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要出大事?！?

“而且可能是要死很多人的那種大事?！?

接過毛巾擦了把臉，從水井打出的水中有著一股特殊的涼氣，讓原本精神還有些萎靡不振的趙拓立刻清醒了起來。

但他隨口把內心所想的事情說出來后，卻讓一旁的羅文浩整個人呆住了。

“趙哥，你開玩笑的嘛？”

“真的要死很多人？”

……

“啊……我說出口了嗎？”

短暫的尷尬之后，趙拓無奈地拍了拍身邊，示意羅文浩坐近一些后問道：“我問你啊，鷹嘴灣的那個黑碼頭是干嘛用的？”

“那里都是淺灘碼頭，沒法停大船，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用來走私一些遠海商隊的貨物……”

伸手打斷羅文浩的思考，趙拓直接說出了真相。

“那里還是北面那幾座島上的海盜，偶爾上岸采辦物資或是銷賬玩樂的必經之路?！?

“其實這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別說瀚海城里的諸多官老爺和幫派老大了，甚至可能就連城里消息靈通一點的百姓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大概你這樣的憨小子，才會覺得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聽到這里，羅文浩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問道：“那幾位堂主燒了黑碼頭，豈不是向海盜們宣戰了。”

“那些個賊海盜才不會在意了，整個北?？び植皇侵挥喧椬鞛衬沁呌泻１I的黑碼頭?！?

“這個時候燒黑碼頭，形式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說實話，雖然聽到這個消息，我會覺得很解氣，但作為紅隼幫來說，這個時候為了幫里的一支走私隊，做到這個程度，其實就很不合理。”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說幾位堂主們的這番作為，與其說是對海盜們宣戰，不如說是一種警告?！?

“警告他們，不要在后續的對黑狼幫的報復行動中來插手，再插手的話，必然會遭到更為強烈的打擊?！?

“而且一定是來自水師層面的打擊！”

說到這里，趙拓自己都有幾分無奈。

黑狼幫勾結了海盜，其實只是自己的一種推測，當時讓羅文浩說這句話，只是為了讓他能多幾分保命的本錢。

但沒想到，早就看黑狼幫不順眼的幾位老大，直接順桿往上爬，就開始搞事了。

畢竟，在瀚海城里不管你暗地里怎么說，怎么做。

明面上，只要跟那幾座島上的海盜沾上一點點邊，那就是犯忌諱的大事。

更何況，趙拓就像是送禮一樣，在現場給諸位老大送上了一具海盜的尸體，這事就已經更加說不清了。

即使黑狼幫并沒有跟海盜有什么瓜葛。

紅隼幫的幾位老大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城內幾位真正有話語權的老爺面前，把這件事敲成真的。

「天地良心，我也只是一個推測而已。」

但事實就是這么簡單。

他的一句推測，加上一具海盜的尸體。

就讓原本一個已經做得風生水起的新興幫派，瞬間被判了死刑。

“黑狼幫完了……就算暫時沒事，他們也完了?！?

在聽完所有的解釋之后，羅文浩那明顯就不算太聰明的眼神，明顯變得更加迷茫了起來。

“所以，幾位堂主燒黑碼頭是警告海盜，真正要打的還是黑狼幫。”

“但為什么要這么麻煩啊?！?

看著一臉天真的羅文浩，趙拓不由得掩面嘆息了一聲，然后解釋道：“因為大晏律雖然不禁民間儲備刀劍，但依舊嚴禁械斗?！?

“所以就算紅隼幫的老大們要在城內開戰，他們也不能是去打黑狼幫，只能是協助官府剿滅了一伙入城的海盜?！?

“所以，那個時候，真的會有海盜會出現嗎？”

聽到羅文浩的提問，趙拓就知道對方沒有聽明白，但他也懶得再解釋得更細了，反而在想了一想后笑著說道：“我倒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

“但我知道，肯定有人期待他們來?！?

“畢竟我覺得，官府里的那幾位老爺，肯定不會介意在自己的任期內，多上一筆剿匪的政績?！?

趙拓重新微微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笑著說道：“反正我就當一個猜測說，你也就當一個八卦聽聽就好?！?

“這事就算是真的，幾位老大跟衙門里的老爺們多半還有一些謀劃要做?！?

“所以出了這個門，你什么話都不要亂說，若是壞了這番大事，說不得堂主會親自扒了你的皮。”

似乎是被趙拓的言語嚇到，羅文浩先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然后仿佛又像是思考了半天后才又怯生生地問道：“但為什么呢？”

“這海盜肆虐已經好幾年了，如果衙門里的老爺們想打，早就可以打了不是?！?

聽到這個問題，趙拓腦子里卻仿佛電光一閃般地想到了那些本該由自己一行人運進城的雪鯨油。

“以前不打，自然有各種不打的理由?！?

“而現在要打，卻只要有一個理由就夠了……”

“……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拿了不該拿的好處，那么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兩人在這之后又聊了一炷香的時間，然后趙拓就把聽得迷迷糊糊的羅文浩趕回了家，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發起了呆。

可還沒等他一個人待多久，他的那扇門就被吱呀吱呀地再次推開了。

“趙家哥哥，我娘讓我給你拿碗魚湯過來，說是讓你趁熱喝，補補身子?！?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并不比趙拓小多少的年輕人，頭上戴著一塊書生巾，稍稍辨認，趙拓就認出，來的正是劉叔的大兒子。

年雖幼，但已經是縣內有名的讀書種子，七歲過了童子試，去年剛滿十一，就又輕易地以全縣第四的成績過了院試，拿到了秀才的功名。

“可不敢讓秀才老爺幫忙遞湯，您放桌子上，我等下自己拿就行?！?

聽到這話，端著湯的少年人眼睛突然就一紅，在將魚湯放到了趙拓床邊的柜子上后，整個人郁郁而言道：“會讀書又如何，秀才又如何?！?

“舉不動刀，提不起劍，家父遇賊而亡，而我卻連報仇都做不到?！?

“簡直枉為人子?！?

聽到這番話，原本想要去拿湯的趙拓，眼睛立刻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