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悉,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圣瑪利亞家的正統后代,圣瑪利亞·休蘭伯的家里。昨夜,這里發生了駭人聽聞的襲擊事件。多只異種獸襲擊了外面街道上的巡護隊隊員,之后潛入到了休蘭伯的家中,襲擊了多位傭人,其中有三名傭人慘遭殺害;本臺記者圣瑪利亞·蜜芙也在此次襲擊中身受重傷。家中的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輕傷和驚嚇。而本家的屋主休蘭伯和其第二任妻子也在本次襲擊中因為外出,故而沒有遭到襲擊。下面我們采訪一下,這家的大兒子,圣瑪利亞·弗瑞——————」
「這次是絕對的人禍!!我不知道我們到底還是不是貴族,這種事情怎么能發生?怎么會發生在烏佐里區?到底是管理人員的失職還是其他問題?!」
面對鏡頭,弗威很是激動。他的背后是被襲擊過后的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和家具在地上散落著,被拖走的異種獸尸體在地上劃出了一條黏液。
「到底我們是的先人給了這個世界和全人類和平與解放,但現在我們得到了什么?我們最小的妹妹現在還在醫院里,醫生說她受了很重的傷,我們需要更多的保護——————」
看著屏幕里面不滿的面容,裘爾抬手關掉了畫面。
外面還在狂風大作,是暴雨的前奏。裘爾坐在椅子上,攏了攏浴袍,他的頭發半濕,幾根發絲還在滴水,一杯冰冷的酒被他拿了起來,酒香在他搖晃酒杯中散發醉人頹靡的味道。沒有開燈的房間在雷鳴閃電里明明暗暗,一種無聲的焦灼正在燃燒心里的腐爛,他一個人享受一片破碎的兵荒馬亂,這個世界終于對他有了一次虧欠,他可以名正言順對所有痛苦進行審判——————
“咳咳————抱歉,打擾您一個人的傷痛文學演繹時間了。”
一道閃電后,裘爾循聲回頭。
他嚇得手里的酒杯險些滑落。
“薄荷?”
薄荷坐在他家的窗臺上,就像一個墮入地獄的女神,冰冷無度地看著他。她抬手拿火柴點上煙,順手點上了裘爾窗臺上的蠟燭。頓時柔光映在她無暇美麗的面容上,在背后的狂風閃電里,她的美感延伸出了多面。
“你怎么上來的?”裘爾放下酒杯。他看到薄荷還是會失神一下,她真的很漂亮,眉宇間偶爾流露的叛逆和不服輸很像她的媽媽樂茨。
“我擅自去帝社獲取了您家里的地址。抱歉,我沒什么素質,就這么來看您了。”薄荷抽了口煙。裘爾連忙說:“你說哪里的話啊。快點過來坐,我把壁爐給你點起來……冷不冷……”
“區長。”薄荷叫住他。“別做這些沒必要的事了。我能用這種方式出現在你家,就說明——————有些真相我已經知道了。我想您也明白吧。”風吹燭火,她的墨綠色發絲跟著飛起。吐出的煙霧就像是女神的仙氣,散發出刺鼻而上頭的味道。
裘爾站定:“你……今天是來審問我的?”
“審問不敢。因為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名正言順地審問您。我今天來,只問您一句話。我媽媽死的時候懷孕了,你知道嗎?”隨著薄荷的問話,她背后閃過一道閃電。
裘爾的面容瞬間明了清晰起來。他聽到了讓他毀滅的話,無法動彈。
薄荷說:“你知道的,我恨我的家人。他們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我對我媽媽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反對。她應該跟愛的人在一起,也應該跟愛的人生下一個孩子。可這個孩子……不對,這個讓她懷孕的男人,是害死她的導火索。您知道是誰嗎?”
