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洛克烊,心理建設已經提升了不知道幾個等級了。他低頭看向火盆,薄荷已經上手了。
“崽崽……你不嫌臟啊?!甭蹇遂劝l現他的薄崽真就是硬核本人。
薄荷嘟囔:“都什么時候了,還糾結臟不臟啊……”她伸手從一堆灰燼里捏出了不少碎骨,一看就是人的脊椎和肋骨碎塊。“這不是金屬。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品種的人類?”
“這是祭祀……是祭的活人嗎?”珂里桉小心翼翼地問。薄荷說:“不知道這算不算祭祀。唉,如果擱在兩個月前,我還是單身,說不定就能解開很多事了?!?
洛克烊白了一眼。薄荷急忙伸手抱住他,“不過現在也好也好也好~~老公~”
“嘖。”洛克烊伸手摟住她的脖子鎖了一下她的喉。薄荷把臟手在洛克烊身上抿了抿,“嗯,把火點起來吧,珂里桉。”
珂里桉鄙視地看著他倆?!俺羟閭H。”打開冷火槍,綠色的火焰猛地躥出,火盆燃燒起來,室內一下明亮了起來。
薄荷摟著洛克烊的腰,側臉貼在他懷里:“啊……真的欠一根煙。這時候多需要一根煙啊?!?
洛克烊目光掃過大廳,這里除了一地的花朵枯枝,還有很多武器的碎片。正對著這祭祀火盆的,是高高的臺階,臺階上還有一個巨大的王座。
指了指王座,洛克烊問:“這里之前住了人嗎?”
薄荷偏過臉去看?!啊@是什么?是人類的座位嗎?”這個王座至少有二十米高,四十米寬,這絕對不是人類的高度。
珂里桉背靠著火盆坐下。“好累啊……”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訊器?!拔覀冞M了這里快三十個小時了,我已經三十個小時沒睡了……”
薄荷說:“你睡吧。我們現在趕緊休息一下?!彼粗厦妫拔乙先タ纯础!?
“那我也去。珂里桉你睡吧。”洛克烊說。珂里桉真撐不出,直接倒頭睡著了。
薄荷邊上臺階邊說:“阿烊你覺得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有人住在這里,被供奉吧……”洛克烊扭頭看了一眼后面的火盆說。
“我也是這么想的。那,你覺得誰會被供奉在這里?”薄荷問。
洛克烊答:“那當然是——————燭龍神了?!闭f完他清清嗓子?!拔覍@個世界的認知和我的了解讓我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薄荷“嗯”了一聲?!暗拇_只有這個答案了。只是我沒想到,燭龍神當年的老巢竟然建在另一個空間?!?
“哈哈哈,老巢。你這剿匪記呢?!甭蹇遂刃Φ?。
兩人上到上面,薄荷踮腳伸手摸摸王座?!巴劭?,還是黑金的?!?
“什么玩意?真假的?”洛克烊也伸手摸?!翱?,還真是金子鍍黑漆。”他靠著王座坐在了臺階上。
薄荷跟他并肩坐下。“我現在相信我們的猜測了。這可能真的是燭龍神的城堡……這么奢華,又陰森,估計沒跑了。”
“這個椅子拆了得賣多少錢啊……這我他媽的都能給你買輛車了……”洛克烊已經思緒漂移了。
薄荷歪進他的懷里,“哈哈哈哈,你想什么呢。我不要車。”
“你不要車?還是要吧,坐公車多麻煩。然后我們再換一個地勢高點的房子……對,周圍鄰居素質也要好。別鄰居都是酒鬼嗑雞的,樓道里被他們弄得臭死了……”洛克烊雙眼微閉。
薄荷一邊輕笑一邊說:“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這些……現在的生活我就特別喜歡……”
“啊,還有帶你去吃高級的龍蝦喝高級的酒……你的身材這么好,穿小裙子肯定漂亮。你去高級的餐廳才能配得上你的美貌……”洛克烊越說越覺得心頭很涼很酸?!鞍。乙浅錾砩晕⒏哔F一點,就完美了?!?
“……”薄荷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沒接話。
洛克烊自顧自地說:“……你這么高貴,這么漂亮,第一次竟然是在我那個蝸牛殼一樣的臟屋子里。啊……想想還挺對不起你的。嗯……不單是我的屋子,還有我?!?
