到了食堂。
食堂就挨著實驗室,離宿舍也不遠。
卻是一個很人性化的設(shè)計。
不論是工作人員在實驗室還是在宿舍,想要來吃飯,都是最短路徑。
食堂也沒有掛牌子,進了一個雙開門,就見了一片桌椅和一個打飯的窗口。
桌椅坐了大半,有人見了黃鶯,就招呼,“黃老師”“黃工”“黃所”“黃姐”“頭兒”,各種稱謂,可謂五花八門。
黃鶯領(lǐng)著三人到了窗口,讓他們隨便選。
三人便一人點了三個菜,又點了米飯。黃鶯一見,就又給三人加了一個扣肉。
“這么點兒哪夠吃?再來個扣肉。”
她自己卻是點了半只肘子,在餐盤里一放,看著就豪橫。
而后,便引三人在一張角落的桌子上坐下來。
“這不論是做體力的,還是做腦力的,但凡是真正的做了,用力了,那消耗是相當大的。
“不然,長期的虧損,對身體的傷害極大。這些傷害,平日看來可能就是一頓飯少吃了一點,但等事到臨頭,后悔都沒辦法。
“一定得吃好。”
黃鶯卻是生怕三人拿捏,給三人傳授經(jīng)驗。
說完,就埋頭吃起來。
蘇晏、姜妍妍對視一眼,禁不住莞爾一笑。
卻是一如往日一般,相視一笑,便也不說話,各自去做各自的。
也埋頭吃起來。
蘇晏是點了一份燒茄子,一份辣子雞,一份排骨。
廚師的手藝頂尖,吃起來香的很。
只一會兒功夫,他就吃完了。
黃鶯問:“飽了沒?不夠再去打。你這年紀,正是能吃的時候……”
“飽了,阿姨,我吃飽了。”
他可是照著自己的飯量打的,剛剛好,再加上黃鶯幫忙加的幾塊紅燒肉,已是飽的瓷實了。
“那行,來我這里,可不能和阿姨作假。你阿姨我不善于察言觀色,可看不出來。”
都吃完了飯,就在這里坐著說了幾句話,黃鶯還讓人上了熱水,一人一杯。
閑聊幾句,喝完了水,便又帶三人去參觀實驗室。
經(jīng)歷了一番除塵、滅菌操作,換上了一身白的防護服,口罩、眼鏡、手套戴好,便進去了。
這一處實驗室和蘇晏、姜妍妍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到處都是一些柜體,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黃鶯只是簡單介紹:“這些都是制造生物芯片的裝置。看著更像是生物實驗室,是吧?”
姜妍妍說:“嗯,更像是一個檢測中心。”
“走,帶你們看看生物芯片的樣子。”
黃鶯領(lǐng)著三人,去了一臺顯微鏡前,將一個芯片的圖像呈現(xiàn)在屏幕上。
看著,卻是有些枯燥。
倒是黃鶯隨口講的一些底層原理、編碼,更有意思一些。
出了實驗室,黃鶯就又送了三人一段路,將人送上了公交車,一直看三人走了才回去。
回了第三軍事學院,三人便約了下一日的行程,各自回去。
姜妍妍提議:“晚上也沒什么事,咱們?nèi)ビ柧毷一顒右幌隆!?
蘇晏應(yīng)道:“好。”
二人便各自換了訓練服,去訓練室。
訓練室中,早起見過的一群競賽選手正在訓練。角落中,一敦實的短發(fā)男生端著槍,屈膝躬身,將握槍的手貼在胯上。
槍頭一抖一抖,宛如一只桀驁不馴的蛟龍,要從他的手上掙脫。
以槍煉勁。
這是一些地方的私立學校的特色,另外還有用刀煉勁的。
都是以“傳統(tǒng)”“家族傳承”為噱頭的學校。
蘇晏便站了一會兒尋氣樁,不時便由“后天之氣”轉(zhuǎn)為“先天之氣”,之后再接尋筋法,卻是渾身舒坦。
蘇晏練完,男生也停住了,將槍放在了架子上,便朝著蘇晏走過來。
“蘇晏,當真深藏不漏。我們打一場!”
蘇晏不明所以,“為什么?”
對方說道:“明知故問。上午的時候鍛煉,我們看的清清楚楚,你分明是先天。”
蘇晏看著對方,沉吟了一下,就點點頭,“好吧,那咱們就簡單過過手!”
訓練室的一眾人也都好奇,便圍上來,給二人留了一個圈子。
敦實的男生活一下肩膀,將手臂向下甩了一下。
便試著小步蹭了一步,試探靠近。
蘇晏卻是將右臂貼胸一抬、沉肘一起,整條手臂就在一瞬間揚起,隨之一步前踏,周身力量一擰,便擰成了一條鞭,直接砸下去。
這一下開門見山的打法卻是霸道凌厲,撲面而來的氣勢,壓迫的人心神驟然一縮。
砰!
男生只擋了一下,整條胳膊都一下子軟了。
“這……”
一眾人也都咋舌。
這一砸,簡直過于霸道了。
蘇晏一招得手,便收了招,并未繼續(xù)打下去。對面的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機器,可承不住后手。
而且這一砸,他其實也留手了,甚至就連另一只手的暗手都沒用。
蘇晏說:“你甩甩胳膊,一會兒就好了。我這一下,你第一次見,沒經(jīng)歷過是很難防范住的。”
頓了一下,又補充,“這是我和lv15,又加載了我自己的格斗經(jīng)驗的機器人摸爬滾打,才總結(jié)出來的招數(shù)。”
男生悶聲道:“不用解釋這么多,我輸了就是輸了,賽場上不需要理由。
“輸了,就練。等我練好了,我還會和你打一場的。”
蘇晏:……
“嗯,你加油。”
“周泰竟然輸了!一招?”“他有些大意了,蘇晏他不按套路出牌啊——誰家第一招出王炸的。”
“輸了就輸了,哪有那么多說道。你們說,要是你遇到這一招,該怎么應(yīng)對?”
