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正廳,剛離開的向枕又被侍者請了回來。
他怡然端坐,無所事事的輕叩換新茶杯。
正對面,一男一女同樣如此,其分別是季沉和羽裳。
他二人來此和那位隱于城中的金仙碰面后,便被引來了此地。
對方的確熱情也無甚敵意,但僅僅見面寒暄了幾句便不見了蹤影。
季沉打量著對面那名老道,視線在道袍上的“落玄”二字停頓片刻。
“看來這位金仙應當和落玄仙門有所瓜葛,不然這煉虛合道的小修士怎么能如座上賓一般。”
季沉心湖傳音道。
向枕修仙千年在這二位面前還真就是小修士。
“畢竟是落玄仙門修士,如此一來也省下不少瑣碎。”
向枕自然不知對方二人在談論什么,更不知他被請來此地是虞澤有意為之。
不清楚羽裳二位金仙目的的前提下,把落玄仙門執事推出去拖延時間是個不錯選擇。
輕抿茶水,老道悠然而坐,絲毫不將對面二人放在眼中。
這二人道袍樣式尋常,氣息普通,一看就是沖著妖災獎賞而來的散修,特別是對面那個老頭,毫無仙修氣度而言。
想到此處,又想到自身落玄仙門執事的身份,向枕的腰挺得更直了。
“這位道友,見你這身打扮想必便是落玄仙門的仙人了。”
季沉笑著開口,打算先套個近乎。
畢竟日后對抗妖宮慈衫等人還要倚靠這個地頭蛇勢力,先簡單接觸試探一下也不為過。
向枕不語,靈氣輕震法袍,那“落玄”二字散發出淡淡毫光。
意思很簡單,長著眼睛就自己看。
其實向枕并不是張揚之輩,主要是最近大事一件接一件,前幾日更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實在沒有心思同兩個散修交流。
季沉面色一僵,沒想到落玄仙門修士都這般狂妄。
奈何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他干笑道。
“道友,我見這妖災應對之法著實有趣,想必是落玄仙門的手筆吧。”
“常年摸索而出的經驗。”
隨口應答一句,向枕首次正眼看向對面二人。
“不過你們來晚了,妖災即將結束,繼續逗留城中恐難有收獲。”
終究心性不壞,向枕好言提醒道。
如今城外又是天仙,又是金仙,屆時門內又會前來兩位金仙,這群散修待在這里只有送死的份。
“謝道友提攜,不過我等首次來到這涇青城,還是想暫歇幾日好漲些見識。”
季沉后知后覺對方會錯了意,不過也不惱,隨口笑道。
聽聞此話,不由嘆息,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放下茶杯,看在對面那人言語禮節都得體的份上,向枕勸慰道。
“看你這模樣,我便稱聲老弟。”
剛抿口茶水的季沉差點噴出來。
“聽老哥一句勸,這涇青城最近是真的不太平,莫要執迷不悟。”
說著,向枕前傾身體,壓低聲音道。
“我觀你面善,千萬不要同他人亂說。我宗內金仙長老要不了幾日便會趕來此地,不為別的,正是為斬妖除魔而來。”
此話一出,季沉羽裳二人面色變得凝重。
也不顧得方才言語上的不妥,皆皺眉露出思索神色。
而就在此時,正廳門前傳來腳步聲。
“九即仙門常空,見過季長老,羽長老。”
“九即仙門鵬起,見過季長老,羽長老。”
三人魚貫而入,常空和師兄率先作揖道。
虞澤綴在二人身后,執晚輩禮。
“虞澤見過二位前輩。”
季沉兩人在門外出現腳步聲時便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此時真正見面后紛紛露出詫異神色。
“你二人為何會在此。”
“錦洪如何了。”
行完禮后,三人各自落座。
見這兩位金仙依舊追問不斷,常空抬手道。
“兩位前輩稍安勿躁,且聽我徐徐道來。”
將剛剛和孫呈說過的話再度復述一遍,就當常空說到秘地之事時卻忽地被季沉打斷。
“依你所言那二輪試煉可測道緣,我家少主可入了榜單。”
“自然,師兄為榜六。”
“以少主之姿能做到如此也算意料之中。”
季沉撫掌而笑,忽覺周遭數道視線投來,訕訕道。
“你繼續。”
常空不做評價,繼續將后續發生一切說完。
事無巨細的說完后,羽裳眸子冰冷。
“那慈衫好生陰險,我等同他以禮相交居然做出這種勾當,枉稱仙修之名。”
季沉則嘆息出聲。
歷練伊始左丘錦洪和常空結伴同行,結果居然遭遇這層劫難,怎令他不唏噓心痛。
“依你所言,假以時日孫長老便能趕來此地,加之落玄仙門兩位金仙,我等六人也算初步有了和妖宮抗衡的資格。”
羽裳相對更加冷靜,消化完常空所述后很快意識當前是何局面。
常空沉默沒有表態。
方才在屋內,虞澤的一番言語又讓他推翻了許多猜測。
本以為只涉及夫諸一事,結果又莫名涉及到了水脈共主以及收攏氣運這些極其復雜的秘辛。
無人注意到的是,原本悠哉游哉喝茶的向枕此時石化般呆坐原處。
剛剛自己喊老弟的老道居然是位金仙修士。
眼神偷瞄季沉面色,發現對方似乎沒有追究先前冒犯的意思,心中的石頭才落了一半。
羽裳此時也算發泄完心中怨氣,一雙美目望向常空,笑道。
“以前也沒見你這般有能耐,我可一直把你看作有點天賦的年輕人,如今看來著實了得。”
“前輩謬贊。”
常空干笑道。
流霞宗和九即仙門同為東勝神州北部地界有名的截教道場,交情自然極好。
而這位羽裳金仙更是師尊甘云芝的閨中好友。
常空以前可沒少被這兩個老女人戲弄。
羽裳清楚當下事態不容樂觀,簡單說笑后面上重新浮現凝重。
“向道友。”
冷不丁一聲,向枕立即起身作揖道。
“落玄仙門,向枕見過前輩。”
羽裳輕聲道。
“無需拘謹,依方才所言你落玄仙門也打算介入此事。”
“正是,落玄仙門有義務維護北俱蘆洲南部安定,容不得妖宮胡來。”
向枕早沒了愜意,畢恭畢敬道。
“向前輩,不知兩位金仙前輩何時能到。”
常空開口,指尖不住相互摩擦,心思飛轉。
“宗門傳訊,明日巳時便可抵達。”
“這樣嗎。”
心下思量,常空倚靠在座椅上,眼簾低垂。
就將虞澤所言先當作妖宮的真實目的,如此一來前幾日遭遇的那位金仙就有些蹊蹺了。