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我也是太祖欽定的太子妃！”

“可你卻只是寵信常氏，把我們娘倆當做可有可無的存在，既然如此，也別怪我心狠！”

呂氏默默恨聲，凝視這朱雄英寢宮方向許久，這才轉身離去。

原來這呂氏的父親呂本，乃是元末明初有名的入學大家，曾在元廷做官，根據《明實錄》記載為曾官至元廷元帥府都事。

后來朱元璋起事，呂本便前來歸附。

曾經任過明廷的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頗得朱元璋器重。

也是因為得到朱元璋器重，呂氏才能被欽點為朱標的側妃。

只是因為曾今效力胡元的背景，時常被文武百官彈劾，雖然并沒有什么呂本違法犯罪的真憑實據，但朱元璋也不得不向朝野輿論妥協，將其從六部尚書的位置擼了下來。

直到洪武十四年十二月，也就是去年年底在太常寺卿的位置上病終。

也正是從呂本上升無望，甚至提前病終且母子二人一直得不到朱標的寵愛，呂氏這才決定鋌而走險。

為他的父親，也為自己拿回“應得”的一切。

但要拿回呂氏想要的一切，卻有一塊絆腳石不得不踢開。

那就是——王安。

誰知道這個程咬金是從那里殺出來的，但已經毋庸置疑的成為了呂氏上位的障礙。

如果不是王安，也許十多天前呂氏便已經達到目的。

“王安……”呂氏呢喃一聲，猛的轉身離去。

………………

王安猛的打了個噴嚏，略微驅散了襲擾的困意。

一邊揉著鼻子，目光忽然凝聚在寢宮大門。

只見一道老邁的身影緩緩跨入門檻，只是與王安四目相對的時候，老者明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道善意的微笑。

王安也報之微笑，隨即便低下頭一副困倦的樣子。

老者見王安不再看他，便慢吞吞的走到了兩個太醫院的同僚身邊。

立刻有小太監給他搬來一把椅子，挨著兩個太醫坐了下來。

一名中年太醫有些不屑的問道：“楊太醫，林院使開的房子抓來了么？”

楊太醫雖然年紀比他大了二十來歲，卻表現的十分恭敬。

“回張醫官，取來了。”

“哦，天快亮了還不趕緊煎煮出來？”張醫官不滿道，甚至語氣里都明顯帶上了責難。

然而楊太醫卻是絲毫不敢表露出半點不滿，屁股還沒坐熱便立刻站起身道：“是，屬下這就去煎藥。”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太醫忽然開口，道：“老楊，你跑了半夜也累了吧？”

“現在時間還早，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這位太醫看年紀跟楊太醫差不多，說話的同時還有些嗔怪的看了張醫官一眼，道：“老楊年紀大了，煎藥這種事交給宮人便是。”

張醫官卻是撇撇嘴，不滿道：“我這不也是給他機會立功么？”

“都六十多了還只是個沒品的醫生，現在多受點累搞不好皇長孫殿下病愈之后，皇上能念著楊太醫的苦勞升個醫士也不一定。”

老太醫聞言蹙眉，他和楊太醫是同齡人，又都是胡元開始便有名的杏林圣手，當然知道楊太醫的本事不該只是個醫生。

但是政治環境如此，他也改變不了大環境。

如今想來，多虧了自己當初只是在民間行醫，沒有進入元廷效力，否則今天便要落得跟楊太醫一樣的下場。

因為有著些感同身受，因此太醫院里也屬他對楊太醫態度最為親和。

但即便如此，老太醫跟張醫官也只是同級，出言替楊太醫說幾句話也就是極限了。

要是張醫官不給自己這個老頭面子，搞不好自己的面子都保不住。

好在楊太醫也是個識趣的，連忙擺手道：“是是是，張醫官說的對。”

“反正我也老了，醫術也是日久不見長進。與其如此，不如多跑跑腿也能積攢些苦勞。”

張醫官頓時得意洋洋，對老太醫說道：“老陸，你看楊太醫自己都知道我說的在理，是為了他好。”

陸太醫聞言只是輕嘆一聲，有些憐憫的看了楊太醫一眼。

雖然醫生在太醫院沒有品級，甚至日常還要充當其他太醫的助手和雜役，但說到底也還是太醫。

現在竟然連抓藥煎藥都要親力親為，屬實有些欺負人了。

但楊太醫只是呵呵一笑便起身出了寢宮，一副并不覺得被欺負的樣子。

王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兩世為人的經驗立刻讓王安知道這個楊太醫是什么處境。

這很明顯是發生在明代太醫院的職場霸凌，只是又不關他的事兒便也懶得在意。

就在王安困得直打盹的時候，寢宮門外漸漸噪雜起來。

一聲“皇帝、皇后娘娘駕到”，及時的擊碎了王安的困意。

寢宮中的眾人，也紛紛站起身跪在大門兩側接駕。

王安這才注意到，原來寢宮外已經是蒙蒙亮了。

看來朱元璋這是上朝之前，先趁著空隙來看看寶貝大孫子的狀況了。

不一會兒，朱元璋與馬皇后聯袂而來，兩人身后還跟著朱標和常氏夫妻。

只是這次側妃呂氏沒有再帶著孩子過來，應該是昨晚王安的要求起了作用，不讓年紀還小的朱允炆和朱允熥出現在病人房間。

眾人進了寢宮，王安跟著大家行禮問安之后，便急忙從昨晚送來的酒精里倒出一些，用紗布打濕送到朱元璋等人面前。

“陛下，請帶上口罩吧。”

朱元璋雙目通紅，看了眼王安沒有心情去接。

只是擺擺手便大步向前，顯然是心急著去看朱雄英的狀況。

然而王安卻是令人震驚的抬腳擋住朱元璋的腳步，固執的奉上手中紗布道：“請陛下以龍體為重，而且成年人身上各種病菌也是極多的。”

“皇長孫殿下現在正是虛弱之時，還請陛下和皇后娘娘先用酒精擦拭雙手，再觸碰皇長孫殿下。”

“當然，能不碰是最好的。”

太醫院全體幾乎都看不慣王安，見到王安竟然敢冒犯朱元璋，頓時以為收拾王安的機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