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陽撥開擋在身前的兩人,想要向下走,卻被李云渠伸手攔住。
“去找你的哥哥們,這里不用你管。”
“他們沒事。”
他低頭看了眼李云渠蒼白的臉色,還有右肩處破損的衣衫,眼眸瞇了瞇,低沉道:“他交給我吧。”
李玄陽按住李云渠的肩膀,后者只覺一股巨力將他生生的定在了原地,不禁目露驚愕之色。
“小...小陽?”
李云渠聲音微顫,心頭有些發蒙,覺得自己是不是受傷太重了,以至于一個半大孩子的力氣都比不過。
趁著李云渠恍神的功夫,李玄陽一躍縱起,沿著斜向下的山道直撲烏連環。
“你怎么不攔......”
李路山大驚失色,伸手一抓,卻連一片衣角都沒摸到,開口怒問李云渠的同時,急忙彎弓搭箭。
“小兔崽......”
山道下,烏連環雙拳架起,剛咧嘴喝罵了半句,瞳孔便猛然收縮,只聽“砰~”的一聲,一道人影高高拋飛了出去。
李玄陽腳下勁力催動,一式“豹影換身”,轉瞬跨過丈余距離,在烏連環還未落下之前,來到了他的側邊,右手覆上他的面門,朝著下方一按。
轟~
兇猛狂暴的勁力剎那爆開,烏連環一字未吐,整個腦袋被生生按進了長滿雜草的泥土里。
他露在外頭的四肢好似過電一般抽搐了一瞬,再沒有了聲息。
“小...小陽,你......”
兩人追下了山道,看著李玄陽淡定的從烏連環的內衫里摸出幾張銀票,又塞進自己懷中,無異于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大伯,山伯,不是做侄兒的不告訴你們。我娘一直叮囑我,練武是用來保護自己的,不是拿來耀武揚威惹禍的。”
李玄陽站起身,擦了擦右掌的血跡。
李云渠想了想后若有所思。
當初李云治成婚后,他串門時沒少見到謝余音練武,還得傳了一門《伏牛拳》。
他只是想不到,李玄陽小小年紀能練到這個地步。
“嘿,想不到我們李家村還能出一個習武的天才。”
李云渠上前摟住李玄陽的肩膀,拍了拍還有些發愣的李路山,解釋了一番。
“我們趕緊回去吧,上邊還留了幾個山匪讓他們看著呢。”
李玄陽說了一句山腰的情形,兩位長輩便拉上他急忙往山上跑。
兩人趕到的時候,余下的山匪依然被李家村的青壯堵在那道山坎下,摸到山頂上的匪徒也被驅趕下來,瑟瑟縮縮的窩在一處。
三人上來的空當,眼尖的李登知便跳到李云渠跟前,與他吹噓了一番李玄陽是如何英武神勇,憑一己之力擒殺了大半山匪。
“這些人要怎么處理?”
看著躲在山坎下的八人,李云渠沉聲問道。
“留一個活口帶路,其他的,讓哥哥們動手,全殺了。今晚,我就要平了古旗寨!”
李玄陽看了眼武河圖中的武運數值,話音平淡,但眾人都聽出了其中的冷厲。
“好!我們今晚就不回村了,平了古旗寨!”
李云渠沉默了半晌,和李路山對視了一眼,俱看到雙方眼中的決意。
見兩位長輩統一了意見,李玄陽跳下山坎,朝著八個山匪走去。
古旗寨出來的這一批人都是入境的好手,李玄陽不想因為他們狗急跳墻而出現什么意外。
但讓李家村眾人見見血也是有必要的,因為他的目標不僅僅是古旗寨,還有其背后的金玉堂。
到時候,兩者的爭鋒只會更加血腥,甚至有人可能會丟掉性命。
他算是看明白,在這個世界,無權無勢,所有的安逸都不過是假象。
這個天下可以不是我的,但必須有我的一席之地!
柔韌的野草在他腳下彎折,李玄陽無聲的每一步,都像巨錘敲擊在余下山匪的心頭上。
“你別過來!”
終于有一個山匪受不了這種死亡逼近的折磨,握著的長刀晃晃悠悠,一個沒抓穩掉到了地上。
但他沒敢去撿,而是奮命的往后退,可身后的山壁又讓他退無可退。
他親眼所見,眼前的少年就像一個殺神,二十多個弟兄,皆是死在對方手下,拳鋒過處,筋骨摧折,甚至都不用出第二招。
“饒命...饒命....饒了我......”
山匪雙腳一軟,屈膝跪在了草地里,額頭重重的往地上磕。
其余匪徒本就恐懼,此時紛紛破了心防,跪在地上求饒。
聲聲乞命,句句啼血,不禁讓人心酸動容。
李玄陽卻充耳不聞。
他上前扯起一人的領子,看著對方涕淚橫流的模樣,默默開口道:“既然這輩子沒機會,那就下輩子好好做人!”
