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的名字，是叫劉珣吧？”

“你來找我，不是送碗湯那么簡單吧。”

看著眼前的少年，趙拓是真的覺得有些頭疼了。

剛送走個憨的，現在轉頭就來了個愣的，自己是有什么，只有自己看不到的大哥哥標簽嗎？

而聽到趙拓的詢問，劉珣也絲毫沒有遮掩，當下雙手在胸前抱拳，整個人迅速地半跪了下去。

“我想請趙哥教我武功。”

「果然！」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趙拓連自己身上的傷顧不得，連忙側身把劉珣給扶了起來。

一邊扶，一邊抬眼看向了窗外。

果不其然，在室內燭火的照映下，有一個女性的身影在窗戶一側悄悄躲著，似乎并不想被室內兩人發現。

“哎……”

“你想要習武這件事，劉嬸他知道嗎？”

“她同意了嗎？”

……

“我會說服家母的。讓她放心。”

聽到這句，趙拓怎么能想不到，劉珣想要習武這件事恐怕壓根就沒跟母親商量過。

但問題是，哪一個做母親的，能猜不出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你可知執刀兵者亡于刀兵，本就是世間常理。”

“當初劉叔拼命把你送到書院里讀書，為的不就是你讓你不要再走他這條路嗎？”

“你現在做這個選擇，豈不是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說實話，趙拓并不是很想做這個惡人。

但是他知道，如果劉叔現在還在的話，肯定會跟他做一樣的選擇。

江湖之人江湖葬，又有幾人得善終。

在這個世界里，無論你出于何種目的拿起了刀兵，想要再放下，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趙大哥放心，我覺得習武并不會耽誤我讀書的。”

“而且如果不是考取了秀才功名后，有三年硬性的游學時間，我其實現在就敢去搏一搏舉人的功名。”

……

「艸，這么牛逼？」

晏朝雖然尚武，但是文試卻比前朝還要難上許多，不僅要考四書五經，詩詞歌賦。

在舉人試開始，每一科甚至還要考籌算，天文與地理等諸多雜學。

但劉珣表現出的自信不像假的，趙拓甚至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種勢在必得的肯定。

就在趙拓震驚于對方的學識的時候，劉珣繼續說道：“而且趙大哥，三年后我要去百里之外的浪汐城進行府試。”

“習武強身，可助我行路平安，我覺得這也是一件好事。”

被這個強大的理由噎住的趙拓，半晌無奈地搖頭說道：“你小子倒是有一張能說會道的伶牙俐齒。”

“那我且問你幾個問題先，之后再考慮要不要教你。”

“趙大哥請問。”

伸手虛遮住了劉珣的嘴，趙拓一本正經地說道：“別，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你以后跟文浩那個呆子一樣叫我趙哥就好。”

“你在書院里的射術考核如何？十矢幾中？”

聽到這個問題，劉珣略微顯得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趙拓竟然對書院里的考核項目十分清楚的樣子。

但這種詫異也只停留了片刻，便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十步之外，十矢九中，二十步外，十矢七中，三十步外，最多中三矢。”

“在你這年紀，射術倒是算不錯。”

說實話，仔細看了劉珣的身子骨，趙拓就能看出對方平日里的鍛煉絕對不少，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城中武館不少，高明的師傅雖然不多，但是以你的秀才身份，真要拜師學藝，恐怕那幾位有真功夫的館主，都會搶著來做你師傅。”

“為什么會想著要來找我？”

……

“我想學刀。”

“你殺的那個海盜，我和娘親都已看過那具尸體了，我見那致命刀傷只有一處，甚是犀利，所以想學。”

……

聽完這個說法，趙拓沒有回話，反而慢慢瞇上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霎時間，被盯著的劉珣就覺得自己被宛如虎豹一般的兇獸給盯上了一般，無形的空氣中似乎有呼嘯而過的尖牙利齒在他身邊擦肩而過。

“說真話。”

……

“我不想受制于人，那幾位雖然有真本事，但人品風聞皆頗為不堪。”

“我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清楚，這些人想要收我為徒，看重的只是我秀才乃至未來舉人身份所帶來的潛在利益。”

“我害怕，自己一旦跟他們有了師徒名分，他們將來借我之名所行惡事，皆會與我有關。”

“我無意與惡同行，更不想在未來成為助紂為惡的幫兇。”

“你倒是想得很清楚……”

聽完劉珣的理由，趙拓嘴里說得很輕巧，但心里卻不由得給其點了贊。

說實話，自己兩世為人，很多道理想得明白很正常。

但劉珣如今的年紀就能想明白這些道理，如果不是天生聰慧如妖，就是肯定有一個好老師在越級授課。

「很有可能兩者兼有吧，我記得這瀚海學府里，似乎…的確…好像是藏著個很厲害的老學究來著。」

想到這里，趙拓在劉珣面前點了點頭說道：“行吧，我可以教你。”

“但是我們得先約法三章。”

“首先，我本身功夫還沒高明到足以當人師傅的程度，所以我最多也就教你些入門本事，保證你未來習武不會走歪。”

“將來若是遇到明師高人，你再自己想辦法像今天一樣去磨人去。”

“第二：你得答應我，跟我所學的武藝，在不經我同意前，不可以在外顯露，更不可以因為斗狠慪氣就在外以武欺人，如果被我發現，我們的約定就一筆勾銷。”

“最后，我暫時不會教你刀法，得先從拳腳身法練起來。”

“如果你都答應，就給我找一套筆墨紙硯來，我給你寫一路散手拳譜，你先照著練吧。”

看見趙拓點頭，劉珣立刻又是要抱拳下跪行禮，結果被趙拓直接攔住了。

“多謝趙大哥。”

“你放心，我保證這些條件，我都能答應。”

說完了，劉珣就頭也不回地朝著屋外跑了出去。

“記得給我找個矮榻，我現在下不了床。”

“好嘞，我記得我曾經有一個，趙哥你等我尋來。”

眼瞅著一溜煙跑到沒有影的劉珣，趙拓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起來頭頭是道，但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得了便宜，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跑的沒影了。

就在這時，趙拓看見，劉嬸慢慢走到了因劉珣走得太匆忙，而沒有關嚴的門外，微微朝著屋內躬身屈膝行了一禮。

看到這一幕，趙拓也只好在床上抱拳還了一禮。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