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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骨笛

  • 伏妖語錄
  • 楊柒七
  • 8179字
  • 2024-07-24 16:57:12

天地初開,曾有一神女,名曰:樂。

樂愛音律,雖天下樂器眾多,卻獨獨最愛笛。

傳言說,若能聞聽神女樂吹奏一曲笛音,便是死,也足矣了。

卻哪知神女樂竟愛上了羽妖族的一只鶴妖。

神女與妖,天地不容。

又有傳言,天界為使神女樂回頭,欲殺鶴妖。神女護鶴,身受重傷,鶴妖不忍,自盡亡之。

鶴亡而樂心死,此再不碰任何樂器,亦不再奏一曲。

三百年后,神女樂手持一根骨笛,立于天柱之巔,以一曲笛音竟吹得天界那眾神淚干腸斷,五內俱崩。

據知曉者言說,那根骨笛,便是鶴妖之骨所造之笛。

又有人說,得此笛者,神妖避之。

“神女吹的是什么曲啊?竟能讓天界眾神淚干腸斷,五內俱崩?”花妖嗑著瓜子,一臉八卦地盯著孟桑榆。

“我又不是神女,我哪知道。”

“那個傳言是不是真的啊?只要得到那根骨笛,神妖鬼怪就都不用怕了?”花妖兩眼亮晶晶。

“應該是吧……”孟桑榆聽臭道士提起過那根骨笛,說是用那笛子吹出的曲子有很大的殺傷力,那笛音不會傷及皮肉,卻可直接摧及靈魂。

“可是骨笛還在,神女去哪了?”

“死了。”

“……”

故事的結尾便是神女樂立于那天柱之巔,以畢生之修為將那骨笛之音直穿九霄,重傷了天界眾神,而后香消玉殞,消失在了天地間,而那骨笛則是自天柱之巔墜入了黃泉井中。

黃泉井,便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地。

牛車上鋪的滿是曬干的稻草,孟桑榆和花妖,以及少年三人依次排列地躺在稻草上,牛車一顛一顫的,三人也隨著一顛一顫的,好不自在。

孟桑榆扭頭看著身邊花妖:“你以后就這樣了?”

花妖邪魅一笑:“怎么樣?帥不帥?是不是覺得自己愛上我了?要不要我以身相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

孟桑榆呵呵一笑:“并沒有。”

那日花妖消失,孟桑榆還以為它走了,卻沒想到后來竟和少年一同趕到了萬妖冢。

后來少年跟孟桑榆說,那日他被貼了符紙后便直接沖出了萬妖冢,卻正好撞上了花妖,花妖揭了他身上的符,二人便再次進了萬妖冢去尋孟桑榆。

而花妖則說,那日它出去忙私事,剛好就在萬妖冢附近,聽到了少年的鬼哭狼嚎后便前去查看,卻發現少年穿的道袍與孟桑榆一樣,這才出手相助。

至于花妖忙的是什么私事,孟桑榆也基本上猜到了。

消失前,花妖在人前的模樣還是女相,而之后回來的他卻是換了一張面孔。

他成了一個男人。

花妖修成人形,男身女身二者可選,未定形前無論男女皆可短暫化之,可一旦定形,卻是再也不可更改的。

之前他的女相不過是短暫化之,而現在他這副男相卻是當真定形了!

孟桑榆心下莫名有些隱憂。

這朵奇葩不會是真的要賴上她,來碰瓷兒的吧!!!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還有一個小和尚。

孟桑榆三人醒來的時候,牛車便停在了一座寺廟的大門前。

趕車的人不知去了哪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皆都不知是何時睡著的,又是何時到了這里的。

天色已暗,余霞成綺,也再無其他可去之處。

老和尚模樣和藹,手握佛珠,向三人施了禮:“阿彌陀佛,不知三位施主是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孟桑榆想了想:“我乃是白骨亂葬崗山頂道觀的道士,要去黃泉井尋根笛子,路經此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住一宿,討口吃食?”

