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地第一縷陽光灑了進來，我被這炎熱的鬼天氣熱醒了。醒來時，腳邊散落著一素色織錦披風。

小胖尋著聲走了進來。

“天亮了？”我沙啞地聲音詢問著。

“嘖嘖嘖，”小胖臉鄙視樣，“冷姨娘，這太陽都日照三竿了，還問天亮沒？”

“大公子都上完早朝回來了，你才睡醒。”言語里絲毫不體諒我昨夜辛勤翻看卷宗的辛苦，也不體諒我被壓了一夜的手臂的酸麻之味。

“有沒有什么吃的啊？餓死了。”肚子呱呱叫，沒精力跟小胖拌嘴。

“你打算住我書房了？”楚凌之孤傲清冷的聲音響起，許是穿著朝服太熱，進屋后就大步流星地往隔壁寢殿走去。

“那你允許我把這些卷宗帶回畫水榭看嗎？”

誰想住這里啊，連個床都沒有，還不是為了盡早破案才受這些罪。

“不行。”隔壁傳來惡魔清冷地拒絕聲。

“大人，大人，不好了。”

未央苑大門處跑進來一穿官差服的小子，個子不高，長相秀氣，清脆爽朗的嗓音甚是熟悉。跑近了一看，這不就是那天，我在淮山上醒來時，被我嚇暈過去的鬼官差嗎？

我坐在椅子上，笑容滿面地朝著他揮揮手，“好久不見啊。”

大概是那天的余韻還未消散，見著我后，驀地又開始大喊大叫，還準備跑離未央苑。可又好像真有急事，不得不立馬稟告楚凌之，在大門處欲哭不哭地徘徊著。

楚凌之換了一襲丹青色素衣，腰間配有白色的腰帶，身姿挺拔，身如玉樹，看得我又有幾分癡迷。

只是，可惜了，不近女色，我心中暗自評價著。

楚凌之知我故意逗人，輕輕搖了搖頭，走到書房屋檐下，躲著烈陽，“何事？”

不愧是正三品侍郎啊，這氣勢，我等屁民怕是一輩子都無法擁有。

那小哥應是刑部當差的，穿著官服跑到了將軍府，想來應是刑部那邊出了什么事。

小哥聽聞楚凌之的聲音，鼓起勇氣走了過來，但也沒有很靠近，雙手作揖道：“啟稟大人，今晨，丘山上發現六具男尸。”

“丘山？”那不就是東南驛站后那座山嗎，也就是原身昏迷暈倒時那座山。

楚凌之聽聞，帶著小胖跟小哥欲前往查案。

我立馬尾隨之。

剛出未央苑，楚凌之根本沒時間搭理我，大步往前走著，“不要跟著我。”很明顯是對我說的。

“那么大的太陽，”七八月的太陽，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你以為我愿意去啊。”

“讓我去看看有沒有那個黑衣人，或者看看有沒有兇手的體型？”如果不是為了破案，哪個姑娘愿意在七八月出去曬太陽啊，“還有就是，回到丘山，看能不能激發我想起更多的事。”

這個當然不太可能，只不過為了說服他而用的技巧罷了，但總感覺還是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楚凌之雖未回過頭看我，不過好像同意了我的提議，“只能跟在我身后，不許做其他無用的事。”

“知道了。”

將軍府真太大了，從未央苑整整小跑了半個小時才到達后院的馬廄。小胖中途不知跑去了其他什么地方，緊隨我們到達了。

楚凌之從小胖手里接過了一方白色的紗巾，順手遞給了我，命令道：“把面紗帶上。”

古代繁文縟節就是太多，戴上面紗后，我們一行人終于上了馬車，大家都熱得汗流浹背地，我還累得氣喘吁吁地。

“冷姨娘這體力可以啊，”小胖跟我一樣氣喘吁吁地，還趁機稱贊我兩句。

“彼此，彼此。”

我跟小胖對望著喘氣。

“身份確定了嗎？”楚凌之皺眉詢問官差小哥，“這個天氣，尸體怕是很難完整了。”

“對，仵作已經去現場了，面目腐爛程度較大，暫時還不能確定身份。”官差小哥回答很專業。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算起來，官差小哥是我來到這個世上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應該對他這么不了解啊。

不知是我語調太過輕浮，還是見縫插針得不合時宜，此話引得馬車里三人齊齊向我投來憤怒，震驚，疑問的目光。

“冷姨娘，你你你，”小胖氣得用胖手指著我，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架勢。

我捏著他肉肉的手指，逗他玩，“你你你，你什么你，話都不會說了是吧。”

小胖急忙甩開了我的手，轉頭委屈看向楚凌之，道：“公子，我不是自愿的。”

楚凌之不耐煩輕輕瞪了一眼我，“看來是需要學學規矩了。”

“我，”我是想反駁的，可我又明白，這古代封建社會吧，榆木腦袋一堆堆的，跟他們辯論的結果，就是強權壓制。

沒必要，沒必要。

“的確應該學學，怎么能當著自己相公的面，詢問其他男子的姓名呢？”小胖繼續火上澆油，被我雙眸怒視，懟了回去。

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還是知道了小哥的名字，秦李。人如其名，普普通通，膽小如鼠。

