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卿平身！”

乾元帝難得在朝會上開懷大笑，他的目光飛快掃過在場一眾文武百官徑直停留在大殿正中的十四皇子李玄朗臉上，表情毫不掩飾贊許地點了點頭。

“此次北疆大戰，我大夏不僅成功擊退胡人聯軍更遠出塞外北逐胡虜，雪狼谷一戰陣斬胡人十余萬更是取下了拓跋部可汗的首級高于太廟，其余俘獲胡人大小貴族無算。”

乾元帝笑容不減，雖然一直都是在說這次大勝但他的目光卻都一直停留在十四皇子身上，朝堂上的一眾官員各個都是人精怎會看不出來？

文武百官心思各異，諸位皇子也大都心下略有些沉重，微微埋低了腦袋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李云歌將朝堂上眾人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他默然不語心中微微一嘆。

果然，十四叔凱旋回京后就是朝堂上最為耀眼奪目的璀璨星辰。

高貴的身份，出眾的才能與天大的功勞這三者合而為一全都匯聚在他的身上，此時甚至無需煽風點火十四皇子必然會成為一眾皇子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這樣也好，對于李云歌來說如今頭頂的一片天有高個子的十四叔頂著，一時間卻是不會有太多人將精力放在自己一個小小的郡王身上。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離開京城九龍奪嫡這個大夏最大的風暴中心，躲開驚濤駭浪于偏僻南疆坐山觀虎斗默默茍發育才是自己的上上之策。

“眾將士大勝歸來，今當論功封賞。”

乾元帝威嚴的雙目中折射出利刃似的精光，巋然說道。

“此次大勝，當首推陛下洪福齊天庇佑三軍將士，坐鎮京城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外！”

御史周邦澤上前一步拜倒，高聲贊頌道。

有人帶頭拍起乾元帝的馬屁來，在場眾人不論真心稱頌還是隨波逐流也全都拜倒山呼萬歲，甚至不只是文武百官，此次一同進金鑾殿參與朝會的那百余名禁軍與邊軍將領也都跟著一起拜倒。

“臣等亦是如此認為！”

霎時間，整個金鑾殿上烏壓壓拜倒了一片人，唯有十四皇子李玄朗面沉如水兀自站立在正中。

所有人盡皆拜倒下去，只他一人獨立殿上分外扎眼。

李云歌微微側目眼角余光瞥去，只見李玄朗眉頭緊蹙。

嘶~

他不禁微微有些咂舌，他此前與十四皇子交往不多也只是聽聞自己這位十四叔生性高傲自負，沒想到竟能傲到這種地步。

“眾卿，起來吧。”

乾元帝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揮手著令一眾官員起身。

疏疏落落的起立聲微微響起，朝堂上眾人的目光卻全都悄然瞥向了正中的李玄朗。

“周大人此言差矣。”

李玄朗面容肅穆，沉聲說道。

此言一出猶如一時激起千層浪，偌大個金鑾殿瞬間鴉雀無聲寂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也都清晰可聞。

一雙雙或是詫異或是震顫又或是幸災樂禍與滿是擔憂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這位十四皇子秦王李玄朗身上。

“這位十四叔，也太...”

李云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直呼恐怖如斯。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這位十四叔性格高傲無比說話也往往都是直擊要害不講什么委婉的語言藝術。

但李云歌實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敢在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種話。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御史周邦澤在恭維乾元帝拍圣上的馬屁，但也是無可厚非。

可十四皇子此話一出，那就是在否定乾元帝了，甚至被人借題發揮引申出去就是誅心之言。

李云歌想來，若是換了別人說這話那后果簡直不敢多想。

同李云歌一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被十四皇子這“驚世駭俗”的發言給驚到了，短暫的驚詫之后眾人心思各異。

支持十四皇子的一系大臣或是渾身一顫或是眉頭緊皺，內閣次輔東方衍，這位當今皇后之兄十四皇子的舅舅，大夏勛貴四閥之首東方家的當代掌門人更是眉頭幾乎快擰成了一個“川”字，滿眼難以置信地瞧著正中的李玄朗。

而一些支持其余皇子的大臣，則是心里笑開了花。

尤其是參與奪嫡的另外幾位皇子，更是心中暗笑。

呵呵，這老十四看來是因為北疆的大勝變得飄飄然有些忘乎所以了。

說吧，說吧！

讓父皇瞧見你的飛揚跋扈目中無人！

對于在場眾人的各自不同的心思，十四皇子李玄朗置若罔聞，他目光銳利似劍直視著御史周邦澤。

“父皇坐鎮中樞連戰場都未曾踏足，如何當得了頭功？”

“這，這...”

周邦澤也傻眼了，心道自己只是拍個馬屁十四皇子怎么就忽然說出這些駭人聽聞的話呢？

但對方已經這樣逼問了，他卻也只好硬著頭皮答道。

“陛下運籌帷幄，于京城指揮...”

“荒謬！”

周邦澤話還沒說完便被李玄朗怒斥著中斷，他雙目含怒寒聲道。

“沙場之上瞬息萬變，前日戰況未達京城今日新戰又啟，父皇如何能夠在京城隔空指揮？”

“此次大勝首功，在于諸位將士。若無他們不懼生死與胡虜血戰，怎會有今日之勝？”

李玄朗眼中幾乎快要噴出火來，兩只拳頭緊緊握在一起。

這周邦澤，還有朝堂上的一干宵小之輩，只知阿諛奉承拍父皇馬屁卻將此次大勝真正的最大功臣刻意遺忘，如此豈不會寒了眾將士的心？冷了一眾兒郎的滿腔熱血？

“好一個十四叔。”

李云歌心中再次贊嘆了一聲，他不忍此次浴血奮戰的三軍將士功勞憑空落下檔次，竟然在金鑾殿上與御史爭吵起來直接否認乾元帝的“首功”。

深究起來這無疑是大不敬的誅心之言，可這位十四叔還是如此做了。

“這這這...”

周邦澤一時間竟驚得說話都磕磕絆絆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十四弟。”

眾皇子隊列中排在首位的二皇子燕王李元泰干咳了一聲，皺眉說道。

“金鑾殿可不是菜市場，諸位公卿大臣也不是吵嚷的潑婦。”

“似你這般說話，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