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聲響讓洛克烊猛然間耳鳴了一下，他迅速甩甩頭，上去一把拖住李查普曼：“你……別管……”

李查普曼試著掙脫他，“你是不是瘋了？！照他倆這么打今天肯定得死一個！”

“那就委屈你一下，節哀順變……”洛克烊說完，一個碎屑飛來險些劃到他的眼睛。李查普曼硬是把他的手掰開，“你憑什么篤定裘爾死……你媽的……”

薄荷雖然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但她看見裘爾后，怒火讓她暫時忘記了一切。

裘爾面對薄荷步步緊逼，顯然是不想跟她耗的，但薄荷就是奔著把他撕碎來的，她殺紅了眼，一拳打下去裘爾閃躲，他背后的墻面被捶裂。

“薄荷！我們聊一聊……額—————”還沒等裘爾說一句話，薄荷就抓起他的頭發一個就地擒拿，她的膝蓋壓在裘爾脖子上。“信不信老子現在就送你去見我媽？”她殘存的理智讓她沒有立刻徒手掀開裘爾的頭蓋骨。李查普曼趕來說：“薄荷，我不是來投靠他的，我也是來勸他的——————額——————”

伸手一招“物體瞬移”李查普曼立刻飛了過去，被薄荷一把掐住脖子。

洛克烊迅速揉揉眼睛。他發現現在薄荷一邊壓制著裘爾，一邊掐著李查普曼。真是永遠別低估憤怒的薄荷。

“他媽的。你們兩個差點把世界整崩了……”薄荷收緊手指，拉近李查普曼：“你竟然想殺了我？膽真大。”

“別這樣，我還手了……”李查普曼抬手，洛克烊被一把掀翻。正好碰到他身上的傷口，洛克烊吃痛下意識喊了一聲。

薄荷這下徹底怒了，她抓著李查普曼的頭發往地上猛磕了一下，裘爾她也不管了，今天李查普曼必須他媽的死。

裘爾掙脫出來，大聲說：“薄荷我們好好聊！！別打了，聽我說！！！站我這邊吧！”

聽到這話，薄荷收手，把李查普曼甩一邊。“你說什么？你是要我跟你統治世界？你以為我會上當？”

洛克烊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過去跟薄荷站在一起。“你當我們傻啊，都撕成這樣了，還能和好？”

裘爾說：“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最高級別的控制室。在這里可以向世界發號任何指令。”

薄荷一安靜下來，渾身的疼痛就又反復了起來，但這根本耽誤不了她任何，“所以你就要站在這里奪權了？下一步是要命令我手刃戈爾姆了？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只是想利用我罷了。這招對我沒用。我到最后也只是像李查普曼這個蠢逼一樣，連站在哪邊、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

李查普曼從地上爬起來，垂了一下頭。

裘爾上前：“樂茨小姐已經沒有復活的可能了————她是被這個世界害死的，想要阻止這樣的悲劇，就得從頭開始。這個世界太爛了，如果……薄荷————如果是我們來制定規則，會不會好一些？”他的目光瑩瑩，看起來真誠無比。

洛克烊站在薄荷旁邊，險些就要被說動了。薄荷冷笑一聲：“這個世界爛，難道你就不爛嗎？你明明也沒有好到哪里。你為了自己的私欲能殘害那么多無辜的人，一抹臉就變成世界的錯了？算了吧，那些被你害死的女孩子可沒去害我媽媽，她們憑什么要被傷害？”這種冷靜心硬的話讓洛克烊又瞬間清醒了。

他真的佩服薄荷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絕對的理智，雙商也一直在線。

裘爾被噎了一下：“那我也、幫了不少人……”

“你幫助別人是在給你的惡行打掩護。我不會站你的，我除了自己，誰也不信。”薄荷瞟了一眼旁邊的裘爾，她心里開始發虛。現在她的體力跟這兩個戰斗過的人肯定是沒法比的，下一秒開戰，她估計連洛克烊都保護不了。

“阿烊……你，你先走吧……”薄荷小聲對說。洛克烊沒說話。她無奈，想再重復一遍，洛克烊打斷她：“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面對他們倆的。雖然我很廢。”

薄荷剛想說：“你不廢”時，洛克烊的耳機震動了。

「喂……」他背過身。

「阿烊，是我。我跟著你的坐標知道你們在哪里了。」珂里桉的聲音傳來。「奎琳娜記者現在已經架上機器了，我們正在樓下——————」

洛克烊身體一顫，他也不能多說現在的情況。在這種安靜的情況下，珂里桉的聲音讓在場的三人全聽見了。輕咳一聲，洛克烊轉身對裘爾說：“別頑抗了。你最好認罪。你可以打敗我和薄荷，但無法打敗帝社所有人。我們一定會把真相公之于眾的。裘爾區長，您的確幫助了很多人，但也試圖毀滅所有人。甚至很多人，永遠停留在了這場浩劫中了。”

李查普曼略結巴地說：“他、還是有很多人愿意相信他的……”