“……”裘爾半蹲下去,他的面色開始變得蒼白。
“區長,我不管您對我媽媽的崇拜到什么地步,請您不要對我有所隱瞞。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誰,這么自私地害死了她。我的家人該死,只是不是現在。”薄荷抽了口煙,她面無表情,冷靜得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我不知道——————”裘爾的牙間迸出這幾個字。他這個樣子,薄荷是第一次見到。她蹺起腿,“據我所知,您一直跟隨我媽媽,為了她,甚至在巡護隊干了幾年,一直做她的貼身保衛。真的不知道嗎?雖然我那時候不認識您,但我知道您一直被派過去保護我媽媽。”這些說起來,她也慚愧,是在帝社看過檔案才知道的。
裘爾猛地站起來:“我說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也是她死之后才知道的。她的那些混賬家人都知道……我是偷偷潛入到醫院里,看了尸檢報告才知道的……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惡心地殺死她……”
“所以你就要讓那些異種獸殺死我爸他們嗎?”薄荷突然問。
這一下,成功讓裘爾愣住。他抬頭看著薄荷,一副不知所云的無辜樣子:“你在說什么啊?我不知道……”
“你跟李查普曼是一伙的。你們早就知道有人在查你們,有人在懷疑你們,所以你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對立,李查普曼做盡苦肉計,來掩護你。但是——————這里面最讓你們頭疼的是,夜影迪倫橫了出來,開始大肆擋住你們的不少計劃。所以在無奈之下,李查普曼只能讓他忠心的狗腿子普利頓實施另一個計劃,讓犯罪分子去打擊犯罪分子,借此在一定程度上來分散迪倫的注意力。但你們并沒想到,我會跟洛克烊誤打誤撞地耽誤了你們的計劃,所以你不惜跟李查普曼嫁禍完我,嫁禍洛克烊,讓所有人失去對我們的信任。你們到底要做什么呢?我猜猜……是復活燭龍神嗎?你們是他的追隨者?還是你們有別的目的?”薄荷看著裘爾,她的目光就跟審判的利劍一樣,在裘爾審判世界之前,這把利劍先懸在了他頭上,絲毫不給人狡辯的余地。
“薄荷,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會跟李查普曼一伙兒?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么了?薄荷,你跟你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么難事了?你跟我說啊……你說的話我根本聽不懂……”裘爾走近她,一副焦急擔心的樣子。
薄荷緩緩吐出煙,“對啊,我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你跟李查普曼狼狽為奸的證據,所以我現在對你說的一切都是我的推測。你反駁我,我就無話可說。區長,無論發生什么事,我依舊會尊重您,無論出自真心還是假意,您做的一切善舉我是做不到。但如果您的所作所為要迫害到我頭上,我肯定不會手軟。”
“手軟……”裘爾突然變了一副表情。“如果你媽媽跟你一樣,不對任何人手軟或許現在的世界就不是這樣了。”
薄荷冷笑一聲:“呵。我就知道我今天來逼問你,也問不出什么。我在沒來的時候做過無數個猜想……是誰讓我媽媽懷孕的。我猜想最多的是你。但……你說沒有,我相信你。”
“我可真希望她懷的是我的孩子,至少我會拼死保護她。”裘爾抱頭,他想起來這種萬念俱灰就活不下去。“樂茨小姐幫助過很多人……盧科林……費曼斯……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人……我只是其中之一……”
看著他的痛苦,薄荷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而后抽了口煙。
裘爾抬頭看著薄荷:“到底出了什么事?薄荷你到底為什么懷疑我呢?是我做錯了什么嗎?”他柔軟、脆弱、無辜地看著薄荷,若是別人,絕對已經開始自我審視懷疑了;但面對他的是薄荷。她此時此刻腦海中只有一句話:他所有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都是在為今后的完美犯罪鋪路。
無奈,薄荷偏了一下頭,笑中帶嘲。她夾著煙指了裘爾一下。“挺好的。裘爾區長,您千萬不要讓我抓住把柄。不然,我會毀了你——————”說完,她反手打開后面的窗戶,朝后一仰,仰出了窗臺。
這個動作嚇得裘爾戰栗了一下,他連忙跑到窗臺邊。
樓下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漫漫長夜。
仿佛剛才是一場夢,從來沒有人來過。
雨開始下了起來。冰雨破開泥土的味道一層一層清晰,風中滿是雨做的云,在閃電下生光。
重咳幾聲,裘爾捂住了眼睛。
“咱們會不會是誤會了裘爾區長?”珂里桉嘟囔。
外面狂風暴雨,它跟洛克烊和薄荷窩在它的小廢品站里,像是一個小小的庇護所,溫暖狹小阻擋風雨。
薄荷靠在椅子上,雙眸失焦。
“不可能誤會。他能順著薄崽的話往下說,就說明他已經默認了。只是沒有口頭上認罪罷了,”洛克烊把珂里桉的小床拉出來躺了上去,“我說你這兒怎么越來越擠了。地上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他打開放牙套的便攜盒,把牙套取出來戴上。
珂里桉戴著放大鏡修理機器:“這都是最近在黑市上淘到了一批零件,特臨木區的一家賭場要我做十臺老虎機的作弊工具,這兩天就要,我這不趕貨呢。”
“你還什么臟錢都賺啊。”洛克烊打趣。珂里桉罵道:“我他媽賺的臟錢還不夠你吃喝嫖賭的。”
“你冤枉我,我第三項不用,我有薄荷了,不用花那冤枉錢。哈哈哈————”洛克烊看向薄荷,她還在發呆。
他上去摸了摸薄荷的后腦,“你想起來什么了?”薄荷呆呆看著他,不說話。洛克烊湊上去親了她一下。“唔。少抽點煙吧崽崽,你嘴里都是辣味。”
舔了下唇,薄荷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真是奇怪,你怎么凈說些有的沒的?不該追問我想到了什么,下一步該怎么辦嗎?”