他一腳踢出,只聽一聲“咔嚓”脆響,腿腳斷折的山匪打著旋兒的飛到了李家村青壯腳下。
“渠叔,小陽這......”
一眾青壯中,有人轉過了頭,忍不住想出聲勸阻。
“閉嘴!”
李云渠怒喝一聲。
“好好想一想,如果今日沒有小陽在,我們易地而處,會是個什么下場!以這群山匪惡貫滿盈的脾性,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人可以心善,但不能愚昧!”
他將手中的柴刀往地上一丟,寒聲道:“殺了他!”
一眾青壯像是受到了驚嚇,齊齊往后退了一步。
“爹......”
李登知愕然抬頭,仿佛突然不認識自己的親爹一般。
“老子說了......殺了他!”
厲聲之下,一眾青壯頓時像是失了手腳,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我來!”
李越推開擋在身前的人,滿眼通紅的撿起地上的柴刀,一聲大喝后照著山匪的脖頸用盡全力砍下。
“噗~”
柴刀砍斷脖頸,余力不止的陷入了山地里。
一顆頭顱在眾人眼前緩緩的滾過,越滾越快,直到撞上一塊石頭,高高蹦起后跌進了草叢里。
李越“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擦了把濺到臉上的鮮血,起身站到一旁。
青壯們默默無言的看著他,眸中漸漸有了神采凝聚。
此前的李玄陽雖然收割了二十多條性命,卻幾乎見不到什么血腥顏色。被他追上的人,很快就會淹沒在雜草里。
但這一刀,卻是實實在在的刺激到了他們,也讓他們仿佛看到了易地而處的自己。
如李云渠所說,如果今日不是李玄陽孤身擋住了這群山匪,那他們是什么下場?
又一個山匪被李玄陽拋飛過來,最先出聲且有勸解之意的李韓庚大吼了一聲,從李越手中一把抓過柴刀。
不管匪徒口中如何求饒,他一刀斬落,就見尸首分離,再沒了聲響。
留了一個活口,七個山匪不夠李家村眾人瓜分,最后還是拾起了山匪們的長刀,將余下三人亂刀砍死。
事了之后,李玄陽看了一眼武河圖。
“就算不是死在我手上,我出過力,也能得到一部分武運......”
武河圖中,武運值一欄已有五百一十二點。
根據李玄陽的估算,通脈境能夠提供十點,內感境二十四點,養元境則有些起伏,但最少也有四十五點。
而間接死在他手上,差不多是以上數值的一半左右。
“只要剿滅古旗寨,《虎魔斗殺拳》的奪道數值就綽綽有余了。”
到時候統合六勁,他不相信小小的東谷縣,還有人能擋在他的跟前。
此時的天色僅剩一絲余暉,李云渠找回了牛車,指揮青壯們將匪徒身上的余財扒干凈,把尸體全扔到了山坳里。
收拾好這些雜事,眾人點起火把,看向了山坎下的李玄陽。
“走吧,你在前領路,不要想逃跑,或者耍什么手段,不然我就摘下你的腦袋。”
李玄陽踢了一腳活得一命的山匪獨苗,淡淡說道。
“是..是是.....小人明白,到時候小人定然幫諸位英雄騙開寨門。”
劉三雙手合十,對著李玄陽就是一頓拜,口中信誓旦旦,活像在拜佛祖。
他自犯事上了白云山古旗寨,從未像今天這樣大起大落,一條小命就像飄蕩在天上的風箏,斷不斷線全看眼前這位主兒的心情。
至于尊嚴,這種不必要的東西能有命重要嗎?
“別做多余的事,帶路!”
“是是。”
劉三點頭哈腰,抬起依舊有些顫抖的腳,下了山道。
李玄陽已經審問清楚,古旗寨就在東谷縣西北十余里處的白云山上,與李家村所在正呈三角之勢,并不是周同所說的南邊。
白云山古旗寨有三位當家,寨主郭雨桐人稱鐵劍書生,一手劍法出神入化;二當家金刀力士魏堯,能輕松顛起百鈞大釜鍛煉體魄;而三當家鐵臂金剛烏連環已被他按著腦門塞進了土里,這輩子都不可能靠著自己拔出來。
除了三位當家,其下還有八個頭目,一百五十多位入境的好手。
而這八個頭目中,有三人在近日靠著氣血丸和武學相輔的藥方堪堪破入養元境,便被派來伏殺李家村眾人,結果全部慘死李玄陽拳下。
“既然鐵劍書生郭雨桐不是沖虛境的高手,那今夜就是古旗寨滅門之時。在對付金玉堂之前,算是收點利息吧。”
李玄陽坐在牛車上,眼神望著漆黑的四野,心中放空。
直到跟前的劉三小心翼翼的跑到他跟前,開口道:“大人,馬上要進白云山地界了,再有二里路就能到古旗寨,你看這...要不要把火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