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不知不覺間，攻城戰已經持續了近兩個時辰。
衛籍雖然有白波降卒作為先鋒，可畢竟沒有任何攻城器械。
故而，直到此刻依然沒有攻下城池。
郭太站在城墻上，望著潮水般退去的衛籍大軍一臉得意：
“哈哈，衛籍小兒，真是癡心妄想，勸汝盡快退兵，否則我大軍趕來，爾等必將死無葬身之地也！”
事實上，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衛籍也不會冒著巨大的傷亡強攻城池。
可郭太苦守孤城，若是此刻不拼命進攻，那之前的一切便都會付諸東流。
更何況，郭太仍有數萬大軍，元氣未傷，若是讓他安然渡過此劫，那么日后河東將再無寧日。
可是，衛籍沒有想到，城上的郭太只有數千人馬，依舊能夠堅守至此，望著奮力攻城的漢軍，衛籍心急如焚！
“還是小覷了白波的戰力啊！”
就在衛籍感嘆之余，程軍候卻急忙說道：
“司馬，我軍本就兵力不不足，現如今白波降兵已經死傷殆盡，若再打下去，末將擔心……”
說到這里，程軍候張了張嘴，有些不敢往下再說，他只是擔憂的看著衛籍。
衛籍自然明白程軍候的意思，縱然是他此刻也有些動搖，雖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這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命最，衛籍心中也備受煎熬。
更為關鍵的是，即便再打下去也未必就能攻下城池。
想到這里，衛籍深吸了一口氣：
“傳令三軍，撤吧！”
程軍候松了一口氣，當即點頭：“是！”
隨著衛籍一聲令下，大軍緩緩向后退去。
城上的郭太猶如癲狂，這也是他這么多天以來首次在衛籍手上討到便宜，郭太大叫著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衛籍小兒，有本事明日接著攻城，本帥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本事！”
衛籍坐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城上癲狂的郭太，目光中盡是不甘。
……
深夜，漢軍大營。
一幅巨大的輿圖掛在中軍帳里，衛籍掌著燈火，目光緊盯面前的輿圖。
就在此時，程軍候快步走了進來。
衛籍回頭看了一眼：
“事情可安排妥當？”
程軍候拱手：“末將已按司馬軍令，命士卒輪番值守，若是郭太敢來劫營，定叫他有去無回！”
衛籍點了點頭，大軍新至，立足未穩，此刻是劫營最佳時機，更何況他之前頻頻夜襲郭太，自然沒有道理不防備郭太的劫營。
“軍候辛苦，下去休息吧！”
衛籍說完，便不再理他，自顧自的研究著輿圖，企圖找到破局點。
看了半晌，衛籍長嘆一聲，揉了揉眼睛，余光一瞥竟發現程軍候依然在身后站著。
衛籍有些意外，皺眉問道：“軍候還有事？”
程軍候略作猶豫，斟酌著開口：“司馬，我軍明日難道還要繼續攻城？”
衛籍不明所以，繼而皺眉問道：“軍候有話不妨直說。”
“今日一戰，白波降卒幾乎損失殆盡，依末將看來，我軍想要短時間內攻破絳邑實屬不易，不如……不如罷兵吧。”
衛籍聞言面露不甘：“軍候之言，某何嘗不知，只是我等在董池陂依然錯失良機，此次若不攻破絳邑，再想徹底解決郭太怕是遙遙無期了。”
“可若是我軍久攻不下，一旦白波賊大軍回援，切斷我軍后路，再與城中之兵里應外合，我等如何是好？”
程軍候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殊不知此刻衛籍正在為此事發愁。
就在衛籍嘆氣之際，帳外傳來一聲大喝：
“報！”
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便傳入衛籍耳中，斥候踉踉蹌蹌的來到大帳：
“稟司馬，白波援軍正在趕來的路上，最快明日傍晚便能抵達！”
“什么？”
衛籍深吸一口氣，目光快速在輿圖上掃過。
“敵軍竟來的如此之快！”
殊不知，郭太早已于清晨時分將被圍困的消息傳了出去，聽聞主帥被圍，白波軍自然是一路疾馳。
此刻，介山，涑水，汾水，三面之敵正在火速馳援，而最先趕到的便是介山附近的四萬大軍！
程軍候當即慌了神，急道：“司馬，軍情緊急，該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讓我想想……”
衛籍站在輿圖前久久不語，腦海中快速思考著。
雖說白波援軍還有一日才能趕到，可衛籍不敢賭，萬一明日攻不下絳邑，屆時大軍苦戰一天，必定疲憊不堪。
若此時白波軍從后方殺出，萬事休矣。
想了半晌，衛籍萬分無奈的發現，此乃無解之局！
良久，衛籍嘆了一聲：
“此役我已無計可施，只能撤軍。”
萬幸的是，此刻白波軍全部在往絳邑方向急行軍，后方再無敵軍，衛籍可從容渡過涑水，回師安邑。
程軍候同樣面露不甘，在他看來，衛籍的計策已經天衣無縫，可終究是兵力不足，只能功虧一簣。
衛籍深知行軍打仗最忌諱的便是猶豫不決，當下不再猶豫，即刻說到：
“傳令三軍，明日一早，強渡涑水回師安邑！”
“是！”
……
清晨時分，漢軍拔營而起，緩緩向南撤離。
衛籍坐在馬上，回望逐漸消失的城池，不甘之色溢于言表。
程軍候見衛籍一臉遺憾，斟酌著開口：
“司馬不必如此，我軍以區區萬人便能殺的郭太倉皇而逃，此乃自白波猖獗以來從未有過之大勝，待我軍回師安邑稟明太守再戰，定能大破郭太！”
對于程軍候的話，衛籍不敢茍同，他深知歷史，自然知道這支白波軍的頑強。
事實上，這支白波一直活動到長安之亂，直到郭太死后才逐漸歸降朝廷。
衛籍擔憂道：“此次放虎歸山，怕是要釀成大禍矣。”
就在二人交談之際，大地突然顫抖起來！
程軍候久在行伍，他自然聽出了這是大軍行軍的動靜，可隔著數里便有如此聲勢，他聞所未聞，當下如臨大敵急道：
“司馬，莫不是白波賊援軍到了？”
衛籍沒有理會程軍候，他雙眼微瞇，心思急轉。
斥候昨日已經言明，白波援軍尚有一日才能抵達，更何況夜晚無法行軍，此刻尚是拂曉，白波軍根本不可能在此時便能抵達絳邑城下！
衛籍心中隱隱有些期盼，沉聲道：“程軍候勿要驚慌，命令全軍準備應敵！”
……
隨著地面不停的顫抖，馬蹄聲逐漸清晰，約莫半個半個時辰，一支浩蕩的玄甲騎兵便出現在衛籍眼前！
大軍在衛籍一箭之地停下，衛籍遠遠瞧見陣前的大纛上赫然寫著一個‘牛’字！
牛輔來了！
衛籍一掃心中的陰霾，他終于等來了姍姍來遲的援軍。
衛籍當即催馬向前，朗聲大喝：
“來者可是牛中郎？”
玄甲軍陣中一人打馬向前，高喝：
“爾便是衛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