小和尚嘻嘻一笑,停了手中敲著的小木魚:“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三位施主先隨我去客房休息片刻,齋飯一會兒就送到。”

“是齋飯,還是斷頭飯?”花妖捋了捋自己如瀑的長發,一雙魅眼中透著冰寒。

老和尚臉色微變,卻仍撐著笑容:“施主真是說笑了。”

“說笑?”花妖一雙丹鳳眼轉而看向臉色同樣不好的小和尚:“若說和尚,我倒也見過幾個,卻從未見過拿骷髏頭當木魚,以人腿骨作錘的和尚。”

此時的廟外已是烏天黑地。

月黑風高殺人夜。

“你們果然不是普通的道士!哼,可我們也不是普通的和尚!”老和尚一改和藹嘴臉,陰鷙邪佞地盯著面前三人,他手中佛珠不知何時變成了一串用人眼珠穿成的串兒,每一顆都黑白分明,瞪得猙獰,且齊齊地盯著孟桑榆三人。

孟桑榆淡淡道:“那趕牛車的已經死了吧?”

老和尚冷笑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人瘦得可憐,一口吞下半個竟都填不飽肚子。”

小和尚干嘔著說:“何止啊,那人味道也是怪怪的,想來是皮糙肉厚不好消化,我這肚子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花妖笑了:“吃了我過期發霉的壞瓜子兒,肚子不疼才怪呢。”

兩個和尚愣了愣,對視一眼,老和尚道:“什么意思?”

誰知一陣邪風突然襲來,花妖所站之處‘嘭’地竟冒出了一股黑煙,跟著又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就見一抹巨大且細長的身形在那蘑菇云后搖曳扭曲著,突然,一顆巨大無比的金燦燦花瓣兒頭從那煙霧中伸了出來,碩大的花盤上是一對兒極其不搭調的丹鳳眼,和一張血盆大口!

老和尚嚇得連連后退:“妖,妖怪啊!”

小和尚直接坐在了地上:“食,食人花!”

這時煙霧散盡,就見一顆高得都頂到了寺廟屋頂的巨大向日葵顯露了出來。

花妖那碩大的頭逼近小和尚,極度不滿:“什么食人花?老子可是高貴的向日葵!懂不懂?不懂就別瞎說人家品種!”

老和尚狂點頭:“是是是,葵,葵大爺,我錯了,饒了我吧!”

小和尚淚流滿面:“不要拿我做花肥啊,我還是個寶寶……”

花妖啐了一口:“花肥?你想的美,吃了你們我還怕拉肚子呢!”

“都說那黃泉井有去無回,如此看來,那些有去無回的便都是被你們殺害了?”孟桑榆走上前去,凝視著兩個和尚。

此次前去黃泉井,孟桑榆也是做了些功課的。

要去黃泉井就必會經過一座山,而生活在這座山附近村子的村民,若要砍柴打獵就必須要上這座山。奇怪的是,只要是上了這山的人,必是有去無回。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此,從一開始孟桑榆便做好了準備,那趕牛車的可不是人,而是花妖用他自己的那些發霉的壞瓜子兒照著從村子借牛車的那個大漢的模樣幻化而成的。

老和尚自知自己和小和尚加在一起都敵不過那花妖,便也放棄了掙扎,如實道來。

“我們并非妖類,而是這山中的山鬼,從前都是吃些山中野果來果腹的,那年附近村子大旱,村民便紛紛上山將野果摘了個干凈,我們白日里不敢出來,到了夜里出來覓食卻哪里還有好果子可吃。起初也吃了些爛果子,可時日一久,爛果子也沒有了,我們實在餓得不行了,偏那日夜里山上來了一老一小兩個和尚,我們一時沒忍住,便害了兩個和尚,后又鉆入其皮囊之中,從此我們也就不再怕陽光,卻因吃過人肉而再吃不進素食……”

“殺不殺?”花妖龐大的身軀扭了幾扭,一左一右的兩片巨大葉子仿若人手一般地摩拳擦掌。

孟桑榆卻轉身,出了寺廟。

“唉?你去哪啊你!喂!”花妖搖身一變又變回了人形,跟上了已經走到廟外的孟桑榆:“你怎么走了?”

牛車還在廟門口停著,孟桑榆摸了摸老牛頭上的角:“來這兒前我查過,這些年來死在這座山上的人全部都是山下幾個村子的人,外地路經這里的人沒有一個遇害的。”

花妖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山鬼只吃本地人,不對不對,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山鬼是為了報復山下的村民?只因為當初他們摘光了山上的果子?”

