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這個世界，符咒并非一定是道家的手段。

但這么舉重若輕的手法，很難不讓趙拓懷疑是記憶里那個布下封鬼大陣的老道士出手了。

「沒道理啊，如果是他的話。」

「現在直接出手不就好了。」

抬眼看了一眼已經彌漫到身邊的霧氣，趙拓下意識的伸手去觸碰了一下。

瞬間一股冰冷，殘酷，憤怒的情緒，就像沖破了河堤洪水一樣，在他的精神里瘋狂的泛濫了起來。

現實里，從趙拓的接觸到霧氣的指尖開始，宛如黑冰的結晶在他的體表迅速的蔓延了開來。

下一秒，閻神帖劍氣，仿佛是受到了不堪的挑釁。

甚至還沒等趙拓自己有所想法。

這道僅僅只憑幾絲氣息，就足以震懾群鬼的劍氣，自肺腑而出，周游全身。

就像是駕馭車駕的帝皇一般，在巡視自己的領地的同時，將一切宵小鬼魅之氣都斬滅在了手中。

“大意了！”

神智恢復的一瞬間，趙拓立刻明白剛剛發生了什么事。

整個人就如離洞玄兔，幾乎是連蹦帶跳的遠離了那片迷霧。

「外邪入體，侵占心神。」

剛剛那短短幾瞬之間所發生的事，比起習武之人最怕的走火入魔，怕也只有毫厘之差了。

不敢再有所造次的趙拓立刻翻身上了屋頂，朝著高海生說道：“情況有變。”

看著臉色不好的趙拓，高海生不由得有些發愣。

從他接過范孝存，看著趙拓跳下街去探查，到他像是發了羊癲瘋一樣，蹦跳著重新跳上屋頂。

前后時間，不到百息。

但看樣子，卻仿佛趙拓，剛剛是去鬼門關前打了個轉一般。

“有變？”

……

“剛剛不小心觸碰到了那片迷霧，險些著了些要命的門道。”

回首看了一眼此時仍在街道上不斷蔓延的迷霧，趙拓不由得還是有些后怕。

之前無論是在紅隼幫還是黑狼幫那邊，無論是在寒江閣還是廣德樓。

靠著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超前認知，他一直沒怎么真的吃過虧。

但剛剛，他是真的差一點點就要遭了。

事實上，白天的時候，他其實就注意到了這些從河道中蔓延出來的水汽霧靄。

只不過那個時候，或許是白日間路上人氣濃重……

總之在當時，趙拓并沒有察覺到霧靄之中，存在這種足以影響到人心的魔性。

而且，趙拓有一種并不算好的感覺。

或許，越是有功夫在身的武者，越是容易在這片迷霧中受到不可遏制的影響。

“高小旗，這片迷霧之中，現在滿是擾人心神的兇戾之氣。”

“而且，我懷疑武功越高的武者，越是容易被勾動內心惡念，一個不好，就是堪比走火入魔的下場。”

“如果運氣不好，下場可能只會更慘……”

話未說完，一聲清脆的啰聲，從兩人身后的濃霧深處中傳了出來。

仿佛被這一聲啰聲給嚇了一跳，趙拓和高海生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后，都不由得略顯僵硬的扭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點微弱的火光，從若隱若現到逐漸清晰，也不過就是幾次眨眼的功夫。

“開玩笑的吧……”

趙拓口中喃喃著不可置信的輕語，片刻之前，他還在向高海生解釋這片迷霧的危險。

但眨眼之前，這迷霧之中，竟似有人在行走。

“不對，不只有啰聲。”

再一次啰聲之后，兩人發現。

鑼響之后其實還有兩聲較輕的竹梆子聲。

“這是在……敲更？”

毫無疑問，這是符合大晏朝規定的敲更手法。

一聲鑼響代表初更，兩聲竹梆代表二刻。

但趙拓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品種的更夫，竟然還能在這種可以要人命的迷霧之中行走。

“鏜……邦邦。”

“往昔所造諸惡業。”

“皆由無始貪嗔癡。”

就當趙拓和高海生，都不免對迷霧中正在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的更夫有了更多好奇的時候。

兩句清晰無比的佛偈，則是在敲更聲后代替了那句世人所熟知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只不過，對佛家經典并無太多研究的趙拓，雖然聽出了這兩句應該出自哪本佛經，但他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來。

相反，身為潛淵衛的高海生，則是對并不完全受朝廷管理的佛道兩家的敏感度要更高一些。

僅僅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想到了出處。

“是地藏王本愿經。”

不過也就是這幾個眨眼的功夫，敲更的更夫，已經走出了濃霧，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還真是個和尚。”

只見從濃霧中走出的人，看著一身麻布粗制的僧袍，一手拿著掛著燈籠的鑼槌，一手拿著一面銅鑼和竹梆子。

但看見這人的時候，無論是趙拓還是高海生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驚懼的神色。

因為這個僧人，此刻五官流血，渾身上下都是血痂。

每走一步，都像是被線拉扯四肢的木偶一樣，渾身僵硬的移動著。

“救人！”

“趁著迷霧還沒蔓延過來。”

話不多說，趙拓和高海生，幾乎是同時躍下了街道朝著正在緩慢移動的僧人沖了過去。

但沒有想到，原本還僵硬的如同木偶的僧人，卻在兩人即將沖到面前的時候。

一手揮舞著手中的鑼槌，狠狠的砸向了趙拓。

一手捏住了銅鑼的邊緣，如同揮舞圓刃一般砍向了高海生。

“這死和尚，是不知好歹啊。”

翻身如巨蟒扭身，在鑼槌及身的前一刻，趙拓靠著蛇游步帶來的靈活身法，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原本可以敲開自己腦瓜的一槌。

另一邊，比趙拓慢上一步的高海生，更是直接后撤了一大步避開了那鋒利如刃的鑼邊。

不過，在兩人脫離了和尚身邊五尺的范圍之后，原本還殺氣騰騰的和尚，又立刻變成了之前那副僵硬的怪摸樣。

“怎么又不動了。”

這個時候，趙拓才暗暗慶幸，剛剛自己和高海生都沒有帶著范孝存下來，否則剛剛可能就已經被眼下這個瘋和尚給打死了。

“百曉生，這個和尚的承泣，聽會兩穴似乎插著針。”

相比還在下意識罵罵咧咧的趙拓，之前就沒有被當做主要目標攻擊的高海生，則有了更多的發現。

“臥槽……還真是。”

“這是封靈存彗大法。”

“這和尚是自己封閉了自己的五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