“我沒覺得你的屋子臟,也沒覺得你臟?!北『商ь^。
她該怎么說?她不知道。
一個人的下意識的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這無法磨滅改變除非把他挫骨揚灰。薄荷比任何人都清楚,洛克烊不知道被世界傷害了多少次才會如此敏感。
薄荷抬起棕色的眼睛看著洛克烊,她的眼睛好像沒有黯淡無神的時候,總是亮亮的。她帶著悲傷與安撫交織的復雜眼眸中印著洛克烊。
哪怕洛克烊有這樣那樣的不完美,在薄荷看到他的那一瞬,她就是愛他。沒什么華而不實的優美詞藻形容,她就是這么簡單赤裸直白地愛他,無關任何。
“阿烊,我還沒問過你……到底為什么愛我呢?明明我性格很差,酗酒嗜煙,又兇又奇怪,他們都說我反社會,說我心理變態……我這么不好,你怎么還愿意愛我?真的只是因為我漂亮嗎?”薄荷盯著他的眼睛,向他毫無保留地展示脆弱。在她的人生中,不止一個人對她說過,她除了漂亮沒有任何一個值得讓人喜歡的地方,連她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洛克烊認真看著她。他的認真就像是一股讓人逃離不開的漩渦。
“崽崽,我就是喜歡你是個變態。你殺了我我也說不出來理由,愛一個人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低頭覆上薄荷的唇。薄荷任由他閉上雙眼肆意,她迷離地看著洛克烊。
是啊,哪里有什么理由。愛本來就不是什么理智的產物。
“唔……阿烊等等……”薄荷輕輕推開洛克烊。
“怎么了?”洛克烊硬是讓自己從剛才的迷亂里清醒。他擦擦嘴,“什么?”
薄荷指了指他背后的王座?!吧厦婧孟裼挟嫛彼蛱虼健?
洛克烊跟著她過去:“什么畫???”
“花藤……”薄荷伸手摸著王座下的圖案。“我現在確定,這是燭龍神的老巢了?!?
洛克烊轉身坐下不再去看:“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這個家伙這么喜歡花藤……還有蛇。怪瘆人的……”
薄荷的手指一點一點描摹出來花藤的形狀,的確是一個蛇的形狀?!翱赡芤驗闋T龍神的本體就是蛇。他是龍的冒牌貨。叫神的家伙行不義之事,憑什么叫神?冒牌貨罷了。被人類這種生物給掀翻了也是意料之中。”洛克烊聽她說這個觀點竟有一絲絲瘆人的涼意?!皣u……別說這些了……你在別人的屋子里說別人的壞話……不好不好。或許也是……人類不對呢?你也說了,有人故意創造出了世界語和新的文字來隱瞞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那萬一是人類把燭龍神推翻了呢?現在的歷史不也是前人編造出來了的嗎,真相是什么,我們誰也不知道?!?
“你說的有道理,但不好意思阿烊,我實在不信一個好人會讓他的追隨者去迫害無辜的少女來為自己的復活鋪路。忘了你是怎么到帝社的了?忘了我們是怎么認識的了?”薄荷白他一眼。
洛克烊偷偷撇嘴做了個鬼臉,“得得得了。你全都對。小崽子?!?
薄荷轉身去捶他,“哼……”
“啊喲……啊……”洛克烊佯裝吃痛仰躺在地上。“啊,真的有點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們輪流值班?!北『擅念^。洛克烊抓住她的手:“嗯。我有時候會很怕……等我醒來的時候,你不要消失?!?
薄荷輕笑:“不會消失的。怎么會消失呢?!?
洛克烊就一直拉著她的手,薄荷盯著他的的睡顏發呆出神。
好像真的很喜歡他。真的很喜歡。
一覺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時候,洛克烊醒來的時候,薄荷竟然不見了。
“!!”他身邊什么都沒有了。
“珂里桉——————”洛克烊跌撞地從臺階上下去,去搖晃睡在火盆旁邊的珂里桉。“醒醒……珂里桉,薄荷不見了……”
珂里桉卻緊閉雙眼,渾身是軟的。
洛克烊顫抖地摸上它的脖子。
它沒有呼吸了。
“啊——————”他嚇得坐到地上往后退了幾步。
回神之后,他渾身在冒冷汗,已經不是能用恐懼來形容了。是一種把他打入無底深淵的絕望。
薄荷不見了,珂里桉死了。
他在無人知道的地方不知所措。
“珂里桉……”洛克烊哽咽。他抱頭,這種無助,把他打回了以前最灰暗的時光。
“唔……”他已經開始渾身不適,顫抖不止了。逐漸模糊的雙眼,令他開始眩暈。他生理眼淚不斷地流出,他拿起地上的激光槍,槍口準備對準太陽穴時——————
一擊莫名的外力呼到了臉上,洛克烊的臉被打偏。
“——————阿烊??!你醒醒!!”
從很遠地方傳來了薄荷的聲音。
洛克烊放眼去找,側臉又是被猛地擊打了一下。他疼得眼冒金星。
他突然明白,這是夢境。他咬牙想從這里的掙脫出來。
“啊——————”眼前突然黑了。
“?薄荷,他沒事吧?”珂里桉看著已經轉醒的洛克烊??伤难凵襁€在渙散。
薄荷捏住他的下顎,“……我也不知道,只是睡了一會兒,他怎么變成了樣了——————哎……”
洛克烊驚醒回神,他一把抱住了薄荷。
“阿烊,都好了,你醒來了……”她伸手拍了拍洛克烊的背。“你真的嚇死我了?!?
