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小五臺林區即景
山溪,喧嚷的山溪,從峻峭的懸崖下流過,從對峙的雙峰中流過,從飄著競賽紅旗的小村邊流過。不管道路多么崎嶇曲折,有多少大大小小的石頭阻擋——那些石頭啊,有的恰似一只大蚌,有的宛如縱身欲跳的大蛤蟆,有的簡直就像一座小樓,在月夜下,是可以排演整整一出童話劇的。山溪并沒有注意這些,它一腳高一腳低,一腳深一腳淺,忽然飛流直瀉,忽然波平如鏡,只管大聲叫著,笑著,一路奔騰前進。
我愛這喧嘩的聲音。這聲音包含著多么豐富的旋律。看:那亂石砌成的齊整的園中,長著從山下移植過來的核桃樹;那奇峰突起的崖邊,開墾了兩個方桌那樣大的土地,高插的木牌說明這是一塊試驗田。山溪的最高音是在山更深處,那一帶有走不完的原始森林,蔥蔥郁郁。從遠處看,顯得那樣茂密,樹頂簡直可以開過十萬大軍;在林中看,連太陽的足跡也尋找不見,只是綠沉沉的一片。
山溪,喧嚷的山溪。它的聲音叫我們不要在這一片深綠中迷失。沿著它,走到了林業工人的宿營地。冬天,白雪一直堆到窗前,工人們圍著通紅的爐火,討論采伐計劃直到深夜。
山溪的喧鬧淹沒了虎豹的吼聲。春天,溪邊開滿乳白的鈴蘭,淺紫的二月蘭,還有那不知名的萬點繁星似的一片片小黃花。年輕的管林員笑著說:“這水流得多熱鬧!我們就要從這山溝里開出路去,用大石頭做路基,把這些綠色的金子送到需要它們的地方。”
山溪,喧嚷的山溪。是的,沿著它沖出來的這條溝壑,英挺的云杉,亭亭如華蓋的落葉松、山楊、河楊,都將陸續出山,參加祖國的建設。
我愛這喧嘩的聲音,它訴說著平凡的山溪的決心,這決心,是我們的林業工人賦予的。
1959年5月
(原載《新觀察》1959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