孟桑榆嘆了口氣:“萬事有因亦有果。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這座山還有一點很奇怪么。”

花妖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茫然:“什么?”

孟桑榆沒救地翻了他一個白眼:“這里沒有生氣,沒有任何活物的氣息!”

怎么可能會有一座山沒有任何活動的動物呢?

可偏偏,此刻她們所在的這座山就是這樣一座山,毫無活物氣息存在的山。

花妖一怔,他本是妖,有無生氣對他而言是毫無影響的,所以倒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孟桑榆提起了,他這才發現了這座山的確是一座死山,不由心底一驚,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山鬼為山中之精氣成胎而化之,又被稱為‘山神’。它們的任務便是守山,掌管此山上的所有牲畜精怪,以及草木生長,并以山果為食。

可若是突然有一天,當山鬼一覺醒來后,發現自己所守護的山成了一座死山,牲畜被捕捉殆盡,精怪死的死逃的逃,就連那滿山的能結出果子的樹都被砍斷了,只留下了光禿禿的一個木墩子時,你覺得山鬼會怎么樣呢?

報復人類。

“可如果真的如咱們所想這般,山鬼為了報仇只吃這山下村子的村民,那咱們可不是這山下的村民,它們剛才可是要吃咱們唉!”

“它們只吃了你那壞瓜子所幻化的趕車大漢,牛車是山下租的,那趕車大漢自然就是山下村子的人。而你我三人包括這頭牛可都并未遇害,我們不過是被迷了心竅,昏睡過去罷了。想來,那兩個山鬼應該只是想將我們嚇跑吧。”

“哦,原來如此……唉?你這小子一路上都沒說話,這會兒怎么舍得開口了?我還以為你是羨慕嫉妒我的美才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呢!”

花妖自戀地讓孟桑榆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將他從少年身邊扯了出去:“你走開,娘娘腔!人家不知道比你帥多少!”

花妖淚眼汪汪:“原來你喜歡老牛吃嫩草,你個小沒良心兒的……”

孟桑榆懶得搭理他,將牛車和牛分開后,便對那老牛說:“你就別回去了,在這山上修煉吧,你那主人也不是個善類,跟著他日后少不得也是被剝皮吃肉。現下看來,這山雖說是荒涼點,可這遍地的草卻也夠你吃了,荒涼卻也清靜,更好潛心修行。”

老牛仿佛聽懂一般,竟點了點頭,隨即便轉身朝著山林深處走去。

花妖看著老牛漸漸消失的身影,忽地語重心長道:“這牛不一般啊……”

孟桑榆瞥了他一眼:“哪里不一般?”

花妖咽了一口唾沫:“那牛腿的肉緊致細膩有嚼勁兒,若是做成醬牛肉……”

“……”

三人漸行漸遠,寺廟內,門框內,一左一右,各扒著兩個和尚,一個老和尚,一個小和尚。

二人看著已經沒了蹤影的三人,小和尚有些擔憂:“他們去的方向好像是那里。”

老和尚點了點頭:“看來是兇多吉少啊……”

小和尚沉吟半晌:“除了那花妖,其余二人明明是道士,可為何不殺我們呢?”

為何呢?

“你說實話。是不是因為雇主只讓你去找骨笛,沒給你那份降妖除魔的錢,你才不收了那兩個山鬼的?”花妖審視著孟桑榆,一副將一切早已看透的樣子。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

“你是掉錢眼兒里了吧,你身為道士的職業操守呢,道士不就應該降妖除魔嗎!”

“無量天尊!”

轟!

“我是讓你降妖除魔,你轟我干啥?”

“你不就是妖?”

“……算你狠!”

七日后。

滾滾黃沙,炎炎烈日。

放眼望去,這連邊際都看不到的沙海著實令人感到絕望。

“你確定黃泉井在這兒?沙漠里怎么會有井?”花妖口皮干裂,氣喘吁吁,掐著腰一步深一步淺地走著,只覺自己都快要干枯了一般。

“雇主給的地圖上,畫的位置就是這里。”孟桑榆舔了舔暴皮的嘴唇。

“你那雇主靠不靠譜啊!骨笛這東西向來只有傳說,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他卻能拿出具體位置的地圖來,哎我說,你知道你那雇主是什么人嗎?”

