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珀坐在臺階上有些犯傻。后面的人拍了他一下,“別坐在這里了……不然一會兒會有人沖進來打你……”
“尼考特,你的傷才好,要不你回去吧?”他起身對尼考特說。他看了一眼帝社大門口,那些瘋狂的人在這里叫囂和抗議,巨大的咆哮聲和咒罵聲就像是看不見的刀,讓哈珀身上有看不見傷口的疼痛。
尼考特說:“別在乎這些人……”
剛說完,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大門口迸裂,讓兩人都嚇了一跳。
哈珀呼出一口氣:“我不是很理解,但我不能左右所有人的想法。我要去外面幫忙把戰友送到醫院了。不能讓盧科林教授一個人面對……”
尼考特沒拉住他,哈珀獨自大步出去。
外面不少憤怒的群眾,在大聲咒罵帝社,在朝帝社投擲著垃圾。
司法局充當巡護隊,舉著防護牌,在一定程度上驅趕著他們。
“為什么要陷害裘爾區長——————”
“你們這幫垃圾——————我們拿著錢不是養一群垃圾來害我們的——————”
“到底誰在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權利私有才是世界毀滅的兇手——————”
“垃圾,快滾出去,放過裘爾區長——————”
這些怒吼的聲音在哈珀耳朵里就像是在燃燒,他感覺到了呼吸困難。頭一次被人辜負和撕碎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辛苦保護他們卻不領情的人。
“哈珀隊長小心——————”
一個的瓶子砸到了哈珀腳下。里面裝滿了墨水,爆裂之后,飛濺了哈珀一腳。
他看著臟了的靴子,突然泛起巨大的悲酸。
“大家冷靜一點——————”
他沖了出去,像一個“英雄”一樣擋在防護盾前面。
張開雙臂,哈珀大聲說:“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對不會放過壞人!!請大家相信我們——————”
“滾開——————你們才是這個世界的毒瘤!你們這幫貴族是世界的得益者,你們不需要一個幫助人民、破壞你們利益的好人!”
“你憑什么讓我們相信——————”
哈珀哽咽了一下,“請大家冷靜一些,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重建家園和救助傷員,互相指責不是重點————”
“那是,因為你在害怕我們把裘爾區長救出來!你們滾開,讓出帝社——————”
“滾出帝社——————”
怒火氛圍推向了高潮,已經有人拿起武器朝著哈珀沖過來了——————
「砰——————」
朝哈珀沖過來的人被藍色的煙火打中,飛到了人群里。
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都他媽的閉嘴——————”一聲怒喝,讓圍在帝社前的所有人放下了舉著的牌子。他們都盯著從里面走出來的薄荷。
薄荷舉著激光槍,對著人群。“都他媽的擱這兒泄憤呢?你們上午要死的時候怎么不說帝社滾出去?現在仗著帝社不殺平民在這里叫?不想死的話就都滾出去,我們有一萬種殺了你們的辦法,少在這里威脅任何人——————”
“你……那你們放了裘爾區長——————”有人大喊。
“他就在辦公室里。怎么,要去陪他嗎?”薄荷質問的同時,換上了激光彈。“誰還想試試?”
瞬間圍在帝社前面的抗議者散去。司法局松了口氣。
薄荷收起槍,冷眼看著哈珀。“你是瘋了,你跟這種人講道理?”
“他們也是被蒙騙的……”哈珀帶著哭腔說。薄荷后退了半步跟他隔出距離:“但他們不愿意聽真相,只愿意聽自己想相信的真相。操,我跟你廢什么話,你快點去把教授換下來,狄波娜老師找他,快點去。別在我面前煩我。”她毫不留情地轉身,根本不想再看一眼哈珀。
洛克烊在大門內,挑了挑眉。“真是……”哈珀真是隨時隨地都在跟除了自己人之外的所有人共情。不過還好,薄荷一直一直這么酷。
“你們沒事吧?”艾尼白躊躇了好久,才上前問了一下洛克烊。
洛克烊聳肩:“我們沒事……”艾尼白點點頭:“哦……我就想說,我看你們都受傷了,有些擔心。”她剛恢復聲音,說話還有些難受。
洛克烊隨口問:“你沒事吧?聽說你被人暗算了?”