丘山上。

官府的人已經將現場封鎖，仵作正在驗尸。

楚凌之帶著我往尸體處走去，足足還有十余米。惡心的尸臭味隨著夏風吹來，我立馬在原地嘔吐了起來。

楚凌之朝我看了一眼，習慣性地搖了搖頭。小胖見我嘔吐，沒忍住，也跑到一旁去吐了。

我跟小胖吐得昏天暗地，遠離了中心區域才逐漸好轉。我倆背靠著同一顆大樹，癱倒在那兒。

“冷姨娘不是前來認尸的嗎？咋在這里躲起來了呢？”揶揄我兩句。

“你家公子在上面認真工作，你在這里打諢啊？”禮尚往來罷了。

現場搜查工作進行得差不多以后，楚凌之來了我身旁，遞給我一絲帕，“拿著。”明明是好意，可偏偏改不了那命令式的口吻。

一方白色的絲巾，繡著一朵彩色的祥云，上面有淡淡的藥香。楚凌之一禁欲男，竟還隨身攜有這種女兒家用的絲巾，當真是新奇。

“既然來了，尸體還是要認的。”楚凌之冷言冷語道。

我被他啪啪打臉到想要臨陣脫逃。最終，經過劇烈的心理斗爭，我還是捂著帕子，來認尸了。

第一具男尸，體型瘦弱，目測172cm左右，不符合黑衣人的身形。

第二具男尸，體型高大，目測185cm左右，符合，但身體不夠壯。

第三具男尸，體型矮小，目測166cm左右，不符合，但強壯程度差不多。

第四具男尸，體型矮小，目測167cm左右，不符合，體格也不夠健壯。

第五具男尸，體型中等，目測175cm左右，不符合，高度不符，強壯度也不夠。

第六具男尸，體型瘦弱，目測182cm左右，不符合，高度差不多，但太瘦了。

堅持認完六具男尸后，我又跑到一旁吐得昏天暗地。六具男尸死亡時間大概十來天吧，天氣炎熱，腐爛程度中等。面部腐爛程度真的太惡心了，我受不了，根本沒細看。

舉報人是丘山下的丁家村村民丁大強。

他父親于前兩日病逝，遂看中了丘山上一塊土地，打算作為埋骨之地。今晨村子里的人來此幫忙下葬，卻在挖土時，意外挖出了這六具男尸，遂去報官。

六具男尸被運回刑部停尸房，楚凌之的直覺認為，跟秀女案有關聯。

仵作初步驗尸得出的結論是。

第一，六具男尸死亡時間相似，前后誤差不超過一刻鐘。

第二，大概死亡時間是秀女失蹤當夜至第二天傍晚。

第三，全是中毒而亡。而且是最常見的毒，砒霜。

夕陽西下，山澗的微風襲來，沁人心扉，驅趕著身上的暑意。

返回將軍府的路上，肚子騰空后，我半躺在寂靜的馬車里，連水都喝不下，胃里還有翻滾的跡象，輕微。腦袋里開始復盤今日這六具男尸跟秀女案的關聯。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說出來，你可不許急眼。”

楚凌之單手托腮，孤傲的鳳眼，望向車窗外，深思，又沒打算搭理我。

“你說，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除了我，另外六位秀女，都是自己跑出去的？”

說得再淺顯一些，“六位秀女，剛好又發現六具男尸，這十二位剛好都是中毒，還都是最常見的砒霜……”

楚凌之終于搭理了我，不過卻是投來了一雙殺人嗜血的冷眸警告著我。

可我認為這個可能性卻很大。

皇帝老兒五十多歲了，挑選的秀女個個都是十七八歲如花的年齡。當初我聽聞皇帝老兒年齡，第一想法也是逃跑，可以肯定有此想法者肯定不少啊。

“小心。”

我正神游此想法時，一支飛箭，穿透馬車頂部，朝著我腦袋射了過來。若不是楚凌之反應極快，我恐怕血濺當場了呀。

“啊啊啊，”我嚇得躲進楚凌之懷里，全身顫抖。

怎么回事啊？古代的刺殺都讓我碰上了？是射歪了？還是我就是目標啊？

楚凌之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抱著我，鎮定在我耳邊說道：“你若想被確定方位，就叫再大聲些。”

我立馬用自己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原來對方的目標真的是我啊。

“小胖，距離南門還有多遠？”

楚凌之分析著眼前的局勢，夜幕降臨前，若是還不能趕回南門，山林之中，完全處于劣勢。

小胖在前駕車，“公子，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你帶著冷姨娘一路回府，不要回頭，知道嗎？”楚凌之的聲音沒有太大起伏，好像這種遇刺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乖乖蜷縮在角落里，不要出聲，不要亂動，知道嗎？”楚凌之在我耳邊輕聲細語，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我害怕的眸眼看向他，朝著他點了點頭。隨后，他從馬車跳了出去，一個人單打獨斗去了。

小胖架著馬車往將軍府狂奔。馬車進了將軍府的后門后，小胖立馬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跟我走，去救公子。”

旋即，騎著馬，帶著一群侍衛離開了。

我從馬車上下來后，驚慌得有些找不著北了。在偌大的將軍府里，走走停停半個時辰才回到了自己的畫水榭。

翠柳見我臉色微白，遞上一口涼茶，上前詢問，“姨娘，這是怎么了？”

見了翠柳，回到熟悉的地方，坐在正廳里喝了口茶，壓了壓驚，這才稍稍回了些神。

“翠柳，你去未央苑盯著，看大公子回來沒有？”

自打來了這里，經歷都是這種腥風血雨的日子，果然在古代想要活下去比我們現代社會難太多了。

回到將軍府后不久，我慢慢地鎮定了下來，不知是否是這里圍墻夠高，地方夠大，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讓我放松了下來。

抬頭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天幕已然全黑，月光透過窗柩照進屋內，斑駁的倒影隨著時間的推移流動中，翠柳去了未央院久久未歸。我在畫水榭里待不住，也去了未央苑，見到了在門口等著的翠柳。

“還沒回來嗎？”忙詢問之。

翠柳搖頭，“據說，大公子讓人回來傳話給大夫人，說今晚在刑部處理公務，不回來了。”

“有傳話回來嗎？”

“嗯。”

想來應該是無事了，這會兒應該在刑部里審問這批刺客。

“走吧，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