“我沒見過雇主,這件事是臭道士跟我說的。”孟桑榆深吸了口氣,卻只覺得一陣灼熱的空氣進入了肺中,使她五臟六腑都燒得翻騰了起來,跟著兩眼一黑,就要朝后倒下去。

少年剛要去扶,卻被突然躥過來的花妖一把推開,跟著摟住了孟桑榆:“住手!英雄救美這種事放著我來!”

孟桑榆是真想一腳踹飛摟著自己的那個人,無奈此刻的她實在是有心無力,罷了罷了,干脆兩眼一閉就任其擺布了。

少年左右張望了一番,看向西南方向:“那邊好像有水聲,往那邊走看看。”

卻不曾想,待花妖抱著孟桑榆跟著那少年朝西南方向走了一會兒后,竟真的發現了一片綠洲。

水當真不愧是萬物之源。

暮色將至,孟桑榆被喂了些水后,氣息也已經漸漸平穩了下來,躺在岸邊,雖然醒了,卻未睜眼,而是假寐。

花妖下水洗了個澡,喝飽了水才上了岸。

少年坐在岸邊,望著水中月發呆,花妖一身濕噠噠地坐在了他的身邊:“哎我說,認識這么久了,還不知道你叫啥呢,小子快告訴哥哥,你叫啥?”

“不記得了。”

“不記得?聽說你被小桑桑的師父撿回去時是一身的傷?莫不是腦子被打壞了?我認識一個醫術厲害的,要不哥改日帶你去瞧瞧?”

少年搖了搖頭:“我不想記起來。”

花妖愣了愣,又看了少年半晌,忽地起身,一甩袖子:“矯情!”

一旁假寐的孟桑榆卻也忽然發現這少年已經來道觀好幾個月了吧,她竟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從未喚過他的名字,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坐在身旁的少年,少年看著水中月,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少年似乎有些落寞。

沒有記憶,沒有名字,他應該很不舒服吧?

“羽月。”

少年身子微微一僵,扭頭,見孟桑榆枕著自己雙手,唇角淡笑地望著自己。

“好聽嗎?你以后就叫羽月如何?”孟桑榆坐起身,看著面前綠洲,那映在水中的月亮上正飄著一片白色的羽毛,想來是路過的飛禽掉落下來的。

忽聞一個粗獷的聲音自綠洲對面傳來。

“道士?也是來妄想奪取骨笛的?”

又是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

“咱們也在這耗了幾天幾夜了,既然有食物自己送上門來,我們自然是笑納了!不過,大哥,你說咱們是烤著吃呢,還是生吞的好呢?”

“自然是烤著吃!兄弟們,上!”

空中,那層層黑云忽地壓了下來。

孟桑榆握著寶劍,站起身來,挑眉望著天:“早就感覺到這里不對勁,何方妖怪,還不現身?”

一二三,四五六。

孟桑榆用目光掃過半空中的六個黑影,個個都披著一個黑色斗篷,看不清面貌。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是六個修為千年以上的大妖!

她心下驚訝,面上卻沒有絲毫波瀾。

對手似乎有些強大……

“我靠,他們里頭有一個克我!”花妖附在孟桑榆的耳邊,低聲說:“那個,最邊上那個是個蝸牛精!等會動起手來,你盡量攻擊他,其他的交給我就行。”

“這小道姑長得不錯,哥哥們莫要傷了她性命,留給我帶回去做個壓寨夫人也好!”一只妖怪猥瑣地笑著,其他眾妖皆都狂笑了幾聲便一齊攻了下來。

孟桑榆抽出寶劍,劍鞘猛然擲出砸在了一妖的臉上,那妖怒喝一聲,手持長刀便朝她砍了過來。她以劍抗之,卻又有一妖從側面握著一對大錘向她砸來,她后退一步,隨即凌空一個翻身,手中寶劍及時刺出,正中身后一只大妖的腹中。鮮血噴濺了她一手,忽覺一陣刺痛讓她險些就扔了寶劍,卻咬牙強忍著握緊了寶劍,后退了三步!

妖血有毒!