“那可不能,我是你的隊友,也是你老公。我們除了打怪自救還得過日子呢,你身體不好我怎么會坐視不管。”洛克烊給她倒了一杯身后的熱茶。薄荷接過,她一直在笑,心里暖意陣陣:“對啊,你還是我老公……”
“多新鮮吶。”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洛克烊起身給她讓位。“累了吧?休息一下吧,外面雨太大了,暫時回不了家,我幫你看著。”珂里桉也附和:“我冰箱底下還有速食呢,我后面是微波爐,你們要吃夜宵的話,我給你們熱飯。”
薄荷欣然接受所有好意,她起身靠在珂里桉的小床上,抿了一口熱茶。“我去找裘爾也沒有在我的計劃之內,算是我沖動下的不理智吧。只是他有句話讓我真的很不舒服,他提到了教授和費曼斯,我從來沒有從媽媽那里知道他們的存在。我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認為,我媽媽是個很弱勢的女人,她只有我而已。”
“你媽媽————額,咱們媽怎么會弱勢。她這么強大,能讓全世界都懷念她。”洛克烊說。“盧科林教授……嘖,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隱瞞你,他跟媽認識的事。反正你被你爸刺激了,做出的這些不理智的事情我都接受。沒關系的。”
薄荷歪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洛克烊。“我一定要把這里面的事挖出來。”靠近洛克烊這是她避免做噩夢的方式。
“好。”洛克烊一口答應。“你睡吧……我不離開你。”
珂里桉把動作放緩,盡量不發出聲音。
同一片大雨下,帝社的一層辦公室還沒有熄燈。
“……這是怎么辦、”哈珀正在辦公室里篩選著檔案,他把幾個有嫌疑的人員檔案和最近行蹤全部調了出來。“這些的行蹤都有重合……該怎么查……”
這里他疑惑了一下,外面劈了一道炸雷。
「喂————」這邊通訊器響了,他戴上耳機接通。「喂?是啊,我還在帝社加班呢,今晚可能要通宵了。尼考特有意識了?太好了,他最好能搶救回來薄荷,我最近沒有騰出手去調查這件事。他醒了的話,就能證明洛克烊無罪了,這下就能讓他來跟我一起調查了。」
騰出手,他起身把咖啡給倒上。
這時信號那邊的聲音突然斷了。
哈珀一怔。「喂————喂??特馬奇??」他剛起身想去查看外面的信號線,突然看到了門口站著人。
“??普利頓長官??”哈珀警惕了起來。“您這時候來……是有什么事嗎?”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普利頓的眼神空洞,就好像是著了魔。哈珀問:“什么問題?”
“為什么是你調查夜影迪倫?難道你就沒有嫌疑嗎?”普利頓猛地走近他,哈珀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咽了一口唾液:“長官,我已經跟迪倫正面交手過。所以我是迪倫的說法有些牽強……”
普利頓依舊在靠近他:“是嗎……是嗎……”
“嗯——————”在他出手的時候,哈珀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目光猛然變得鋒利起來:“哦————又是這個東西——————”
「啪」
一只發藍的小球掉落在地。
“是您嗎?”哈珀挑眉,他微微抬起下巴,普利頓的驚悚盡收眼底。“襲擊我的是您……襲擊尼考特的也是您吧?這回是我抓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