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兒快意獨行
- 1980的村莊,我說一不二
- 水太多的大海
- 2017字
- 2024-08-05 09:06:59
姚繼英在公社大院,遇上李向南。
毫不客氣的問道:
“李主任,你答應的事,有啥結果沒有?說實話!”
李向南更不客氣,立即反擊回去說道:
“喲,還挺不客氣!領導欠你的,難道只為你一個人服務?”
姚繼英馬上轉移話題道:
“李主任要不忙,跟著我去縣里吧,談一個購買軋鋼設備的合同。
領導有義務支持村集體辦企業,咱們路上再分個是非,怎么樣?”
李向南懷疑的看了一眼姚繼英。
剛修完路,又要建軋鋼廠,真的假的?
李向南被引起好奇心,決定陪著姚繼英,去一趟縣城。
“你等一下,我去跟王主任說一聲。”
李向南轉身去找王振升。
姚繼英上了副駕駛,對趙英濤說道:
“今天的茅臺不能喝了,如果留在縣城吃中午飯,你務必怎么簡單,就怎么安排飯菜。”
趙英濤奇怪的說道:
“這不像老大的風格啊。”
“李向南跟著去,你以后會明白,少吃點兒對你有好處。”
趙英濤見姚繼英一臉嚴肅,怕多嘴又挨踹,點頭答應道:
“嗯,一切行動聽指揮。”
李向南回到車前,拉開副駕駛的門,見已經被姚繼英占了,只好坐在后排。
姚繼英安慰道:
“領導必須坐后排座,不但安全、而且跟司機拉開了檔次。”
李向南一針見血的說道:
“你忘了加一條,吉普車的篷布頂,不會把領導的頭頂磕破。”
到縣城爛路上的炮彈坑,常常把后排的人顛起來,頭碰到車頂。
正好212吉普車,是淺綠帆布的軟頂,對腦袋傷害不大。
姚繼英哈哈大笑著,把座椅扳倒,半躺著對趙英濤,一語雙關的說道:
“英濤,給首長開車穩當些,首長的屁股要是疼,那就是你的問題。”
李向南看著姚繼英一臉的壞笑,感覺自己也年輕了幾歲,嗤笑道:
“你是不是在部隊,已經習慣了屁股疼。”
趙英濤被李向南的話逗引,立刻哈哈笑著補刀:
“他給我賣過幾次屁股,我嫌不干凈,沒要,營長買沒買過,我還真不知道。”
姚繼英見形勢有些不利,對趙英濤訓斥道:
“專心開車,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接著換上滿臉笑容,扭頭對李向南問道:
“首長,張寶忠的事,您辦的咋樣了?”
李向南收起笑容,嚇唬姚繼英道:
“張寶忠要醫藥費,誤工費,追究你打人的責任問題。
這些沒說法,人家就離開高臺供電站。
你以為你是貓,他是老鼠,必須得避開你。”
姚繼英毫不在乎威脅,戲謔的學著李向南說話的腔調:
“北沒有,我這個南你用不用。
我請了你這個假鐘馗,結果跟小鬼一碰,完蛋。
大哥,你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行啊。
張寶忠是有后臺滴,你一定要敢于面對困難才行。
不他嘛的一鍋端,屁也解決不了!
我等著地區領導們,讓我給張寶忠醫藥費。”
李向南審視著姚繼英。
這個農村長大的土娃娃,只出去當了4年兵,最高職務是個排長而已。
卻對官場、對體制、對處理問題的手段,如此的熟悉。
姚樹深在戰爭年代外號妖怪,是說他極端聰明。
哪怕他的兒子,是個小妖怪,也不應該是這種水平。
李向南對姚繼英認真的問道:
“姚大隊長,上次開會時,你憑什么判斷,我來自大城市?還胡說什么,我有貴氣。”
姚繼英繼續嬉笑著玩世不恭的說道:
“要說我會相面,你作為唯物主義者,肯定不信。
真相是,我那個死鬼營長,也是一個燕京人。
他身上的那股味兒,跟你一模一樣,連極力不說感冒腔的習慣都一樣。
你們要跟泥腿子同流合污,可有點難度啊!”
李向南的心中一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不動聲色的追問道:
“你們營長叫什么?沒準兒、我還真認識。”
姚繼英無數次嘴中的營長,就跟加減符號一樣。
忘不了!也沒準備再給他賦予一個名字。
人死了,還要名字干嘛。
即使給了營長名字,他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今天,李向南要讓他,給那個符號一個名字。
你有了名字,你也活不過來!
姚繼英大腦中的戰場,卻活了過來。
痛!
心底的最痛,被人翻了出來。
他還是無法說出那個名字-周援朝。
姚繼英的眼角,淌出幾滴淚水,有氣無力的地朗誦著一首六言絕句:
暮起黃風雨落。
昏燈暗影搖曳。
男兒快意獨行。
要縱鐵騎馳疆。
姚繼英朗誦完此詩,極力的調整著情緒。
半躺閉著眼,繼續裝作看透一切的說道:
“這是那個傻比營長寫的詩,在我面前顯擺他的文韜武略。
你死了,去閻王面前,顯擺文韜武吧。”
李向南使勁兒的攥緊拳頭,用力到指甲已在手掌的肉里。
剛要用拳頭,砸向那張無恥的嘴臉。
姚繼英突然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嚎叫著哭喊:
“你個傻比!憑什么讓我獨活,傻比,就顯得你不怕閻王!”
極度的痛苦,讓姚繼英的面孔扭曲猙獰,緊閉著嘴不再說話。
李向南慢慢松開了拳頭。
一張臉,如戴著面具般木然,兩只手死死的抓緊灰色的座椅套。
那首詩,是李向南所寫,是在弟弟上前線前,給他寫的送行詩。
趙英濤不說話,一只手握住方向盤,把吉普車開的飛快,顛簸的像是在大海上忽上忽下。
另一只手像愛撫一個孩子,撫摸著姚繼英的頭發。
在吉普車的顛簸中,趙英濤的安慰中。
姚繼英終于平靜下來,舉起左手繼續說道:
“那個傻比,把我壓在身下,我的手露在外面,無名指沒了。
你說他得慘成啥樣。
就那逼樣兒,還有英雄壯語遺言,讓我回家找個媳婦。
我要帶著紅梅去燕京見他,好告訴他我找到媳婦了。”
姚繼英開始流出一串串的眼淚:
“可那傻比營長也沒娶媳婦呢!
我說把紅梅介紹給營長,也不算騙。
我其實挺愿意和一個鬼,同娶一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