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女監考老師足足說了兩遍，確保所有考生都聽清楚了，這才開門。

可即便如此，兩個老師也依舊是和門神一樣，守在了門口。

在“監考”一事上——

尤其是乾安區一貫都有這種大考場模式的習慣，所以也經驗十足。

有些人，其實你說再多遍，也沒用。

他依然是會進去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

必然會擾亂秩序。

這和男、女、老、幼與否無關。

而是這些人，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在盡到了提醒的職責后，把門讓同學依次進入，并且查考號，指點所在區，依然是一個必要的程序。

每一個看似“傻乎乎”的，似乎有些多余的規則背后，都是有血淋淋的教訓的。

考生們排成了兩排，就像是滴灌一樣，兩個人、兩個人的往禮堂里漏。

“二區，第二排十一號，左面走。”

女老師將位置指的很詳細。

蘇晏進了禮堂，就沿著六、七區的過道深入。然后又沿一二、三四區中間的過道走。

直到了禮堂最前面，找到位置坐了下來。

桌子上不僅放了一瓶水，還放了一個方便書寫的書寫墊板。

板子是塑料材質，正面是一層乳膠。

一側還放了三支筆，以及一套方便制圖的尺規。

“冂”字型的正面的燈帶散發出柔和的光亮，將小小的空間照的很舒服。

七百多名考生陸陸續續進來。

“各位同學請佩戴耳機……

“考試現場請保持安靜。

“如在考試中有突發情況，想要上廁所，桌子下方有呼叫按鈕，可以一鍵呼叫。”

那名女監考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考生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視野被阻擋，卻看不見人。

戴上了耳機之后，能聽見的聲音一下子就干凈了。

少了那種喇叭的失真。

就像是在耳邊說話。

“本場考試，一共有監考十六人，主監考二人，副監考十四人。

“本場考試內容為數學……

“每一個人發放草稿紙五張，請在草稿紙上按照規定填寫考號、姓名、身份證號等信息。

“草稿紙會在考試結束后，和試卷一起收回，并錄入檔案。”

草稿紙陸續發放完畢。

蘇晏就按照要求，在每一張的草稿紙上填寫基礎信息。

然后，就是數學試卷。

伴隨著“考試開始了”的鈴聲響起。

所有人都開始做了一個動作——

將試卷展開，一共八個面，一一掃了一遍。

先統攬一下看看哪些容易、哪些難，心里有個數。

可——

蘇晏卻是例外。

他直接就開始做了。

別人看完了八個面，翻到了第一面的時候，他的第一面已經做完了。

蘇晏這樣的行為自然是顯眼包。

坐在監控后面的兩個主監考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別人都在翻。就他在寫。

“寫的這么快？不先看看后面的題會不會？”

“第一頁就寫完了？”

尤其讓兩個監考老師驚訝的，是蘇晏竟然沒有用草稿紙。

雖說都是填空題，不要求什么步驟，難度也不算多大。

可“不算多大”也不代表不需要計算不是？

而后，兩個老師就發現……

后面的題，蘇晏似乎也沒有用草稿紙。

書寫的過程全程不見卡頓。

步驟也簡練、詳盡。

字還不錯。

一手的行楷差不多都能印成字帖了。

“他是哪個學校的？”

男老師著實是被震驚到了。

女老師卻是記得蘇晏的信息——畢竟，這個男生是真好看，那種帥，讓人一眼就記住了。

女老師說：“實驗高中的。”

接下來的時間，二人就對蘇晏更多了幾分關注。

考試的時間才過了一半，蘇晏就完成了試卷。

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之后。

他就翻出了草稿紙。

五張草稿紙，是一張也沒用，干干凈凈的，看著總是有些不應該。

左右卷子也做完了，檢查也檢查了。

干脆……

就在一張草稿紙上隨意的畫起來，用線條勾勒出一輛跑車。

將這輛跑車細致的畫完了細節。

考試結束時間也剛好到了。

“所有考生，請放下筆，等待收卷。”