“是……我是想去查一查許德拉組織的源頭,所以去了檔案庫,結果被人注射了藥。好在尼考特發現了我,給我注射了細胞重塑劑,才把我體內不知名的藥給代謝掉,我現在還是恢復期……”艾尼白本來皮膚就有些蒼白,現在她更是毫無“生氣”,有些病態脆弱。
洛克烊嘆氣:“怎么這么不小心?你當初也是很強很霸氣的,神采奕奕,讓我著迷得不行。”他說到最后,自嘲一笑。
艾尼白垂了一下眼睛,之后抬起眼睛,目光微慟地看著他。她已經分不清這到底自己到底還恨不恨洛克烊了。
“我們也要開個小會。你也跟著來吧……把你知道的線索說一下。”洛克烊看艾尼白行動不便,他伸出了手想扶一把艾尼白。“你搭我手背上就行……”
“不不不不不——————”薄荷突然沖了進來,“不要碰我老公,我來扶你——————”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握住艾尼白的手。
洛克烊肉眼可見地慌了一下,“啊——————崽崽你動作怎么這么快?我我我扶艾尼白————”
薄荷拒絕,“不要!我扶,你是有婦之夫,你得守男德。”她才不讓艾尼白跟洛克烊牽手呢。
雖然洛克烊每天都對她說,她是最好的,但艾尼白就是跟他有一段不可磨滅的感情。而且艾尼白經驗豐富,她的很多東西都是洛克烊在一起后,洛克烊教給她的,她不敢保證她倆誰能讓洛克烊更快樂。平時薄荷是最瞧不起搞雌競的,但在某些情況下她還是會忍不住亂想。
跟在兩人后面的洛克烊張張嘴,摸摸后頸,想說但說不出口。
就這幾步路,艾尼白感覺自己快不會走了。她的手扣在薄荷的手上,從她手心皮膚傳出的陣陣溫度,如此陌生又熟悉。快要忘了有多久沒有牽過薄荷的手,在觸碰到的一瞬間,那些苦澀又隱晦的時光秘密在心底猛被攤開,讓艾尼白無所適從,無處躲避。天邊的晚風好像吹到了最初的最初,空氣里都在販賣著酸甜味道的溫柔。
「啪嗒」
洛克烊打了響指,硬是拉回了艾尼白的思緒。“干什么呢?!到地方了,可以放開了吧?”他盡量保持一個自然平和的語氣。
薄荷想要放開艾尼白:“好了,到我們辦公室了。你自己可以進去嗎?”
艾尼白鼓足勇氣看向薄荷:“薄荷,我一直想對你說,對不起……”
洛克烊的心跳猛增,突突突直捶他的整個胸腔。“不是,這會兒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不行不行不行!!!
薄荷目光怪異地打量了一下艾尼白:“你瘋了?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艾尼白忍住情緒。她一說話肯定會哭出來。
薄荷沖她搖了搖頭,盡顯嘲諷,還略帶堅定。“這個世界上,沒有破鏡重圓,所有的和好都是強人所難。”
洛克烊抓住薄荷的手,“是啊是啊……人啊,就別執著于已經失去的東西了。”他這句話的語氣很重,就是故意說給艾尼白聽的。不想讓薄荷再面對她了,洛克烊拉著她往屋子里走。
“嘶……阿烊你手勁兒好大……”薄荷吃痛。
“啊,抱歉……”洛克烊道歉。
艾尼白低下頭,一步一步艱難地走進格里芬隊的辦公室。
珂里桉見到艾尼白后,略吃驚了一下。
洛克烊摸了一把它的頭,“這是在戰時,沒關系……”
艾尼白被人后面趕來的尼考特扶著坐下。尼考特后面還跟著盧科林。
“教授來了。”薄荷把位子讓給盧科林,洛克烊跟著她一起挪位子。現在這間辦公室里,除了薄荷,洛克烊,珂里桉外,還有艾尼白和跟進來的尼考特,坐在角落的狄波娜和剛進來的盧科林。
盧科林說:“我剛剛把傷員都送走。”他的眼睛還很紅腫,一看就哭了很久。薄荷說:“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教授,這幾天求您是一直在翻譯石碑上的文字嗎?有翻譯出來什么嗎?”
“還真有……只是在我家。”盧科林回憶著說。薄荷當場說:“我這里還有照片的備份。”她劃開了自己桌子上的屏幕,投屏投放在面前。
她介紹說:“這是第一次跟阿烊進入到異度空間神廟拍到的,我只能看懂第一句……”
盧科林說:“我只結合前后能看懂的詞語,翻譯出來了后面的話。后面文字的意思是……”他指著照片上的后半截文字,“‘這個世界上不但有無數的空間,還有能打破時間的順序’這句話的意思,通俗點來說,就是有能讓時間倒流的辦法。”
他說完,所有人不由得驚了一下。
盧科林清清嗓子接著說:“‘……年輪之軸跟世界的誕生同在。’我翻譯出來了這一句。”
“年輪之軸??”薄荷皺眉。
「嘩啦——————」狄波娜從起身,她帶動了椅子,大步走過來。
“盧科林教授——————”她神叨地一把抓住盧科林的手,盧科林身體僵直。“是——————狄波娜老師……”
狄波娜說:“真的叫年輪之軸嗎??”
