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夕因為這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心亂如麻之際,手機的微信群組又開始跳動起來。
袁夕大學期間的四人室友群“1205”有人正在發消息。
自臨楊大學畢業之后,袁夕仍和他的室友們保持著聯系,臨楊大學由于總人數較少,一直是不同院系混在一起分配宿舍,專業不同的三人十分難得都在臨楊本地找到了工作,所以經常還會抽空聚一聚。
“吳長青:喂,有人在嗎?”
搭配肥貓點煙的表情包。
“袁夕:不在?!?
“江毅:不在?!?
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群里的另外兩個活人居然都是秒回。
“吳長青:噢喲,看來大家都是苦命人啊,是不是剛忙完?”
“吳長青:我又在值夜班,夜間巡邏,臨楊最近晚上不太平喏,加班回家都要小心?!?
“袁夕:又出什么事了?媽的,你是在監視我嗎?剛剛加班完正在回家。”
“江毅:都勸過你多少次了,趁早從那個黑心公司脫身。不過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巡了一圈病房,最近的奇怪病例越來越多,白天樓下還在醫鬧?!?
“吳長青:具體案情還不方便透露,總之,如果你們深夜在外見到了舉止怪異的年輕女性,千萬不要與她交流,立刻跑路?!?
“袁夕:現在老吳你連保健人士都要抓了?”
“江毅:???感情老吳你是去掃黃了啊?”
“吳長青:別打岔,不信就算了,言盡于此。等到案情通報發布的時候你們就明白了,這個案子非常惡劣?!?
“吳長青:罷了,你們的運氣也不至于糟到這種程度,我就不瞎操心了,不談討厭的工作。明天我調休,聚點串吧,晚上十一點,約不約?”
三人也快有兩個月沒聚過一面了,袁夕確實有點想再見見兩個老朋友。
“江毅:明天啊,我應該能按時下班,約,當然約!”
“袁夕:我盡量到,但我也不確定明天等到十一點我能不能下班?!?
“吳長青:老袁啊,勸你還是早點提桶跑路吧,每天都到十一點還不能正常下班的狗屎公司,不待也罷?!?
“江毅:咱們勸了沒用,人家可是逐夢人,心比天高,想要做出一部驚天3A大作的。”
“袁夕:別陰陽我好不,人生已經足夠艱難了,別提了,我今天真是受夠了……”
一如既往,三人又開始在群組里吐槽起袁夕呆的這個黑心公司——
老板只知道做夢畫餅,制作人天天打游戲玩女人搞職場斗爭,下面的打工者人人自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大家稀里糊涂地做著這部名為《死鏡》的游戲,只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激情熱血什么的早就燃燒殆盡。
整個項目組放眼望去,真正想做完游戲的似乎根本沒幾個人,大家只是臨時聚在一起搭了個草臺班子,為了領工資裝作很忙的樣子。
但袁夕還是咬牙在堅持著,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堅持下去,明明這個項目,一眼朝前就能望到頭,前面注定就是無底深坑。
或許他真的是被那位美人總裁灌了醒不來的迷魂湯?人家只需要笑瞇瞇的為自己畫大餅,他就要為她沖鋒陷陣?
有時候袁夕自己都覺得他簡直蠢的可以。
關于公司的話題終究還是毫無結果,三人又開始聊起毫無營養的話題,袁夕很累了,并沒有多少興趣繼續。
約定好和兩位老友明天見后便關閉了聊天軟件,思考著明天該找個什么機會爭取在十點就下班去擼串。
和朋友的閑聊讓袁夕又感到稍微放松了一點,暫時將今天在公司里遇到的那些怪事和委屈都甩在腦后。
踏著越發深重的夜色,袁夕終于不情不愿地回到了他的新家——孤門公寓。
今天頭頂月光皎潔,但月光卻根本無法驅散孤門公寓內濃重的黑暗,行走在小區一棟又一棟墓碑般死寂的單元樓里。
如今已經是深夜,整座小區空曠而荒蕪,十幾棟單元樓,袁夕甚至看不到幾扇窗戶里亮著燈光。
沿途的路燈早已年久失修,不再照明,袁夕只能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勉強照亮昏暗的前路。
樹影搖曳,蟬鳴若隱若現,風幽魂般穿梭在樓房之間,令人想起某人在嗚咽啜泣。
“滴答?!庇惺裁幢鶝鰶龅臇|西,落到袁夕的額前,似乎只是一滴水,但卻在這夏夜顯得格外冰涼,通透的寒意滲入袁夕顱內。
要下雨了嗎?袁夕下意識地抬頭,卻只覺察到頭頂有什么東西飄忽不定地一閃掠過。
“咯咯咯——”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他覺得頭頂像是有什么人在輕笑,還是很年輕的女孩聲音,有點好聽。
當然什么都找不到,頭頂只有漸漸變得渾濁的月亮,抽了抽鼻子,袁夕確定他確實聞到了什么。
一股暗暗的幽香,很像女孩子身上的香味,令他產生莫名的遐思。
這香氣不知為何,居然又會令他想起今天在會議室里看到的那張精美絕倫的原畫,想起那個名字發音與他一樣,名為袁曦的少女。
“她是無邊黑暗里一道破曉的晨曦,當你踟躕在人生中途的黑暗森林時,你總期待著會有這么一個女孩站在道路的盡頭,為你點起一盞明燈,替你指引前路,令你不再迷失……”
腦海中又一次回想起會議期間,極其具備路如一個人特色的詩意化表達,雙腿下意識地追著那股幽隱的暗香,搖搖晃晃地前進。
非常意外,本來在昏暗的照明下有點找不到路的袁夕,居然真的在這一抹暗香的指引下,找到了正確的道路,看到了那棟寂寞地佇立在最深重黑暗中的3單元樓。
手機背面那勉強只能照亮前路的手電筒小燈,終于照亮了那扇曾被楊暗年一腳踹開的損毀防盜門。
袁夕眨了眨眼,他確信燈光也照到了某個女孩,在防盜門后一閃而逝的背影。
奇怪,楊暗年不是說3單元樓里除了他根本沒有別的住客的嗎?楊暗年是在騙他嗎?
推開吱呀作響的防盜門,行走在樓道之中,這一次袁夕確信不是他的錯覺。
他真的聽到頭頂有非常輕的腳步聲,似乎有個體重很輕的人,也在和他一樣爬著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