收了卷子。

然后就有監考老師給所有的考生一一分發了面包、巧克力棒。

至于出考場……

這種大考場，進出一次都很麻煩。

所以同一上午，或者同一下午，也就是一進一出，兩場考試之間，就不進出了。

上廁所是可以申請的。

吃一塊考場提供的面包、巧克力棒，補充一下體力、精神，稍微休整一下，下一場考試的時間也就到了。

第二場考試，是天文。

這一場考試的難度，卻要比數學難。一場考試下來，蘇晏足足用了兩頁的草稿紙。

也沒時間畫畫了，寫完后僅僅是二十分鐘，就考試結束了。

出了考場。

明耀的天光竟顯得有些刺眼。

蘇晏一出校門，安逸曦便拉著他的手問：“乖寶兒，上午考試考的怎么樣？”

蘇晏自信滿滿，將食指、大拇指一圈，“數學、天文，滿分。”

“題難不難？”

“還好吧……天文稍微難了點兒。有一道是解析古人通過木星來計算光速的。”

“這題目誰出的？”安逸曦心說出題的這人真是一個人才。

就不怕被人打嗎？

這一個題目，可太難了。

因為古代是沒有現代化的光學測量設備的，甚至只是擁有“光速”這個概念本身，都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

更何況是“測量”和“計算”這個東西了。

至于告知“利用木星”這一個已知條件，和其中一些觀察數據……

這對絕大部分的同學而言，和沒告訴沒有區別。

讓人怎么做？

蘇晏說：“不知道。”

安逸曦又問：“乖寶兒，那你是怎么做的？”

“用掩食來算啊。

“木星和地球之間，近地、遠地差不多一千秒左右的時差。

“題目也給出了木星掩食的遲、早數值了。

“我照著這些一算，不就算出來了嗎？”

蘇晏滿是自信。

正說完，就聽一學生旁里問了一句，“答案是多少？”

蘇晏隨口回應：“二十八萬兩千七百四十九又四三二七。”

那同學“啊”一聲，心喪若死……

“啊，完了完了完了……”

他是直接填了現代測出的光速的。

至于過程，也純是瞎編。

只是，這一類“天文”的題目，卻不是靠著“瞎編”和“蒙答案”能碰對的。

題目中的數據，都是從浩瀚如煙海一般的古代天文學數據中摘出來的。

多一個數據、少一個數據，或者是換一個時期的數據。

具體到了細節上，就會差出很多。

根據觀測數據進行計算。

光這一條。

就讓許多人抓瞎了。

“天文”這一門課程，可以說是容不下任何的一絲一毫的僥幸。

周圍便一陣竊竊聲，卻是哀鴻遍野。

也有人嗤之以鼻，不相信蘇晏的答案。

安逸曦拉著蘇晏出了這條街，便打車回家。一進家，就看見了老爹躺在躺椅上晃。

安逸曦問：“搞定了？”

老爹搖動的身體一定，“嗯”一聲，“就是去交個U盤，多大的事兒呀。”

又問蘇晏，“上午考的怎么樣？”

蘇晏學他的語氣，“就考個數學、天文而已，多大的事兒呀。”

老爹咧嘴一笑。

“不錯，是我兒子。”

中午吃了飯，蘇晏便依然和往常一樣，去陽臺上曬了一中午。

下午的時候，安逸曦、老爹二人就一起陪他去考。

地理、歷史兩門考完，已是五點多鐘。

第二天。

上午語文、化學。

下午生物、物理。

高考總算是結束了。

安逸曦摟著蘇晏的脖子，一陣跳，雀躍不已，“終于考完了，回家、回家……今天晚上燒烤！”

蘇晏“嗯”一聲，忽而就是一停。

一個穿著紫色的仿毛衣紋理的緊身連衣裙，散著披肩發的女子在視線中走過。

連衣裙的領很高，頂著下巴，壓除了一些褶皺。

外面箍著一條兩指寬的白色皮帶。

下擺長至膝上十厘米左右，兩側還特意沿著側線，收出了密密的褶皺。

女子只是在視線中出了一瞬，便沒了蹤影。

蘇晏只覺著眼熟。

似乎見過。

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是什么時間、在哪里見過。

安逸曦見他出神，就問：“想什么呢？”