孟桑榆看著被濺了妖血的手,此刻正在‘滋滋’地冒著白煙,而皮肉也已經開始腐爛變黑,她吸了一口涼氣,就聽那廂正在對付三個妖怪的花妖大叫道:“接著,嚼碎了敷在傷口上能解毒!”

就見一把飽滿的瓜子兒從天而降,此刻也顧不上惡心了,她仰頭直接張嘴讓瓜子兒直接進了她的嘴里,快速地嚼了幾口便吐在了中毒的手上。

果然,那嚼碎了的瓜子蓋在了她的手上后,竟真的不再繼續腐爛了,劇痛也緩解了不少。

攻擊孟桑榆的三個妖怪站在那看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說:“她在嗑瓜子?”

另一個點了點頭:“好像是……”

第三個罵了一句:“他媽的,老子怎么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弄她!”

三個又是一齊而上!

這時,花妖那邊傳來了三連聲的慘叫,就見三個黑袍大妖怪皆都已經躺在了地上。

“那花妖不簡單啊!我去會會他!”這邊,一只妖怪見自己的兄弟們都不勝花妖,便就要過去,孟桑榆卻突然持劍就攔了過去:“你的對手是我!”

這便就是那只蝸牛精,不能讓他靠近花妖!

花妖心如明鏡,當即就飛身攻向了另外兩只妖怪,逼得二妖節節退敗。

霎時間,六妖皆都敗下陣去,只得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卻是如何也再不能爬起來了。

“謝了。”孟桑榆看向花妖,他除了發絲有些凌亂以外,其余的沒有任何變化,不可否認,這場戰役若沒有他,怕是兇多吉少。

“怎么樣?爺們不?愛上我了沒?”花妖拋了個媚眼,露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

他還真是奇葩本葩了!孟桑榆翻了他一個白眼,卻是忍不住笑了。

少年一直躲在不遠處,六妖的目標本就是孟桑榆,花妖又纏人得緊,如此倒也保證了少年的安全。可孟桑榆卻發現少年的臉色似乎有些古怪。

下一刻,她便明白了這古怪之處在哪里了。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孟桑榆開始只是感覺到了這地方有古怪,后來六妖出現了,她便以為這古怪就來自這六妖,卻哪只,這六只根本遠遠不夠……

真正的百鬼夜行她是見過的,卻也從未見過像此刻她眼前的這一番場景盛大過。

此刻以這綠洲為中央,她,花妖和少年,以及那六個半死的妖怪,皆都屬于中央的一部分,而這部分之外竟不知何時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妖!

一眼望去,除了一片黑氣的霧氣,竟根本無法看到邊際!

他們被包圍了。

即便是花妖,見到了這個場面都不覺有些悚然:“這少說也上萬只了吧?上萬只妖聚集在這干啥?開宴會啊?”

話音落下,就見那一片漆黑便開始烏泱烏泱地朝著他們這邊緩緩靠近……

“他們是來搶骨笛的,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骨笛是我的,是我的,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骨笛是我的,誰也不許搶!”

“殺了他們,殺啊!”

“殺!!!”

孟桑榆發誓,這是她修道以來第一次被妖怪咬,不但被咬了,混亂之中好像還被襲了胸?!

本就是晚上,又被這數不勝數的妖怪給圍了個結結實實,她當真體會到了何為地獄,何為死亡的恐懼。

一口,又是一口,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咬了多少口,鮮血咕咚咕咚地冒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越發的涼了,耳邊全是嘈雜的妖怪的嘶嚎聲,忽的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了來:“你特么倒是無量天尊啊!你轟他們啊!!!”

孟桑榆一怔,猛地張開了眼睛,一臉尷尬,而后便忽地仰天狂吼:“無量天尊!”

轟!

一記響雷自空中赫然劈下!

跟著又是幾聲:“無量天尊!”

幾道天雷連續劈下,閃電摩擦出了團團烈火也同時自空中朝地面砸了下來。

硝煙彌漫,塵沙飛揚。

眾妖死傷遍地,再無攻擊能力。

得救了。

孟桑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花妖不知從何處爬到了她的身邊,笑了一聲:“你就知道劈我,怎么關鍵時刻就忘了這招。”

“我也是剛學會這招,還沒用習慣,也就劈你的時候能想起來。”

“哈!真是奇怪了,怎么聽你這么說,我這心里頭還竟然有了那么一點的優越感呢?”

