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去找阮錢城那天下著瓢潑大雨,雷聲大得在做面包的曼莉手一抖,攪著蛋白的盤里多下了一勺白砂糖。
余理坐在桌子面前隨意翻著曼珈的書,小姑娘的字很好看,整整齊齊排列在書上,曼珈大概是學(xué)累了,看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肩膀上的重量搖搖晃晃的,余理轉(zhuǎn)向窗邊看到燈火輝煌的街景,順著四肢溫溫柔柔的摟住軀體。
他孤單走了這么多年,沒想到此刻依著自己做夢的女孩,因他的存在而感到心安理得。
余理第一次無端冒出被需要的感覺。
曼莉嘗了一口蛋糕胚,甜得讓她皺起眉頭,轉(zhuǎn)頭看見這一景象,還故意聲音很大的咳嗽兩聲,假裝捶胸頓足,感嘆著妹大不中留。
“余理,那個”
曼莉伸手去洗掉手上的東西。
“打電話給綰凈,說我叫她來吃蛋糕。”
余理一愣,剛吃完晚飯就叫人來吃蛋糕,而且外面還下著大雨,他將肩膀上的人緩緩放平,然后走向電話。
“這個時候?不大好吧?”
他一邊試探性的開口,一邊手指已經(jīng)碰到電話。
曼莉扭了一下烤爐,還在準(zhǔn)備想著現(xiàn)在蛋糕胚出來要做什么口味的,聽見余理猶猶豫豫,她翻了個白眼咬嘴唇:
“無論你用什么借口,只要把綰凈就到這里來,叫到咱們眼皮底下。”
曼莉想了想又補(bǔ)充說:
“這個時候在哪都行,反正別讓她跟司恒待在一塊。”
那塊蛋糕最后還是真的過甜,曼莉放了一個甜蜜的櫻桃在上面,還一邊吧唧嘴抱怨說早知道不放這么多糖了,可那個紅櫻桃依然讓晶晶安安靜靜的立在那里,像是曼莉在等景材回來。
景材把車停在居民樓下,縮在前排駕駛座的陰影里頭打著瞌睡,時不時瞟一眼正在往自己臉上貼面具的阮安。
“玖小姐,真是好久不見了。”
阮錢城起身去拿茶,他沒有想到阮安還愿意見他。
阮安甩開長腿毫不客氣的在椅子上坐下,接著伸手拿起茶:
“客氣了,沒想到你還愿意讓我喝這么貴的茶,錢先生好大的手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藏不住的痞,一字一句給阮錢城嚇著了,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阮錢城擺擺手,眼角細(xì)微的皺紋展開:
“不敢不敢,玖小姐是什么人,可跟我們這種人不一樣,您來當(dāng)然是用最好的茶招待的。”
阮錢城瞇著眼睛,老狐貍般諂媚周到的笑,只要玖小姐出口原諒他,讓他能跟著這筆項(xiàng)目吃幾口利,他什么都愿意做。
茶杯磕上玻璃茶幾,阮安容顏肅穆,如同湖海河畔般于立,她不自知的輕微上抬下巴,仿佛帶著世家所有的矜持高貴,儀態(tài)端莊,禮儀得當(dāng)近乎完美。
阮安拍拍衣服上的塵土,不拐彎抹角:
“不用想了,錢先生,想要攀上他們的臺,你還得過我這關(guān)”
阮錢城原本不動聲色的面容,那剎神色一凜。
“我錢城,愿意攀這個臺”
阮安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沒有天賦的人自始至終是干不了這行的,腦子愚笨,七巧不夠玲瓏,終究難成氣候。
但是,當(dāng)把槍還是夠格的。
“還請玖小姐指點(diǎn)。”
似乎是久等這一句話很久一般,阮安起身拍了拍大衣,手?jǐn)n在衣袋里往門口走去,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微不可聞的笑容:
“這件事情其實(shí)簡單的很。”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你也認(rèn)識的。”
那一晚雷聲很大,阮錢城在玄關(guān)駐足良久,腦海里不斷回想阮安說的是哪一個人。
“如果你愿意,就打電話給我。”
那是一個幾近凌晨的夜晚,阮安接到阮錢城的電話時于淵還縮在被子里看他早上走的急沒看到的報(bào)紙,阮安用腳尖去撩于淵在褲子底下一節(jié)光滑的小腿,換來對方警告意味的一個吻。
電話那頭的人氣息已經(jīng)混亂,阮安的聲音就像蒸發(fā)在黑暗中,仿佛觸摸不到的幽靈。
“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