“這一招……”
一眾人也不練了,就開始討論蘇晏這一招。其實,單純這一招,避開就行了,似乎并無討論的價值。
不過這些選手,都是競賽出身,眼光自然不局限于此。
步法、身法,這才是關(guān)鍵。
眾人討論的激烈,不時還拉蘇晏問一句,過了一陣,蘇晏就不勝其擾,拉著姜妍妍溜了。
蘇晏、姜妍妍二人出了訓練室,就牽著手跑起來,一路跑到了住處,這才停下。
彼此禁不住對視而笑,卻是純粹里帶著一些莫名其妙。
“竟然被當面研究、針對了呢!”姜妍妍嬉笑。
“沒事……反正,他們想的戰(zhàn)術(shù),我也聽了。”蘇晏一本正經(jīng),“不過,他們問我本人意見這件事,我屬實是沒想到。一個一個的,才上午見了一面,就這么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哈哈,是——”
隨后,二人便各自回房。
安逸曦此時卻已穿上了一身戎裝。
一身緊俏、連體的筆挺的茶黃、深綠、淺棕三色迷彩作訓服,腰束了一條寬腰帶,頭上一頂軍帽,英姿颯爽。
老爹默默的站在她對面,強作若無其事,“這軍裝,真襯,我媳婦兒穿著,漂亮。”
“老蘇!”
“嗯。”
安逸曦說:“別給乖寶兒說。”
她要去總參了。
這一個命令是蘇晏走后當天下達的。
作為總參的第一精算師,當國家需要她的時候,她必須要去。
老爹保證:“我不說。”又表示,自己真的明白輕重,“晏子要參加獵人競賽,我哪敢讓他分心。”
安逸曦要他保證:“你保證——誰說是小狗。”
“好好,誰說是小狗。”
老爹這一下是真樂了,卻是和心底的那一抹不舍糾結(jié)到了一處,伸手就將安逸曦攬近懷里。
老爹說:“我真舍不得你走。”
安逸曦用頭頂開老爹的胸膛,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一雙眼睛亮亮的,“說,是不是這會兒心里想著,快趕緊走吧?”
“沒有。”
“我和晏子都不在,家里就剩下你一個了。一個人,吃飯別糊弄。
“一天三頓飯,自己做。
“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給我寫日記、錄視頻,記得了沒有?等我回來檢查你。
“還有啊,晚上不要熬夜。不許抽煙,你現(xiàn)在又沒什么壓力,是不是?
“可你要不識好歹……”
老爹舉起雙手,“放心吧安安,我最識時務(wù)了。”
安逸曦道:“看你表現(xiàn)。”
安逸曦松開老爹,便去拿口罩,剛要戴上,老爹就接過來,“我給你戴。”便幫安逸曦戴好。
而后,便幫著安逸曦提了行李,一路送到樓下,又送到了機場。
直到看著載著安逸曦的飛機起飛,鳴嘯聲漸漸隱去。
老爹看著夜空,良久無言。
良久,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心中滿是五味雜陳。
蘇晏、姜妍妍每日依舊是在白玉京游玩兒,早晚時候,便在招待所鍛煉。
一些同樣應(yīng)邀過來的競賽選手、新人,也陸續(xù)來了,招待所也由此熱鬧。
訓練場中,更是人滿為患。
姜妍妍很不喜歡這種人多的氛圍,光是那種說話的聲音,在訓練室的大空間中一交織,便“隆隆”作響,聽著便腦殼疼。
而且人一多,四處是人,訓練起來也放不開。稍不小心,就會落在旁人身上。
于是就提議說:“晏子,咱們不如去公園吧。”
蘇晏一聽,便點頭,這建議不錯。
于是,二人便在公園里訓練了兩天,第三天,就到了正式面試的日子。
一早吃過了早飯,眾人便去了紅禮堂。
在門口簡單登記了身份,領(lǐng)了號牌,便進了禮堂內(nèi)部。
禮堂內(nèi)的光線非常暗淡,只是開了一些小燈。
蘇晏進了紅禮堂后,才發(fā)現(xiàn)紅禮堂中壓根兒就沒有座椅,只是一大片的空地。
禮堂最里面,是一個高出來二尺左右的半圓形舞臺,墻上還有幕布。
他判斷:這應(yīng)該是一個集舞臺表演、電影放映為一體的,綜合性的多功能禮堂。
再將視線一收,看了一圈腳底……座椅應(yīng)該是剛拆除不久,地上痕跡分明。
伴著受邀的人陸續(xù)進來,禮堂內(nèi)就漸躁動起來。
有人好奇打量,有人和人探討,有的人卻保持了沉默。
最后一個人走進來。
紅禮堂的門便關(guān)住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前來面試的人。
隱在二樓的一個靠著舞臺幕布的休息室中,一條大漢穿著軍裝,站在那里,面皮冷硬的像是一塊鐵板,一雙眼卻內(nèi)斂的不見神采,注視著禮堂中的眾人。
一旁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年人似有些于心不忍,“雷將軍,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恕我直言,你這種選拔方式,簡單粗暴,是會毀了他們的。他們,可是國家的未來!”
雷將軍看了他一眼,卻是上前一步。
這一步踏出,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