“我們可以讓你的堡壘在一瞬間全變成沙。”薄荷眼中永遠都是桀驁和不服輸的驕傲，在氣場上硬是要壓他們一頭。

裘爾雙手合十了一下。“薄荷……難道你就不恨嗎？你的媽媽沒有了……如果沒有這些規則，如果沒有她身上所謂的‘責任’——————”

“她也會死。這是她的使命。”薄荷目光恍惚了一下。洛克烊從兜里摸到煙，剩下最后兩根了他點上，遞給薄荷了一根。

空中風起云涌，烏云在起伏。

薄荷抽了口煙。“我恨啊。但把這份恨意連帶給全世界……太幼稚了。”

裘爾忽然仰頭閉上眼睛。“好久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了。其實我跟你和洛克烊一樣……我沒有那么喜歡人類，在遇到樂茨小姐之前，我一直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她……她說很喜歡我……”他張開眼時，眼中有淚。“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喜歡我……”

薄荷和洛克烊同頻咽了一口唾液。

還好燃起他們生命之光的人就在身邊。

“我知道自己不配，我也沒有想祈求什么……我只想在她身邊，看著她跟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裘爾再說起來，還是一陣鉆心的痛苦。

樂茨如流星一樣墜落，把他一個人遺留在沒有信號的宇宙。

從此以后，一些繁花都是無色的絢爛，他靜靜在光天化日下無聲腐爛。

“我失去的太多次信仰、同伴、家人、甚至是自我。擺在我面前的除了反抗別無退路……”裘爾的淚落下。

洛克烊吐出憋在肺里的一口煙，默默把煙掐滅。他在一瞬間，理解裘爾了。

他跟自己一樣，沒有被世界善待過。可他的力量不足以支撐他自己改變世界，只能讓他選擇自我毀滅。

“你活該。你一點德不積還指望得到救贖？”薄荷叼著煙，一臉嘲諷。“白日夢醒醒吧、”

裘爾苦笑：“那你呢？你不是也得到了洛克烊？”

“我又沒有去害無辜的人。你拉我跟共沉淪什么呢。”薄荷白了一眼。

李查普曼在一旁一直是一種無措的狀態。他真跟薄荷說的一樣，想做什么自己都不清楚了。

裘爾擺手：“算了，既然說不動你，那就算了——————”他轉身啟動了面前的大控制臺。

“你他媽的要做什么……”薄荷根本就是低估了裘爾的瘋狂程度。他現在正是一副自己得不到就毀了全世界的狀態。

“裘爾……”李查普曼發覺事情開始走向不對的方向了。裘爾指著控制臺說：“五大人類區域的各個角落都隱藏了核彈毀滅裝置，是以防我們以后遭遇外星文明侵略時的自保。你們說，我如果啟動了這些裝置，造成毀滅，戈爾姆能處理好嗎？他還會有人支持嗎？”

洛克烊驚得渾身汗都涼了：“我靠……你的人生真是充滿岔路，每一條都走向對我們的報復……”

“誰說不是呢。”薄荷吐一口煙。她倒是淡定許多。

李查普曼抓住裘爾的手：“你冷靜的想想——————你這樣，豈不是讓更多人跟你一樣痛苦，他們或許會失去親人，然后跟你一樣生不如死……”

“別人不關我的事——————”裘爾雙眼冰冷。

洛克烊兩眼一黑：“媽的，你好土啊，因為自己不幸福去毀滅世界……我這個想法也就整活的時候想想……”

薄荷掐滅煙：“好，那我跟洛克烊現在就把你的事說出去，就算死，也不可能讓你占上風。”

“你們沒有證據。”裘爾突然說。“口說無憑的話，誰來相信？他們是愿意相信一個臭名昭著的變態惡人，還是愿意相信一個一直在幫助他們的人？”他的手馬上要觸碰到按鈕了。薄荷急忙說：“我們不需要證據——————因為他們親眼看見我拯救了他們，他們會自行判斷的————而且——————我們有錄音！！”她的腦子突然山回路轉，瞥到了洛克烊手腕上通訊器。

裘爾完全轉過身來，含著怒氣瞪她。

看到他這個樣子，薄荷稍微松了口氣，看來是信了。她這個舉動的確穩住了裘爾，但洛克烊傻眼了。他面對這么危險的大人物說謊，還是要命的。

洛克烊壯著膽子點頭：“是啊。我們會把一切說出來的。現在外面就是世界臺的直播……”他背著手，摁下了珂里桉的求救鍵。

在樓下的珂里桉看到手腕上的通訊器亮了，它心里一緊。“不好了，看來阿烊和薄荷控制不住局面了……奎琳娜，我能不能先把全部的真相說出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阿烊和薄荷要被陷害了——————”

「啪」

它的肩膀在這時被人一把握住。此時奎琳娜還沒聽到它的話。

“啊？”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看著珂里桉：“請保持沉默。這是總長官的命令。保持安靜。”