“羽月呢!”孟桑榆忽然起身,望著這遍地的妖怪,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她心底一陣冰涼,目光四處搜尋著,卻是越找越覺得身上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沒有!哪里都沒有!

她身上被那些妖魔啃噬的鮮血都已經凝固了,絲絲冷風襲來將她一身的破爛道袍吹得獵獵飛舞。

她站在萬妖的尸體中,顯得是那么的孤獨和蒼涼。

現在唯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那少年,已經被吃了。

綠洲上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紋,猶如鏡面一般的映著空中的明月。

而那明月上仍舊還飄著一片羽毛。

“孟桑榆?孟桑榆你怎么了!”花妖驚愕地看著站在那望著綠洲的孟桑榆,可無論如何喚她,卻都得不到一聲回應。

她竟沒有護住那孩子。

她竟沒有護住羽月!

她為何要帶他來,為何任由他懇求了幾句就答應了帶他來這么危險的地方!

她恍惚若夢,身形搖搖晃晃,手中寶劍叮當落地,卻不知腳下的一只受傷不重的小妖已舉著尖銳利爪朝她的心臟處掏去!

突然一聲笛音響起。

好似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孟桑榆整個人都罩在了其中。

而那要攻擊孟桑榆的妖爪剛碰到那無形的屏障時,竟赫然之間化為了灰燼。

“是誰……喚醒了我。”一個仿佛沉睡了千年的聲音低沉沙啞地自那綠洲的湖底響起,跟著就見那湖中央冒起了水泡,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地從水底冒了出來,直至最后停在了半空中。

那是一只數丈之大的鶴,通體皆是黑色的羽毛,一對眼睛卻是血紅如寶石般的溢著光彩。

然而讓孟桑榆在乎的卻并非是那巨大的黑鶴,而是同那黑鶴一起出現在半空中卻好似毫無意識地垂著頭的小小身影。

“羽月?”

“他挑中的就是你么,小丫頭……”

孟桑榆看向黑鶴。鶴……

神女樂的故事中的男主角不就是一只鶴妖么。

這時垂著頭的羽月全身突然發出了一抹刺眼的光,孟桑榆眼睜睜地看著羽月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眼看著那身影消失后卻多了一根黑色的骨笛,又眼看著那骨笛緩緩地朝著她的方向飄了過去。

“他是骨笛之靈。他太孤單了,不想繼續沉寂在這冰冷的水底,執念化靈,只為尋一個愿真心待他之人,并帶他離開這里。”

“他選擇了你。從此,你便是他的主人。”

孟桑榆看著面前的骨笛,卻并未去碰。她抬頭看向那巨大的黑鶴:“你不是死了嗎?”

“我不過是一縷殘魂。這湖水是她的眼淚,黃泉井便就在這湖底,當初她將我的一縷殘魂封在了骨笛之中,我便隨著骨笛一同墜入了這湖中,在她的淚水中不知被滋潤了多少年后,我醒了過來,骨笛卻也生出了笛靈。他與我不同,我能在她的淚水中便已滿足,可他卻越來越孤單……”

“為什么他變回了笛子!”孟桑榆咬了咬牙,心底忐忑不安。

“他的愿望已經實現了,靈便消失了。”

“如何救他!”

黑鶴沉默了。

東方日出。

來時三人,去時卻少了一人。

孟桑榆一身道袍都是口子,花妖的一身白袍也被血染紅。

二人皆都狼狽不堪。

身后不遠處,遍地的妖早已逃的逃,灰飛的灰飛,而那淚湖也已經干涸,露出了一個小小的井口。

花妖看了一眼孟桑榆右手握著的那根黑色骨笛:“他……真的能活?”

孟桑榆將骨笛握得緊了緊,卻未回答。

花妖再次開口:“黑鶴將自己的殘魂和神女淚湖的力量全部都給了這小子,他想不活都不行!你就別哭喪個臉了,來,給爺樂一個。”

“喂,給點面子行不行啊,好歹我也幫了你吧?你……咳,得得得,你快別笑了,簡直比哭還難看!以前也沒見你這么配合啊……”

“無量天尊!”

青天白日,一道驚雷直劈而下!

轟!

“……孟桑榆,你恩將仇報,你給我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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