“什么??”盧科林不懂。薄荷去攔。“狄波娜老師啊,您這是干什么,好好說話,您弄疼教授了……”
狄波娜推開薄荷,從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破舊的信。“這是當年樂茨留下的信——————上面清楚地寫了,顛覆了年輪之軸是破碎的,分散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如果要將怪獸驅逐,就要把年輪之軸拼湊在一起——————”她說話的斷句語氣太奇怪了,薄荷受不了了,把她手里的信拿了過來。
“我來念我媽寫的……老師啊,這東西你早該給我看的。”薄荷有些埋怨。“我媽寫下了,當年人類打碎了年輪之軸,用什么方法打碎的,就用什么方法拼湊。她手里的就是年輪之軸的碎片……我靠?就是說,我們從荒原窟見過的青白玉石就是年輪之軸的碎片?”不單單是薄荷意外,連洛克烊都很意外。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天方夜譚是竟然是真的。他不禁跟珂里桉又抱在了一起。兩人在一片強者之間取暖。
艾尼白接話:“所以現在就說……我們為了趕走異種獸,把已經破碎的年輪之軸拼湊了起來?”
尼考特說:“所以世界的某個角落里有能穿越回過去的東西??”
說完,所有人集體沉默了。
盧科林去掉眼鏡揉揉眼睛:“狄波娜老師,樂茨小姐當年留下這封信的時候,都是怎么說的?”
狄波娜說:“她說她是有使命在身上的,卻不得不中斷。薄荷,如果你媽媽當年不結婚的話————哎?你干什么去?”
薄荷從自己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了兩包煙揣兜里:“你們現在還沒明白嗎,我媽媽才是重點。所有的關鍵點里面都有我媽媽的影子。”她抓起洛克烊,“阿烊走,珂里桉帶上武器,去我外婆家。我得問個清楚……”珂里桉沖她敬了個禮,洛克烊顯然還在懵得云里霧里的狀態。
艾尼白大聲說:“薄荷你不要去——————現在外面太危險了,反正怪獸已經被驅逐了,我們要做的是跟著帝社重建世界——————”
“你腦子清楚一點行不行?現在要做的是把整個事情弄清楚,就像你去檔案庫————哦,對了。”她轉身打了個響指。薄荷坐到了艾尼白面前,“你是被人襲擊后關到地下室的?”
看到薄荷平靜地在她面前,她就有些控制不住,她就這么盯著薄荷,目光緩緩滑到她的紅唇上。
洛克烊大大的眼睛里緊張無聲地呼出,他伸手摁著薄荷的肩膀,“崽崽,艾尼白跟我說過了……”薄荷摁上他的手,“我知道阿烊。我要問的是……艾尼白,你還記得襲擊你的人有什么特征嗎?”
“我當時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后就在地下室了。”艾尼白的聲音很啞。薄荷說:“那你調查出來什么了嗎?”
艾尼白說:“我把檔案庫里封住的檔案格子打開了。里面說明了,許德拉組織是永生的人……”她把在檔案庫里查到的資料講了一遍。
洛克烊聽后,情緒冷了下來。“看來……帝社早就調查清楚許德拉組織了……”
珂里桉小聲說:“這不就對上了嗎?裘爾區長如果是隱藏在帝社的幕后真兇,那許德拉組織這么多年橫行的原因就能說清了……”
這仿佛刺痛了洛克烊心中最難受的地方。許德拉組織的臉和桃茲死前的臉在眼前重合劃過,令他呼吸一滯。
薄荷緊抓了一下他的手。“沒事……沒事……阿烊。各位,大家做好最壞的打算吧。我現在去找一下我外婆……”
“那李查普曼怎么辦?”尼考特問。“他現在還沒現身呢?”
薄荷甩了一下頭發:“你去找哈珀。讓哈珀去逼他現身就行了……珂里桉,別發呆了,走了——————”
盧科林追了出去:“薄荷,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去哪里?!”門外一個身影橫出來,攔住了他。
“費曼斯……”盧科林瞬間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