洛克烊擦擦眼角,“我好像……陷入了幻境里……”
“是。你險些自殺了?!辩胬镨衽牧艘幌滤念^。
洛克烊靠在薄荷懷里,還在回味著剛才的“夢”?!盀槭裁磿@樣?我夢見你不見了,珂里桉死了……”
“??那真是奇怪了。”薄荷呼嚕著他的后腦?!鞍㈧龋覄偛乓部覆蛔∷耍退谀銘牙?。結果,你醒了把我也給弄醒了,我看見,你直直往下走,怎么叫你,你的腳步都不停……”
洛克烊本來目光渙散,在薄荷撫摸他的時候,他突然抓住了薄荷的手腕。
“崽崽……你的傷呢?”猛地從薄荷懷中起來。洛克烊目光犀利起來。
薄荷呆呆地看著他。
“你的右手腕被我劃破了!”他看著光潔如初的皮膚頓時明白了些什么,接著他抓住薄荷的左手捋下她的袖子,只見她透白的手腕上什么都沒有。
她手腕上沒有紋身來,手指上也沒有。
顯而易見,他還在幻境中。
這時薄荷和珂里桉的表情開始變得詭異奇怪,洛克烊起身就走。“不是……這不是真的……”他試著擰了自己幾下,發現根本沒有疼痛的感覺。
“阿烊?。。 ?
忽然遠處傳來的聲音撕心裂肺。
是薄荷在試圖喚醒自居嗎?
洛克烊不管這些了,他掏出腰間的短刀就朝自己腹部刺去——————
“?。?!”
眼前一亮。
他從地上猛地坐起。
“……”
他愣愣看著眼前的薄荷和珂里桉。
火盆里的火還在燃燒。
“阿烊你夢見什么了—————哎—————”薄荷話還沒說完就被洛克烊摁住捋下了袖子。
她左手腕上的四個卡通頭朝他做著鬼臉,她手指上蓋·樂茨的紋身也在。
“珂里桉你打我一下……”洛克烊說。
珂里桉面露難色:“哎呦這不好吧……”
接著它給了洛克烊一巴掌。
洛克烊臉疼得眼冒金花。他忍著疼痛抓過薄荷,看到她右手腕上的傷,接著他解開她的衣服,扒下領口把她翻過去看她的肩膀。
紋身還在。
洛克烊又咬了咬舌尖,確定疼痛,他徹底清醒了。
“阿烊……”珂里桉被他莫名其妙的動作嚇到了。薄荷也懵懵地看著他。
捋了一把一頭發,洛克烊松了一大口氣。“沒事……哎哎哎哎哎——————崽子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不做——————”他把壓在自己身上的薄荷推下去。珂里桉在旁邊捂住了眼睛。
薄荷還在懵,“你夢到什么啦?”
洛克烊平復了一下心情。把他一層一層真實的夢境講了一遍。
珂里桉撓撓頭:“那現在的你是在真實的世界還是在你的幻境?”
薄荷哼了一聲:“你能說出來這種話就說明這是真實世界。珂里桉,你剛才也睡著了,有做夢嗎?”
珂里桉搖搖頭:“沒有……”
薄荷說:“我剛才我撐不住瞇了一會兒,結果被你抽搐一樣的癔癥驚醒了。不過這只是一個夢而已。還好你已經醒過來了……”
洛克烊從薄荷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放進嘴里,讓充滿苦澀的嘴換個甜味。
“該不會是————”薄荷一個激靈,愕然:“不會是你的身體險些被控制了吧?”洛克烊愣住。
“什么意思?”珂里桉問。薄荷答:“我們上次在費加城監獄里,阿烊險些被里昂控制了身體,就像控制教授那樣……是不是剛才你陷入了奇怪的夢境,跟有人試圖操控你的身體有關?”
這話立刻讓珂里桉的毛豎起,“這里……還有別的人?”
“肯定還有別的人,不然剛才我打死的那個人算什么。我現在主要是害怕……這里有我們打不過的未知力量……就像我剛才那樣……”洛克烊疲憊地轉動了幾下脖子?!罢娴?,咱們離開這個地方吧。”
薄荷和珂里桉附和:“好,那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找看……”
“啊操……”洛克烊站起來的速度太快了,貫力猛讓他的頭一暈,他險些仰過去。情急之下他下意識扶住了身后的王位。
“啊——————”洛克烊頓時眼前就像是跑馬燈一樣過了幾幅畫面。
“阿烊你怎么了——————”珂里桉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