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對你很是失望！”

乾元帝拂袖而落語氣淡漠，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跪倒的李元珩。

金鑾殿上的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一雙又一雙微妙的目光全都交織到五皇子李元珩身上來。

乾元帝已經很久沒有發這么大的火了，尤其還是對于一名皇子。

此前，皇子有錯乾元帝雖然也會責罰但卻從來沒有說過“朕，對你很是失望”這樣的話。

可見，這一次陛下是真的憤怒到了極點。

“父皇...”

跪地不住磕頭的李元珩忽然身子一僵，恐懼與戰栗瞬間席卷他整個人身體，撐在地上的兩條胳膊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父皇的這一句“失望”可是要比任何責罰都更加嚴重，如果在乾元帝心里他這個五皇子被打上了“靠不住”的標簽，那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起來。”

乾元帝眉頭微微一皺，語氣不善地說道。

李元珩聞言更是渾身一顫，不敢多言，勉強支起胳膊從地上爬了起來。

“老五，這倒也不全是你的錯。”

乾元帝搖了搖頭，“大喜之事多飲幾杯也是人之常情，你錯就錯在識人不明，什么人也放進宴席里來。”

“兒臣知錯。”

李元珩戚然認錯，心里忍不住一陣破口大罵，恨不得將那淳于京的祖宗十八輩全都翻過來覆過去地痛罵。

你是你一個有軍務在身的禁軍將領，擅離職守來我王府里祝壽也就罷了，我也知道你這是想借祝壽之名和我攀上些關系。

但你把壽禮放下走就完事了，怎么還要在我王府里留下來喝酒呢？

隨便喝一杯意思意思得了，又為什么要把自己喝得伶仃大醉？

這下好了，你狗日的淳于京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就連老子也受你牽連遭了處罰！

“你再瞧瞧你的侄子。”

乾元帝目光轉向諸位皇子隊列中最末尾的李云歌，淡淡地說道。

“他年不過十六歲又是方才封爵不久，可卻于昨日率眾斬殺了一名本真教先天境界的妖人，而你昨夜莫說是立功了，就連將功折過恐怕也都很勉強吧？”

什么？

李元珩有些難以置信地側身看了眼一旁神態自若的李云歌，心中一陣驚詫浪潮似的涌來。

斬殺先天境的本真教妖人？

他手底下什么時候有這等能人了？

不只是李元珩，其余文武百官是一陣驚訝。

就永寧郡王府上那大貓小貓三兩只竟然能夠斬殺一位先天境靈者？

難道說世人都小看了這位永寧郡王殿下？

感受到金鑾殿上眾人突如其來的關注，李云歌額上墨畫似的眉彎微微一皺。

他原本以為斬殺先天境的本真教妖人“七臂猛鬼”白波，乾元帝只是會私下對他進行嘉獎并給上實質性的好處。

但這位皇爺爺，卻在朝會時當眾提及此事，并且還是在前腳訓斥完五皇子之后，后腳便把自己拎出來做對比，這就顯得十分微妙了。

李云歌一時間也不是很能完全明白乾元帝的深意，這位皇爺爺究竟是借自己來敲打五皇子還是真的對自己很重視呢？

也許二者皆有，又或者都不是。

“永寧郡王你這次做得很好，朕要嘉獎你，要重重地嘉獎你。”

乾元帝沒去理會殿下臉色已經愈發難看的五皇子，蒼老的容顏露出幾許欣慰的笑容。

“這次你立下了大功勞，朕絕不會虧待你讓有功之臣寒心。你想要什么賞賜便直接說出來。”

玉階之下的李云歌聞言當即出列，雙手持著笏板，翩然一笑朗聲說道：“臣倒是沒什么想要的，誅滅作亂的本真教妖人也是每一個大夏子民的責任，臣只不過是盡到了分內之職為國出力而已，實在不敢厚顏向陛下邀功。”

雖然他很想進步，但是這種話在這種場合直接說出來還是頗為不妥。

龍椅上的乾元帝沉默不語，而是滿臉贊許地看著李云歌不住點頭。

他輕輕撫著頷下花白的胡須，威嚴而銳利的雙目中一晃而過幾分追憶，語氣蕭索，唏噓道。

“諸位愛卿，你們看看永寧郡王和他早逝的父親像么？朕覺得很像啊。”

乾元帝感慨地長嘆起來，幾乎整個金鑾殿所有文武百官勛貴宗室，包括李云歌本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同時臉色劇變。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

一時間，一個又一個猜測浮現在眾人腦海中，每個人臉色各異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在場的幾位皇子，則都臉色變得極其復雜，尤其是四皇子李元真低垂下的眼眸更是一片陰云密布。

“永寧郡王頗有乃父之風，希望你能保持下去成為像你父親那樣的人，以告慰他在天之靈。”

乾元帝再次長嘆起來，蕭索而欣慰的目光始終不離李云歌的臉龐。

“這次功勞便暫且記下吧，來日一起封賞。”

“謝陛下。”

李云歌躬身高舉笏板，深邃雙眸中悄然閃過一絲凝重。

乾元帝這么一搞，他已經不可避免地成為焦點。

以前只是在南書房讓自己“繼承父志”，而現在卻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當眾提起，實在是很難令人不去遐想。

朝會很快散去，散朝時李云歌本想趕緊離開，可許多官員紛紛帶著笑臉圍了過來，這使得他不得不駐足留下。

“恭喜殿下斬殺先天境本真教妖人，為我大夏去除一大禍患。”

“殿下立下大功卻絲毫不慕名利，實在讓下官肅然起敬。”

“殿下往后有用的著的地方，只管招呼下官一聲便是。”

……

這些官員笑呵呵地向他道喜，李云歌也不得不以笑臉相迎。

他知道，乾元帝在朝會時將他這么一捧，勢必會對原本諸位皇子之間奪嫡的局勢發生改變。

這些官員其實大多未必是真的來他這里下注，而是來混個臉熟結個善緣而已。

另一邊，四皇子李元真本想過去找李云歌，可隔老遠便看見侄子被一群官員圍著便停下了腳步。

“四哥，看來云歌侄兒很受父皇看中吶，都將他比作大哥。”

八皇子李元嘉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著說道。

“云歌侄兒如此出眾自然值得父皇青睞，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四皇子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微微搖頭，淡然道。

“走吧，繼續去忙我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