“剛看見一……”蘇晏剛說了四個字，忽就靈光一閃，將那一抹熟悉和記憶對上了號兒，“媽，咱們快走吧。”

安逸曦眼神一動，“嗯，回家再說。”

其實，已不用多說。

安逸曦一聽，就已經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離的不遠的一處賣水的攤位處。

一個胖大、富態的中年人坐下來，壓的身下的馬扎咯咯吱吱的響。

“怎么選了這么一個地方？”

攤位的老板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這里人多……

“沒有比這里更適合做生意的地方了。

“東西呢？”

中年人自兜里一掏，就掏出一個U盤。

U盤通體鉛灰的金屬色，上面還有一個比較抽象的，金色的鳳凰圖案。

可中年男子卻不給女人，而是說：“咱們可是說好的。”

“放心……”

女子的聲音不緊不慢。

“三百萬南國幣，以及一個合法的南國人身份，足夠你瀟灑了。

“我們是有信用的，要不然，又有誰愿意和我們合作？”

中年人這才放心將U盤遞過去。

女子當場就將之插在了自己的手機上。

打開來，就是一份表格。

寫著：

第二食堂供餐人員名單

下面還有記錄人的姓名，記錄日期等信息。再往下，就是一串一串的人名。

于此同時，一共十二道身影鬼魅一般接近。

穿著紫色連衣裙的女子從攤主的后方，無聲無息的接近。

她踮著腳，就像是穿了一雙無形的高跟鞋。

一步一晃，像是抽了幀，鬼魅一般接近。

忽而探手一抓。

女子毫無反抗，就被抓住了脖子。

腳在同時一蹬，膝一頂。

攤主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和地面平行的狀態。

紫色連衣裙女子抓著女子脖子的手一松，另一只手便朝著女子的臉按去。

這一下攻擊，卻是殘暴至極，一經落實，女子的頭就會重重砸在地上。

“啊！”

女子叫出聲來。

擰腰旋身，就像是一只從空中掉落的貓兒，努力擰轉了自己的上半身。

紫色連衣裙女子的手，就按在了女子的后腦勺上。

女子雙手一撐，就頂住了這一殺招。

可——

才是頂住了這一招。

背后就突然“噼啪”一聲，整個人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痙攣，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卻是被人一電棍捅在了身上。

緊跟著就被大力一壓，手腳都被控制住，用繩子捆住了。

紫色連衣裙女子低頭，居高臨下的看她一眼。

“反應還不錯。”

女子半晌才說話，“名單，是假的？”

紫色連衣裙女子挑眉，“你不是真的嗎？他，也不是真的嗎？”紫色連衣裙女子用下巴點了一下另一個人。

那個胖大、富態的中年人。

胖大的中年人的樣子，卻遠比女子要凄慘的多。

肋骨、手臂骨折、雙手、雙腳都血淋淋的，被穿出了洞。

這會兒，卻已經被人粗暴的包扎了一下，架在一旁。

他是真的慘——

賣水的攤主被襲的同時，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認識紫色連衣裙的披肩發女子。

那是姚佳佳！

武協中負責特別行動的隊長。

他完了。

和他心一起沉下去的，是隨之而來的突然襲擊。

他都未曾看見攻擊是怎么來的，整個人就雙腳離地了。

待重重砸在地上，翻滾卸力，起身后。

便聽“咚”的一聲。

一人便正面撞過來，又有二人從旁策應，拉住了他的雙臂，漆黑、冷硬的拘捕釘就釘在了他手上、腳上。

這拘捕釘，是專門為武者設計的——它的硬度很高，韌性也極好。

足以對剛柔境武者的肌肉進行穿透。

胖大、富態的中年人直接就被撞到了墻上。

整個人被釘在了墻上。

然后，就被人小心的捆起來，架到了這里。

姚佳佳看了二人一眼，“帶走。”

這時候，蘇晏、安逸曦和老爹已經坐上了出租車，往安和圣宮去。

一直憋到了家。

蘇晏才說：“他們也真會選地方，在高考的考場外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