“什么——————”珂里桉摸不著頭腦。

奎琳娜對著鏡頭說：「還在關注著本臺的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最艱難的一步，就是在等待結局。這場浩劫戰爭什么時候走向結束，就要等待帝社的觀望和宣布。」

珂里桉不敢亂動，它看著通訊器，再也沒有洛克烊的音訊了。

「砰——————」

「咔嚓——————」

薄荷在裘爾轉頭跟他們對望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開機甲一炮打爆了裘爾后面的控制臺。

裘爾愕眙著薄荷——————

“額————————”

下一秒，隔空一拳把薄荷掀翻了，洛克烊還沒來得及過去扶她，就被一股力掀到了旁邊。

裘爾撲上去掐住薄荷的脖子：“我殺了你————”

“你放開她！！”洛克烊剛喊出來，能量液就從嘴里噴了出來。薄荷大喊：“阿烊，你快點走——————”她抬起手，又酸又痛，根本使不上力。“裘爾，你就算殺了我，也難掩你就是個失敗者，你就是個人渣，你根本沒有被任何人拯救，你愛的東西永遠不會拯救你——————”

「啪——————」裘爾一巴掌扇得薄荷吐了一口能量液。

洛克烊頭一次，慌到眼前都快要看不見了。他看不見，聽不清，就只能本能地喊著：“你放開她——————你放開她！！”

“裘爾，算了吧——————”李查普曼從窗外跑了過來，“哈珀，還有很多人——————都來了，他們都知道了——————”

裘爾正在怒視薄荷：“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啊——————”薄荷揪著他的衣領。洛克烊從地上爬起來：“不要……不要……”

薄荷對裘爾挑釁地笑了出來：“你殺了我，就坐實了你的罪行了！現在就動手！”

洛克烊剛要跑過去，就被裘爾一掌隔空拍開。

裘爾胸膛起伏，他目眥盡裂，紅著眼睛，死死咬牙。薄荷還在繼續嘲諷：“生氣了？你看看你是不是要變異了？你，已經輸了——————從一開始，你碰上我媽媽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你少說幾句——————”洛克烊拼命喊了出來。他有時候真恨薄荷這個嘴。

李查普曼大聲對他說：“現在有人來抓你了——————你快點逃走吧！！我們能永生，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薄荷用力說話：“永生？？”她頓時明白了。

不但她明白了，洛克烊也立刻爬起來站好：“你們被騙了——————這個世界上人類沒有永生——————”

裘爾喃喃地說：“可是里昂……”

“里昂不是人類！！他是從原始時期就存在的，他為什么會用人類的面貌活下來……我們不知道，但他真的不是人類！”洛克烊激動地說。

李查普曼和裘爾同時被定住。兩人甚至連爭辯的反應都沒有。

“額……”一把將薄荷甩到一邊，裘爾開始顫抖，他頭一次有跟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是啊，他的愛沒有拯救他。

沒有人能拯救他，他從頭到尾都是人渣。

“阿烊你快點走——————”薄荷小聲說。

“啊——————”洛克烊心臟突然像是被捏住一樣，他痛得在地上蜷縮打滾。這個感覺久違了。他心臟里的控制器，從來就沒有摘除過。

“李查普曼！”薄荷怒喝。“我給你一個機會放下你手里的控制器遙控————”

洛克烊疼得呲牙：“薄崽，你走……你走……別管我……”

“你們如果說出真相，我真的會毀了他、”李查普曼說。裘爾依舊一副被定住的樣子沒有動。

薄荷緊握的拳頭在發抖，她抱起地上的洛克烊，能感受到他的因為疼痛而顫栗。

“薄崽……快點把真相說出去……別管我……你說過無論如何都跟我在一起的……”洛克烊大聲說。薄荷快要炸開了，她憤恨地看著李查普曼：“你殺了洛克烊吧。殺了他后，我一定會指認你們，然后自殺，裘爾你就等著被審判吧——————”

話還沒說完，洛克烊就被裘爾一把從薄荷懷里扯出來。他從洛克烊腰間掏出槍，對準了他的后腦。

薄荷下唇顫抖了一下，她死死扼制住自己的沖動。“好啊，動手啊廢物。你已經全輸了，殺一個普通人，就能贏了嗎？”

她表面十分淡定，內心卻一團亂麻了。

裘爾開口：“既然……我什么都沒有得到，那不如就一起死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審判我。”他輕聲說道。

洛克烊心臟巨痛，他只能小幅度抽氣來緩解自己的疼痛。他深深看著薄荷，想好好記住她的樣子。

“好啊。那就一起死。反正我跟我愛的人死在了一起。而這個世界上，誰會愛你呢？”薄荷輕蔑地看著她。

外面的腳步聲漸近。就像是給裘爾最后的倒計時。

他突然推了一下洛克烊，反手迅速打開了窗戶，仰下了窗臺。

“操……”洛克烊清楚地看到他在仰下的一瞬間，拿槍對準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