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似你這般說話成何體統(tǒng)？”

二皇子燕王李元泰皺起眉頭，表面上雖然不悅實際上卻對李玄朗的誅心之言而笑開了花，立馬以兄長的身份開始斥責起來。

老十四啊老十四，你攜大勝之威歸朝正愁沒理由對付你沒想到你卻竟然自己送出破綻來了，那為兄只好勉為其難地順勢而上了。

隨著二皇子出言斥責整個金鑾殿上的氛圍立刻變得更加微妙起來，一時間眾朝臣也都不好開口諸位皇子之間畢竟是兄弟爭論一下也無傷大雅，但他們這時候如果冒然開口則有黨爭之嫌。

黨爭，當今皇帝陛下諱莫如深。

內閣次輔東方衍眉頭緊皺，他從其弟東方慎的書信中也知道自己這個外甥甚是愛護士卒，自得勝返回鎮(zhèn)北關后未及半分休憩不顧傷勢親身指揮修補防線又于傷病營中奔走，日夜又要去祭臺上親往祭拜。

玄朗的確是將這些隨他出生入死共赴國難的袍澤當作了兄弟，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該當眾指責那御史周邦澤，這豈不是有否定陛下之嫌憑空落人口舌嗎？

“體統(tǒng)？”

十四皇子李玄朗冷笑一聲，說道：“二哥體統(tǒng)得好生是時候，小弟在北疆抗擊胡人聯軍時怎么不見你出來說一聲胡人作亂侵我疆界掠我百姓成何體統(tǒng)？”

“怎么？二哥莫非是不敢對胡人說重話只敢對自家兄弟撐這些場面？”

二皇子眼中閃過一抹陰騭，一時間卻被李玄朗頂得有些語塞。

“十四弟，莫要在父皇面前失了儀態(tài)。”

五皇子魯王李元珩此時上前一步，接下話茬不咸不淡地說道。

“你于金鑾殿上咆哮大臣，如同個民間潑婦一般爭論任你說一千個一萬個歪理也終歸是不對的。”

李云歌冷眼旁觀，漠然不語。

眾皇子之間終于是因為十四叔強大的壓力而聯合起來了，二皇子打頭陣五皇子緊隨其后不知道后面還有些什么招數。

不過一切暫時與他無關，悶聲茍發(fā)育即可。

“倘若五哥覺得說真話便是潑婦罵街，小弟則與你沒什么好說的了。”

李玄朗寒著臉，搖頭說道。

“十四弟莫要詭辯，真話假話暫且不提可你君前失儀是真。”

四皇子梁王李元真臉色如常地注視著李玄朗，侃侃說道。

“為兄說句公道話，無論有禮沒禮，倘若我們每一個人在表達自己觀點時都帶著強烈的個人情緒，那這金鑾殿豈不是吵嚷成了菜市口？你我豈不都是鄉(xiāng)野村夫？朝堂顏面何在威嚴何在？”

你方唱罷我登場，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是有足足三名皇子站了出來想要壓過十四皇子。

“四哥許是近來心思太多累得記性都不好了，忘了被夷三族的太仆劉延慶。”

李玄朗嗤笑了一聲，漠然說道:“此前胡虜大肆入侵之時，父皇召開朝會與群臣問策商議。太仆劉延慶卻說道，胡人勢大誠不可與之爭鋒，陳兵據守鎮(zhèn)北關也只是空耗人力物力，不如與胡人聯軍罷兵言和往后年年送其歲幣以保平安。“

“小弟記得，當時父皇可是龍顏大怒了吧？父皇怒罵劉延慶的聲音猶在耳邊回響，父皇當時同樣帶著強烈的情緒，眾位大臣也都怒斥國賊同仇敵愾，莫非大家都是鄉(xiāng)野村夫么？”

“這...”

四皇子臉色一陣青紅，登時啞口無言。

吃瓜吃到飽的李云歌，深邃雙眸中緩緩閃過幾抹異彩。

從原本的記憶與今日朝會的情況來看，他原本還以為自己這位交流不多的十四叔是個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經典天才形象。

但現在看來，十四叔雖然性子確實莽說話也的確很勇，但也并非是毫無心機只三言兩語便把車輪戰(zhàn)似的二叔，四叔還有五叔給全都懟得啞口無言。

“呵呵，十四弟剛剛也是真情流露。”

十二皇子晉王李玄肅又接過接力棒，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玄朗，幽幽地說道。

“不過有一點十四弟卻說錯了，你剛剛也說了父皇夷滅投降派太仆劉延慶三族使那些賣國賊再不敢冒頭并凝聚起了大夏上下的同仇敵愾之心，那么這豈非是圣明之君乎？”

十二皇子緩緩地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此次北疆大勝非圣主在世絕不可為，十四弟固然領兵廝殺可若沒有父皇之圣明總領一切，莫說是戰(zhàn)勝敵人就連自身恐怕也要土崩瓦解了吧？”

“是以，為兄覺得你所言不妥。”

“有何不妥？”

李玄朗冷哼一聲，“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圣君難治無賢之國。倘若廟堂之上皆是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盡有禽獸食祿，三軍將士兵無戰(zhàn)心將無戰(zhàn)膽，戰(zhàn)事一起敵軍擂鼓聲響便糜爛潰散。”

“父皇縱是再圣明十倍百倍又如何治理得天下抵御了外辱？”

“十四弟，你們莫要吵了。”

八皇子雍王李元嘉趕緊站出來拉起了偏架，這位八賢王依舊“賢”得很是時候。

“你四位兄長也是一片好心指出你的錯誤，十四弟不接受便不接受又何必爭鋒相對鬧得一眾兄弟之間面上無光呢？”

“八哥不如向父皇請求改你的雍王為‘賢’王，讓你這八賢王‘賢’上加‘賢’如何？如此，小弟往后見了你便頓覺臉上有光。”

李玄朗再次冷笑起來，八哥雖然是在說和但字里行間卻都是在指責他，那他又何必給對方留面子？

李云歌額上兩道劍眉微微皺了起來，他悄然抬頭悄悄將目光瞥向龍椅之上，自己這位一向不喜皇子間黨同伐異的皇爺爺不僅一直保持著沉默，并且臉上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絲毫要制止爭論的意思。

許是察覺到了孫兒的注視，乾元帝嘴角微微一揚，這讓李云歌又趕緊低下了腦袋。

龍椅上的乾元帝朗聲大笑起來，他臉上沒有絲毫不悅依舊保持著之前的暢快笑意，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十四皇子這一番誅心之言似的。

“好了好了，你們一眾兄弟何必吵起來?”

“玄朗說得對，此次北疆大勝首功除在邊疆舍生忘死的三軍將士以外，還有誰當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