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三個人，都沉默不語，靜靜的聽著發動機的嘶叫。

不久后。

姚繼英一掌扒拉開，趙英濤正摸自己頭的手，罵道：

“傻比，猥褻手摸什么摸，沒完了！”

趙英濤、繼續緩解姚繼英的情緒，說道：

“老大，你放心，我一般用左手，右手只用來擦屁股。”

姚繼英五官的感覺，終于回到了現實的操蛋環境。

趙英濤直接把吉普車，開進了商業局的大院。

三人下了車。

李向南和姚繼英自覺地停在車旁，等著趙英濤去給局長曹帆匯報。

片刻后。

曹帆快步從辦公室里迎出來。

姚繼英退后一步，把李向南讓在前面。

李向南更主動一些，迎上去雙手與曹帆握手。

“曹局長，給您添麻煩了。”

曹帆先是伸出了右手，等被李向南雙手握住，才把左手扣在李向南雙手上，說道：

“李主任，太客氣了，你這是在幫助我們解決困難。”

兩人完成領導間會見的禮節。

曹帆微微伸出右手，跟姚繼英握手，說道：“辛苦了。”

姚繼英靦腆的笑了一下，回應道：“曹局長辛苦。”

兩人的右手掌似握沒握般一觸即分開。

姚繼英像個跟班一樣，小心的走在最后面。

在局長辦公室落座后，曹帆開門見山的說道：

“李主任，商業局軋鋼廠的情況，想必你已經聽小趙介紹過，其實這個項目很有前景。

商業局是沒有精力解決技術問題，正好你們基層也需要企業來支撐發展。

如果你們花力氣把技術問題解決好，這個軋鋼廠非常有前途。”

此時，李向南才發覺，自己被姚繼英給架了起來。

高臺公社，目前沒有一家鄉鎮企業。

無工不富，這是全世界通用的法則。

李向南去高臺公社后，曾經設想籌建一家鄉鎮企業，可一窮二白的現實，讓他沒有任何抓手。

這也是一聽姚繼英去買軋鋼設備，他就跟來的原因。

在路上時、李向南聽過姚繼英的訴苦。

高臺大隊剛修完六車道的路，沒錢，要不花錢把軋鋼設備，拉回高臺村。

自己還恥笑姚繼英，做了一個好夢。

現在主談突然變成了自己，李向南感覺到被人利用，不甘心的說道：

“曹局長，我們有決心解決技術問題，至于具體怎么辦，一切都是姚隊長在籌備。

您如果要聽詳細的方案，我讓小姚給您匯報。”

姚繼英暗罵一聲，老狐貍。

現在你臨時代表著項目牽頭人，你不談賒設備，誰談！

姚繼英一咬牙，寧肯我再來談，這次也不便宜你李向南。

姚繼英立刻站起身，雙腳微微抖著做尿急狀，一手摸著后腦勺，不好意思的請假道：

“李主任，我出去一下。”

說完也不等李向南同意，撒腿就小跑出辦公室。

趙英濤在外面等候著，見姚繼英出來了，忙問：

“老大，咋談的這么快？”

姚繼英嘿嘿笑著，上了吉普車后，才說道：

“我級別不夠，李向南跟你們局長談呢。

他不管答應給錢，還是不給錢，都必須答應把軋鋼設備拉走。

不然就是在耍弄曹局長。

給錢，他沒錢，我也沒錢，不給錢，那不是跟我談一樣。”

“你讓他談成了，軋鋼設備不給你咋辦？”

“操，我就不信，公社那些吊人，比你們商業局的人還有出息。

放心！李向南沒有膽量，賠著公社的錢來搞試生產。”

等了一個多小時，曹帆和李向南才走出辦公室。

姚繼英趕緊下車站好。

曹帆面帶笑容的跟李向南握手道別：

“回燕南時，替我給姚專員問好。”

李向南同樣的微笑著，說道：

“我一定把話帶到，感謝曹局長支持我們基層的工作。”

曹帆揮揮手，沖趙英濤說道：

“小趙，把李主任送回去。”

……

212吉普車，奔馳在332省道上。

自從上了車，離開了曹帆的視線。

李向南就是一張死人臉，一言不發。

回程，姚繼英自覺的坐到了后排。

姚繼英為了打破沉默，氣惱的大聲自言自語道：

“操，即使官大一級，也不能搶別人的C位，搶別人的主角啊！

本來是想巴結你，讓商業局安排一頓宴席，結果我是引狼入室！”

李向南聽到姚繼英倒打一耙的話。

惱怒至極、口不擇言，更大聲的把怒火發泄了出來：

“操！我李向南讓人當槍使過，可那是我的長輩們，是我的大哥們，我當槍我認啦！

你一個小崽兒，也敢拿爺爺當槍使，我要親眼看著你咋死！”

“大哥，咱們一定要憑良心說話，不是我拿你當槍使，是你不愿意給我當跟班啊。

打你跟曹局長雙手握著不撒手，這事兒我就沒法做主談了。

你沒見他跟我握手，那可有可無的敷衍勁兒。”

姚繼英一句討好的大哥，讓李向南想起了弟弟。

姚繼英是弟弟用生命護著住戰友。

不該對他那樣撒氣，仔細想想那場景，確實從第一步開始，自己就成了主角。

男人跟男人之間的算計，不管任何理由的爭不過，也會讓人有挫折感。

李向南灰心的說道：

“曹局長也是個老狐貍，最后我把姚專員搬出來，才談妥了，具體的合同，你們直接找軋鋼廠莫陽廠長。”

姚繼英占了便宜賣乖道：

“唉，剛修完路，又整個軋鋼廠，我就是一輩子的勞碌命。”

李向南立刻完成自我的心理建設：他姚繼英累死累活的出了成績，還不是我的政績。

姚繼英沒有國家干部的身份，一輩子都要在高臺大隊的土里滾。

而我李向南是鴻鵠，沒必要跟他計較高低。

李向南開始真誠的關心道：

“商業局搞了一年軋鋼廠，也沒搞起來，軋鋼設備拉回高臺大隊，還有很多困難等著你。

如果以后我能幫上什么，你別客氣。”

姚繼英認真的思索片刻后，鄭重的說道：

“大哥，目前我個人有點困難，希望您能幫我。”

李向南一聽就知道，個人困難無非就是錢的問題。

自己在公社住、公社吃，幾乎沒有花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