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黑甲死侍如森森鬼影，充斥著肅殺的氣氛。

唯有那銀甲女將沐浴著月華，顯得清冷出塵。

寧霜看著秦驍，神情冷然：“我自然不希望對老師兵刃相向，只可惜老師你貪戀權財，渾然忘記了對先皇的承諾！”

秦驍慨然，寧霜雖然跟他的時間不長，但卻是他最用心教的徒弟之一。

沒想到，她居然也這么想自己。

他搖了搖頭：“所以，你要對我出手？”

寧霜淡淡點頭：“我寧家世代傳承，蒙受皇恩。于私情，當報效陛下。于大義，當為國除害?！?

這時。

一旁有人忍不住了。

蕭紀伯譏諷道：“寧霜！你跟他廢話什么，趕緊殺了他回去交差！”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立功了，也不怪他覺得殺秦驍就跟殺雞一樣簡單，因為寧霜同樣也是大宗師，而且身后近百死侍，都是寧家精心培養出來的，每一個都是八品高手，合擊戰陣下，甚至能發揮出九品的實力。

一個修為相近的宗師，外加近百九品高手，秦驍憑什么活？

“鏗！”

寧霜抽出腰間佩劍，雙眸之中滿是堅定。

秦驍搖了搖頭，也擎劍在手。

寧霜冰山一般的俏臉上，忽得露出一絲笑容：“師父！您教我的那些招式，我最喜歡一劍東來！”

秦驍淡淡道：“那便讓我看看你學得怎么樣吧！”

“謹遵師命！”

寧霜說罷，長劍直接脫手而出，化作一道詭異的寒光。

如同閃電一般，輕松劃破皮肉。

“嗤！”

鮮血綻放，在月光下盛開出一朵凄艷的血花。

秦驍愣了一下，旋即輕嘆一聲：“你這是何苦？”

寧霜面無表情，任右肩猙獰的傷口汩汩流出血液：“寧某有心殺賊，奈何實力不濟，無法青出于藍，重傷之下只能目睹賊人突圍離開?！?

說罷。

又直接用劍刺穿了自己的右胸。

洞穿之后，鮮血潺潺，看得人心驚膽戰。

蕭紀伯總算看明白了，寧霜這是要故意放秦驍走。

他氣得聲音都變得凄厲起來：“寧霜，你瘋了？這是欺君，等我告到陛下那里，你們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寧霜反問：“你為何會覺得，自己能告到陛下那里去？”

寒光一閃。

蕭紀伯滿臉驚愕。

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摸了一下脖頸，只覺一股暖流不斷噴薄而出。

下一刻，腦袋一歪，身首分離，先后墜落馬下。

蕭家跟來的侍衛都被這一幕嚇呆了，誰都沒想到寧霜居然如此隨意地對蕭紀伯下了死手。

寧霜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擺了擺手寒聲命令道：“蕭家來人，一個不留！”

慘叫聲四起。

蕭家眾人縱有心反抗，陷入黑甲死侍的包圍圈里，哪還有反抗的資格？

只是過了一會兒，蕭家眾人便都失去了呼吸。

每具尸體，都是一招斃命，致命傷的位置各不相同。

殺完人后，寧家死侍，也都紛紛給了自己一刀。

秦驍看向寧霜的目光帶著些許欣慰以及絲絲擔憂：“霜兒，這種事情，很難瞞過有心之人。”

“管他呢？”

寧霜面色慘白如紙，神情之中卻多出了一絲調皮：“老師，你已經將我們重創，快走吧！”

秦驍沉聲道：“如今大晉，絕非善地，跟我一起走吧！”

寧霜有些神往，卻還是搖了搖頭道：“寧家世代忠君愛國，我不能是那個例外，何況父兄家人都在京都，若我走了，會連累他們！”

秦驍早料到是這個結果，只能暗嘆一聲這封建的世界。

他搖了搖頭，甩過去一枚紙鶴：“若需要我，燒掉它！”

說罷。

折斷手中佩劍，劃開手臂，染上鮮血，丟到寧霜面前。

踢了踢汗血龍駒的屁股準備離開。

寧霜攥著紙鶴，貼在胸口之上，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問道：“老師，您當年為什么要拒絕與女帝的婚事？”

秦驍頓了頓，側過臉道：“政治太臟，我想給自己留一片干凈的地方?！?

說罷，縱馬離去。

寧霜望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神情無比悵惘，洞穿的明明是右胸，為什么感覺心臟里面空落落的？

良久。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凌空抓來地上斷劍，又變回了那個冷若冰霜的女將軍：“逆賊受了重傷，棄下斷劍逃離，我們回京覆命！”

“是！”

一行黑甲死侍抄起蕭家人的尸首，浩浩蕩蕩趕回京都。

……

皇宮！

“兒啊！”

“我的紀伯??！”

“我的兒??！”

蕭檜伏在兒子的尸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因為他的蕭紀伯沒了。

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只是想讓兒子去混一下軍功，結果轉眼就慘死了。

他轉過身，神情悲憤：“請陛下為老臣做主啊！”

姜黎面色陰沉：“寧霜！你放走賊人，屠殺同僚，該當何罪？”

寧霜抬起頭，目光平靜：“末將技不如人，沒能留下逆賊，是末將的過失，任陛下懲罰。但末將沒有屠殺同僚，這等惡名，末將承擔不起！”

“一派胡言！”

蕭檜豁然起身：“寧將軍的意思是，你們雙方陷入了激戰，那逆賊殺了十余人，恰好都是我們蕭家人，你們寧家死侍一個未亡？”

寧霜捂著胸口淡淡道：“我寧家死侍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高手，戰場自保能力，自然比一些混軍功的人要強。

況且那賊人雖然貪戀權才，卻心懷婦人之仁，我等都是他帶過的兵。

若非如此，恐怕我也不能活著回來！”

蕭檜：“？？？”

還能這樣狡辯？

這下。

姜擎也坐不住了：“混賬！寧將軍的意思是，區區一個舊疾滿身的秦驍，能重創同級高手，從一眾高手中脫身離去？”

“是！”

“簡直可笑！宗師與宗師之間的差距，難道比人與狗的差距都大？寧霜你可知你在欺君？”

“大宗正有證據么？”

“老夫同為大宗師，最為了解宗師的實力，還需要證據？”

“既然如此……”

寧霜笑容有些譏誚：“那此次圍剿逆賊，大宗正為何不親自領兵？是擔心這一劍，洞穿的是大宗正的肺臟么？”

“你……”

姜擎氣得太陽穴一陣突突。

可又無從辯駁，他雖自認實力已經勝過秦驍，但勝得也有限，萬一被那條瘋狗咬掉一塊肉，就……

寧霜扯掉胸前浸滿鮮血的繃帶：“末將技不如人，該罰！但請陛下莫言欺君之名，末將為大晉留過血！”

蕭檜：“陛下！”

姜擎：“陛下！”

“夠了！”

姜黎冷面喝止：“寧將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然只是任務失利，那便就事論事。寧將軍，你放虎歸山，當鞭刑三十，你可認罰？”

“末將認罰！”

寧霜暗松一口氣，自己賭對了，姜黎雖心胸狹隘且狂妄，但也是顧全大局之人，在斬殺妖皇之前，是不會處死自家大宗師的。

“來人！”

“陛下！”

大內侍衛持鞭而上。

正準備行刑，卻被姜黎奪了過去。

侍衛愣了一下：“陛下？”

姜黎握著淬滿加劇痛苦藥液，且滿是倒刺的鞭子，目光冰寒地望了一眼寧霜，淡淡道：“朕親自來！”

寧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